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问话 ...
-
这天张郁离决定去“探望”一下林行秋。林行秋关在最角落的一间屋子里，因为下蛊未遂，所以关押没有那么严。她靠坐在床上，衣服上有些灰，还好没有湿，应该是不久前脏的，仔细拍拍应该就落了。发丝却没有乱，大概打理过了。
林行秋看样子受了一点伤，轻轻地眯着眼睛。因为她还没有吐露出关于某教的什么核心秘密——或许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只好一直待在这里。再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放她走吧。但这是沈于蓝管的事，张郁离没法干涉。
张郁离没有点灯，所幸屋里不暗。“你一直在这里么？”
“嗳。”
“这里管得严吗？”
“不严，只是有点无趣。习惯了。”
良久，林行秋抬起眼，道：“你怎么认识我？”
“说来话长。二十多年前……还是三十多年前，我就认识你了。”张郁离本来准备坐下来，但没有坐的地方，于是就蹲着说。
林行秋笑了，道：“你是诳我的吗？我来这里还没有那么久。莫非我们前世有什么孽缘扯不断吗？”
“没有。原因我也不好解释。总之，我们是旧识。”
林行秋调侃道：“谁跟你是旧识，我还说我跟王母娘娘是旧识呢。”
张郁离没有搭理她，心里暗叹她脾气没变，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为什么现在还没死？”
林行秋仰头大笑，拍拍手掌，道：“好一个旧识！我以为你来干嘛呢。你就是这么关心人的！”
张郁离看到眼前人的神态，感到她有些陌生，但还是继续问：“成村的人都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张郁离心想，她也蛮了解的嘛。“有些人死于洪水，有些人死于刀伤。你知道吗？”
她笑答：“关我什么事吗？”
“无关紧要的人被我们几个发现了后，都被她强制自杀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你难道没中蛊吗？”
林行秋道：“这么说，我没中。”
假话。
张郁离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道：“既然你也中了蛊，她们也中了蛊，同样是被发现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林行秋答：“我比较重要。”
“你现在身份都已经暴露了，还重要吗？控蛊人会在意下面的……人吗？假如你可以控制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人手上恰巧知道你的秘密，或有可能暴露你，你觉得你还会让这个人活吗？”张郁离笑道。本来张郁离想的是“蝼蚁”，但感到太过讽刺，于是作罢。
“除非……她控制不了你。”
“她必须要看见你，才能控制你，对吗？”之前张郁离就一直很疑惑，这么庞大的队伍，她怎么能精准地控制她们如何行动呢？她假使能够获得每个人看到的所有信息，相当于长了千百双眼睛，那将是一个极为恐怖的信息量。
那么她应该是自己去看的，也就是说在那天，发现成村幸存者时，那人正在高处俯瞰她们的哀悼。
林行秋没有回答。事实上她自己也并不清楚。对于她自己，是从没感觉到受到控制或威胁的。如她自己所言，她是自愿加入的。至于服蛊，她只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约束，或是修炼。
张郁离蹲着有些麻了，于是站起身来，道：“你在这里，反而最安全，不是吗？你还没有死，起码我们可以确认，那个人，她不是沈家的人。”
林行秋笑道：“死，犹生。”
张郁离心里感慨她被洗脑的程度之深，也不愿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出门刚好看见安瑾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饭菜，看起来蛮重的，也隐隐飘出来菜香。还蛮人道的嘛，张郁离心想。
“我给她送菜来，见到你在里面，才在门口等的。”安瑾道。
张郁离关心道：“你今天没练剑吗？”
“练了，李电锁今天出门有事，活就落在我身上了。”
张郁离不认识李电锁，想必是平常来给林行秋送饭的人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总是要担当不应该承受的散活。她拍了拍安瑾的头，走回院子里。
今天没有太阳，忘忘蹲坐在地上。她走过去，忘忘没有动作，胡须直直的。
“冷吗？”张郁离将忘忘搂在怀里。它的耳朵确实是冰冷的，不会冻伤了吧？于是张郁离准备将忘忘带回房间里捂一下，暖和暖和。
回房间时，她看到望舒的窗子是开着的，本来想提醒她关上，以免风吹得冷，鬼使神差朝里面望了一眼。云望舒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桌上散落了很多张纸。
雅兴大发。
云望舒大概嗅到了忘忘的气息，透过窗户缝朝外看，笑道：“忘忘，在外面干嘛？”
张郁离道：“哦……我说忘忘有些冷了，想带它回房间暖一会。”
“那来我这吧，我这里暖和。”
“嗳。”张郁离拿到许可证，有些兴奋地朝门口走，蹬得地板咚咚地响，却没意识到。她勉强抽出来两根手指，敲了敲门，道：“我进来了。”随后就用侧边臂膀将门撞开了。
云望舒放下来手中的书，手法流利地将忘忘接过去了，又看着她，问：“你冷吗？桌底有暖炉。”
张郁离呆呆地驱使身体走向桌前，飘飘然地坐下来，却看到桌上摆着的有几张遗书，问道：“你怎么把这些拿出来了？”
“心血来潮拿出来看看。我仔细研读了，感觉我们之前有点奇妙的缘分。你知道吗，我看了感觉记起来一些了。”
张郁离感到胸口，额头和指尖开始不受控地猛跳起来，于是强装镇定，道：“是吗？其实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专注现在就好。”望舒自杀已遂的事，时时捶打着她的内心，让她自责，懊悔和深深难过。
还好自己当时只挑出来几张，不然自己真的觉得无颜面对望舒了。
张郁离伸出手，捏了捏忘忘的爪子。这是她觉得忘忘摸起来最舒服的地方。
在爪子和肉垫都很放松的时候，各手指都是独立的，松弛的，肉垫之间的缝也变得更大一些——这有待商榷，因为平时见不到它的肉垫。这时候去摸，大拇指抚摸到的是柔软的毛包裹着细细的凸起的指骨，其余手指的指腹感受到的是软糖一样的肉垫。
享受，在这间温暖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问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