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狮子小姐》陆陆有生

52、他站在眼前，她想念他

　　第八届IWF世界食品创新颁奖典礼在沪城国家会展中心举办，IWF是国内领先的食品权威奖项，参与品牌规模与行业影响力首屈一指。美丘几款产品不仅获得美味奖，美丘也荣获“卓越商业品牌”奖项。

　　鹿露陪同郁流光赴沪城参加颁奖典礼，郁流光升职，把她提拔到总经理秘书的岗位。她工资待遇上涨，郁流光又从不会在休息时间安排麻烦事，鹿露别提多感恩，对郁流光死心塌地。

　　抵达酒店时，郁流光有片刻迷惘。上次和裴南星正是在前台那偶遇，在三楼的海景房共度一晚。

　　酒店是鹿露订的，郁流光环顾轩敞大堂、来往的客人。这一次，不会再有偶然的相遇。

　　颁奖礼下午两点开始，签到处及通道两旁恭谨站立服装统一的工作人员。她们签到后出示邀请函进入会场区域，背景板前有礼仪小姐指引签名拍照。轮到郁流光，她看到龙飞凤舞“韦誉庭”几个字。

　　大宴会厅外设有展示区，千余个品牌食品分门别类展示，每一格玻璃柜右下角均贴有产品介绍标签，名目繁多，如同走进食品博物馆。

　　鹿露暂逃办公室，心情美丽，举着单反冲在前面浏览。她找到美丘的食品，转身笑吟吟招手，“郁总，咱们美丘的糕点在这一层呢！”

　　郁流光走近，“多拍些照片素材，回酒店传给市场部，他们已经写好新闻稿。”

　　“嗯，好！”鹿露拿出自拍的认真态度，专心拍摄柜中食物。

　　“郁小姐。”身前响起沉稳男声。

　　她偏脸抬眼，韦誉庭温文尔雅近身，和笑道：“还记得上次见面吃饭，我们提过互相以姓名相称，现在还有效力吧？”

　　郁流光略一点头，漫不在意。

　　韦誉庭继续笑说：“恭贺你升任美丘总经理，你能力出众，商董也对你很是器重。”他顿住，收起笑容，正色问，“传闻商董身体状态不大好，是空穴来风还是？”

　　“董事长的健康状况是个人隐私，我不能代为回答。”郁流光避而不谈。

　　韦誉庭矜持笑着，另寻话题，“我受邀来为获奖者颁奖，典礼结束后，一起吃晚餐？”

　　郁流光心底闪过些许可笑的情绪，韦誉庭拿她当超市的商品，挑挑拣拣、看看放放。她无意应付，“我还有工作在身，抱歉。”

　　他不依不饶，“这么快拒绝？我约你吃晚餐是谈合作。”

　　“合作？”郁流光有了兴趣。

　　韦誉庭洞悉笑道：“政府扶持跨境电商出口，誉庭集团旗下有跨境电商平台‘EGO’，未来几年我们会大力构建高效的跨境平台，推进外贸出口。我们合作，美丘进驻EGO，进军国外市场，把你们的产品出口海外。怎么样，这个合作是不是值得花一顿饭的时间来详谈？”

　　鹿露拍完照片，低头一张张审核，时不时瞧瞧韦誉庭和郁流光。那阵这个韦总天天送花，突然就没影了，这会又跑出来。她吃过裴南星的甜品，拿了人家的好处，再加上裴南星又帅又年轻，她心里对比着，还是裴南星胜了好多筹。不过裴南星也消失好长时间，郁总近一个月天天加班，半点笑容也没有，可能两人已经崩了。

　　她独自惋惜，眼一抬，不由发出“咦”一声。

　　同方位的韦誉庭也移目向前，他脸色刹那晴转多云，眼睛转开，不愿多看一眼。

　　郁流光心有所感，扭头望过去。查广鹤一行三人站在两边展柜中间，查广鹤仍挺着大肚，衣裤空荡了些，颧骨凸出，眼袋乌青下垂。裴南星相陪在左，另一边伴着艾妮可。

　　她的目光撇开过道里穿梭的行人，投落进裴南星眼眸里。他也正看着她，那表情远看沉静无波。拉近看，眼底伏着一些哀寂、微冷微凉，双唇淡抿着，平平没有弧度。

　　四周的人事物宛如朦胧的闪影，只有他和她是清晰的、鲜明的。他们四目相碰，在空气里展开对白。

　　在这一刻，郁流光彻里彻外体会。他没有出现的日子，她想念他，他站在眼前，她更加想念他。但她没有显露分毫，略低下眼睑，所有情绪不曾来临。

　　“我们进去吧。”韦誉庭说道。

　　她抬起眼，那头的艾妮可突然移形到裴南星身旁，亲昵搂住他的腰，当着众人的面往他脸颊亲下去。

　　“啊？”鹿露捂嘴惊呼。

　　艾妮可印下一个甜腻的吻，亲完挑衅地看向郁流光，像只傲慢的黑天鹅伸长脖子、翘起下巴。裴南星脸色微微发白，他垂首，手搭在艾妮可的手臂上，慢而沉地推开她。

　　他没有看郁流光，她好像得到某种答案，冷眼旁观，凝然转过身。韦誉庭目光掠过他们，眼角夹出一点笑，贴身跟上去。

　　鹿露端着相机，眼珠前后溜来溜去，真是六国大封相一样乱。

　　大宴会厅主灯暗下去，嘉宾席光线昏昧，舞台上整面LED屏幕不断变换画面、闪动荧光。颁奖典礼无比漫长，人物类奖项、卓越企业、美味奖、最具价值品牌……穿插请韦誉庭等优秀企业代表分享对谈。

　　舞台明亮辉煌，热闹非常。七彩光影在座中人面庞上浮闪，郁流光目光前视，心不知飘到哪里去。

　　她上台时是主办方联合韦誉庭颁发奖状奖章。裴南星在台下看着，眸子里深不见底，冷寂寂的。

　　艾妮可扭头觑看他，撇嘴道：“你还想着她呢？她都跟韦誉庭出双入对了，你就别死心眼了。你们男人就是欠，越拿不下的越忘不掉，吃不到的最香，其实根本就不是喜欢！”

　　裴南星不理不睬，另一旁的查广鹤凝望台上的韦誉庭，眼前重演十七岁的查誉庭跟他大吵一架，愤怒离家的场景。这小子在人前好脾气，气性是真大，说走就走，说断绝关系就当真断绝关系。这么多年，硬是不掉头。查广鹤不知不觉叹口长气，裴南星立马朝他问，“哪不舒服？”

　　查广鹤摇摇头，丢了个查誉庭，捡来个裴南星，也不算差。唯独他也是个硬脾气，两个小子看上同一个女人。他是有私心，老了病了，想抱抱孙子在膝前逗乐。裴南星在沪城守了一个月，他松口同意裴南星去找郁流光，可他又不去了。唉，他又摇头叹气，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命里钱财名利女人一样不缺，就是少点子孙福。

　　颁奖礼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郁流光和韦誉庭同去餐厅，原本她让鹿露随行。但她上车以后，车外的韦誉庭将鹿露请走，独自坐到郁流光身旁。她偏脸向另一边，有些不悦。

　　车停在来过的地方，上到四楼，是那间法餐厅。她不露痕迹四望，恍觉相同的空间里会突然冒出相同的人。

　　韦誉庭选了中等价格，人均688元的套餐。郁流光对食物全不在意，他觉得没必要点最贵那档，不具性价比。

　　侍应生端上前菜——法式香煎鹅肝。韦誉庭边切动食物边道：“查广鹤之前来见过我一次，他提到裴南星，原来裴南星是他的养子。”

　　郁流光淡淡看他一眼，没接话。

　　他吃一口鹅肝，又说：“也不能算养子，资助对象。呵，他精于做低投入高回报的生意，掏出小利收买一个忠心耿耿的年轻人陪他解闷，给他送终。本钱小，回报大。”

　　郁流光停住手，疏远道：“我以为我们是来谈合作。”

　　韦誉庭抿嘴嚼着食物，徐徐微笑，拿出备好的词，“EGO有完善的物流链，也会加速推进海外仓的布局，降低物流成本。EGO平台能为消费者提供公开透明的产品质检报告，对商家的资质审核同样严格，我们致力搭建有公信力的跨境平台。美丘选择EGO，我们协助美丘产品走向海外市场。全球化趋势下，我们携手抓住这个黄金机会。”

　　她听完，抬目问道：“这个合作，也有前提条件？”

　　韦誉庭拿起餐巾揾揾嘴，目光逐渐深沉，沉吟半晌方开口，“十二岁，那一年我母亲被查出乳腺癌。嫁给查广鹤，是她悲惨生活的开端。那个人婚后照样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他自诩风流，身边没断过女人。我妈忍受了十几年，争吵过无数次。她一闹，查广鹤变本加厉，带着不同的女人登进家门，那些女人在我妈面前耀武扬威。”他停顿，多年前的事仍历历在目，困缠于心。

　　韦誉庭直直钉注郁流光，仿佛她就是那个憎恨对象，克制声调下挟带着山洪，“她情绪抑郁，暴饮暴食，不是查广鹤长年累月施加的感情折磨，她未必会得病。我妈做了切除手术，一个女人身心受损，已经生活在崩溃边缘，但他没有反省愧疚，在外逍遥自在漠视家庭。有一天半夜，我妈坐在我床头，像鬼魂一样不哭不笑，她跟我说查广鹤嫌弃她，厌恶她。他看到她切除之后的长疤，他没有安慰他的妻子，反而对她的身体露出震惊厌弃的眼神。那晚之后，查广鹤不再踏足家门。我妈虽然活着也跟死了没分别，她不跟人沟通，化疗把她的身体摧残得很脆弱。长期心理压抑，她的病复发转移，只七个月，她死在绝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