《偷窥秘密的人》江湖千澍雨

3、第 3 章

　　我叫嘉树，嘉峪关的“嘉”，村上春树的“树”，这是我通常自我介绍时说的话，今天我就再说一次。
　　“龙生龙，凤生凤”这样的出生决定论似乎并不适合我们嘉家，因为我们嘉家并无什么显赫的历史，说是微若尘埃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当那个自命不凡的苏采说起他们苏家曾经迎娶过北齐的一位皇家公主时，尽管我知道这些都无法考证，但我还是深深陷入卑微的泥沼。
　　据我了解，我们嘉家做过最大的官是太子洗马——给秦皇太子扶苏做开路向导，而且，据史料声称，这位太子洗马还是上门女婿，所以，他姓不姓嘉，也不好说。
　　总是在不经意间，我能感觉到有两束冷冷阴沉的目光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向我，似乎想把我灼伤。我并没有回头去找寻它的出处，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对，一定是她，那个自称家族在江南已经显赫了2000多年的苏家大小姐苏采，我一直觉得她的风采被她散发出来的阴冷的光给盖住了。她的目光总是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不禁打了个寒战。
　　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那个以偷窥别人的秘密为乐事的苏采。我们家的秘密她肯定偷看了七七八八，我的母亲，那位在江州城最大的夜总会的曾经头牌——香香公主的秘密想必苏采已经打听到了，这又能如何？偷窥别人秘密的爱好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我也有。
　　通过偷窥，我知道了苏采的妈妈玉儿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她试图弥合因没有亲情造成两人间与生俱来的淡漠，但没有成功，那个叫玉儿的女子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她在学校通过掌握他人的命运来显示她的颐指气使和行为乖张，试图来掩饰她在玉儿面前的失败，有时，她成功了，有时，她又会失败。
　　外表俊朗、玉树临风、身材健硕、四肢发达、文韬武略、天赋异禀这些美好的词语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相反，带给我无尽的烦恼和忧愁，因为我不喜欢那些稚气未脱却又故作成熟、天资平平却又机巧玲珑、自恃千娇百媚所以扭捏作态的姑娘，我喜欢那种能带给我安全感的男子。但那些令人生厌的女孩整日在我面前兜兜转转，目光在我身上扫来瞄去，真是令我烦躁。
　　回到小东的这个案子，小东将要去死，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知道这一消息，我假装震惊并竭力劝阻他，心里却是非常快慰，我想劝他坚定自杀的念头，而这样的话我无法说出口。
　　我的同性恋身份，小东是第一个知道的，当然，这不是我说的，而是他通过我的行为推导出来的。那是一个初秋的黄昏，大大圆圆的带着赤色的月亮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我们走在学校后面的小山上，小径上尽是些红叶李和榆叶梅还有无患子落下的枯叶，踩上去，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山林间吹来一阵清爽的秋风，拂我的衣衫、拂我的脸、拂我的心。小东忽然从后面抱住我，我吃了一惊，心里慌乱极了，当赤红的月到达柳梢时，我和小东拥吻在一起，而这时，踩着落叶的天明老师经过我们的身旁，他有些愕然地瞧着我，我确信，他已经认出了我。
　　我的初吻竟然被小东这样的人给夺走了，可恶。
　　小东这样的人必须死，我从心里对他下了逐客令。为此，我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小东有玩性窒息游戏的恶习，而且乐此不疲，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他得了抑郁症，好几年，每晚都难以入眠，他很痛苦，他想了结此生，结束痛苦。可想而知，听到这样的话，我是多么的欣喜，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摆脱同性恋的嫌疑。
　　生怕小东只是说说，我必须推波助澜，帮他一把，加强他一心向死的信念，于是，“生又何乐，死又何忧？”这样的话我脱口而出。
　　“嘉树，你知道吗？”小东抬眼迷茫地看着远方，“每个周五放学后我到羽毛球馆玩性窒息游戏，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思忖起来，每个周五放学后，我在哪里？想起来了，每个周五放学后，我都穿着23号球衣出现在羽毛球馆前面的篮球场上，透过两株大银杏树的间隙应当可以瞧见我。莫非真的是这样？我摇摇头。
　　“嘉树，我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只是为了看一眼身着23号球衣青春飞扬的你！”
　　我愕然了。
　　小东的死亡流程是我和他共同制定的。我们于周五下午先到校外的肯德基吃个全家桶，期间，他服从8片他自己买的□□，这样的量，可以满足心肌梗死要求。然后，我站在两株大银杏树之间的篮球场上，换上23号球衣，目送他起身羽毛球的二楼休息室。
　　半个小时后，天上飘起了零星细雨，我不确定小东是否已经死亡，但我瞅见一个人从二楼的楼梯间下来了，有点像是之江——那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生。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确信小东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收拾好东西，于细雨霏霏中回家了。
　　事后，长安警官组织我们几个和小东熟识的朋友开会，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对小东是他杀这一结论心存疑虑。在我看来，小东这个案子，他完全是自杀啊，得了抑郁症的人，想自杀，也是合情合理的啊，为什么他对小东患上抑郁症的事情只字不提呢？
　　当然，若是把我从整个案子中撇清出去，也是能说得过去的。不过，我心里清楚，我对小东的死，是负有责任的。但是，要是我不说，谁又知道呢？
　　再说说天明老师，不知道天明老师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主业，对不在自己管理范畴之内的事情倒是蛮感兴奋，在小山上碰到我和小东姑且不说，小东出事后，他居然要把校长的千金小苹小姐介绍给我，我也不知道天明老师是如何想的，小苹姑娘就在那里，我也认得，根本无须他也介绍，更不用打什么包票。
　　我寻思，天明老师之所以要把小苹介绍给我，可能与家父担任市长有关系吧，趋利避害、趋炎附势都是人的天性，天明老师定然也是免不了俗的。
　　齐耳的短发活泼俏皮，圆圆的脸蛋上有着健康的红润，偶尔一笑便露出瓠籽一样闪耀着玉的光泽的牙齿，大大的黑眼睛顾盼生辉，这便是人见人爱的小苹，尽管我对女孩子并无多少兴趣，但小苹是个例外。
　　但是，说实话，我只愿意把小苹当作妹妹。
　　没有想到，在学校我居然遇见了一个让我砰然心动的女孩，而且还是我们班的。她叫小靓，她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如果单独拿出来，倒是不那么起眼的，比如眼睛、眉毛、头发、脸蛋等，每一样都比不上小苹，但是凑在一起却是那么完美而和谐，这种和谐之美，你只消看上一眼，便难以忘记。
　　感谢慈悲的造物主让我遇见小靓，我才明白我是正常的（不是令人惶惶不安的同性恋）。
　　我决心要以我的爱来守护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