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是生是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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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平原上风很大，简直要连人带马掀起来。风呜咽着，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诉说。从前，只有在很高的阁子上才能听见这样的风叫声。
陆君明显不愿意戴面纱，于是只留下了阿入一人戴着，不知道她带了多少面纱来换，总之，为了配她的衣服，她今天戴了黑色的。但是很透，加上风的缘故，能猜出一点五官的形状。不过大家都在赶路，她们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些。
“师姐，你当初不辞而别去笑请山，是出了什么事？”云望舒打破沉默问道。
“原来你是去笑请山。”李寻道。
“我去那里找人。一个朋友在那死了。”刘岩心道。
“笑请山，在哪里？”张郁离问。
“在北边。过了笑请山，再走一段路，就会离开这了。她们会轮回，重塑新的生命。之所以叫笑请山，是因为据说那里有位高人指路，她会笑说：‘请。’因此草率地得名。”
“啊……这样……”
“照理说，那里应该是最安全，最不会生事端的地方，可以和女英那里匹敌。”
“是病死的。是一个师姐，练功没成。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刘岩心道。
“我知道那里。那里有很多草药，我去过那里。”陆君道。
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片叶子，很喜欢她们一行人似的，要穿越小半个草原也要来到她们身边。它很机敏，在几人中挑出来陆君。陆君也很喜欢它，轻轻用手捻着它，感受它的纹路。不知道怎样奇妙的缘分才会让她们相遇。
这一返行，她们很是放松，觉得担子都轻巧下来，因此路上更多欢声笑语。陆君虽说新融入她们，但是很有孩子气，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她的存在并不引起众人的反感。
李寻几人很快告了别回到沈家，剩余人到了陈仓城。陆君见证过这里的繁华，但却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去左家。左羽领在前面，她步子很快，不过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也能跟上。
云望舒这次没有在街上看到那位要追着她砍的阿姨，或许她已经离开了这里，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但又很可能不会，对于平凡人来说，她们不具有可以随便抛弃自己营生地，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做一件陌生的事。云望舒不愿意再往后想，她跟着众人进了屋。
陆君第一次来左家。它有着非常古朴的陈设，给人的感觉像一只木蝴蝶。它仿佛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似的，古板又鲜活。
左宁很早就知道她们要来，已经在堂前坐着。堂很大，陆君走进去，感觉这屋独立于整栋房子之外，好似一只蛤hama/蟆。地板软软的，她们此刻好像就在蛤hama/蟆肚子里走。她突然又觉得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比喻，她于是暂时泯灭了自己的思考，努力让思绪回到阐释事实上来。
陆君淡淡地讲述起自己所知。云望舒总觉得她的话好像就带着芬芳，不是那种事实存在的，而是从她的措辞，她的咬字和她的停顿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她开始很赞同张桂芳取的名字，好一个木木！不对，她该叫陆芬芳。还是不对，太俗气了——算了，陆君其实也很好。
阿入就站在云望舒后面，轻声笑道：“阿云，你也觉得她说话好听，是不是？”云望舒低了头，微微侧过来道：“是，她很有气质。说不清，我觉得这是一种天真。我觉得跟阿离不一样，阿离比较细腻一些。”阿入没说话，只是呵呵地笑。
云望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碰上张郁离的眼神。她也没有躲闪，还微微笑着。两双光明正大的眼睛在故事声里相遇。
云望舒觉得张郁离始终是个安心的存在。总是沉着冷静，虽然她什么也不厉害。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好像一切也无所谓。
张郁离本来还是不露怯的，久了以后，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突然撇过头去。云望舒见了笑了笑，也转过头来。这里不是公堂，也没有要审理的犯人，因此氛围并不凝重。
很奇怪，这里，这样的地方，人们对生命更加漠视了。因为她们已经死过一回，所以觉得一切都不是什么事。没有人告诉别人，但别人就是觉得，你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或是你生命轮转的一个必经途道。她们死后会去哪里？这又是一个谜，正如你在人间会不知道你死后将去往哪里。
他可能死后去到一个新的世界，然后他贪心地做了什么事，继续做买卖或是其它，然后他又死了。然后无穷轮转，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喝下那一碗碗水。但其实，他也仅仅只是喝了几碗水而已。就像一个人，他吃了芒果，过敏，然后死了一样。
事实上，他通往的，是真正的死亡。消泯于人海中，回归于大地之上。这条命，不知道该记在谁的账上。左宁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因为成村的人都死了。或者死在她们村不应该长满了灵蛊草，或者死在她们中了毒，或者死在她们已经死了。
总之，她们的死仅仅留下一点点痕迹，留在别人的记忆里，在那位母亲的痛苦里。她们仅存的痕迹在她的心里，像水下已经死去的腐烂的水草，黏腻，沾着腥味。
云望舒一想到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即使她不出门来，不管这些事，它们也依旧会发生。出门了，只是会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她不愿意再想，却忍不住。突然，她感到身体一震，紧接着便看到了停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她斜扭着头轻轻拍了一下，那手却没有抽回去。她于是笑起来。
后面的人也憨憨地笑起来，轻轻抬起了手，然后放了下来。
云望舒想起来刚见她那天，她还不会骑马，而现在，她已经能够跟上大家的节奏了。云望舒这样的人，本来是不擅长记住别人的糗样的。想到这里，她红起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是生是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