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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事件走向死胡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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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流光把他的右手轻拉过来,掌心纹路干净分明,分布着几道二三厘米的割痕,透明表皮微地翻开,绽出内里的血口子。她拿棉签蘸取碘伏逐条伤痕消毒,动作极为柔缓。
裴南星呼吸都止住了,房间里鸦雀无声,外头的世界也休憩沉睡,只听见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的声音,狂奏交响乐般。
“被什么割的?明天还是去打破伤风针。”他不说话,郁流光低着头又问。
裴南星流荡在游乐园里迷了路出不来,目光投注在她脸上,失神说:“玻璃,就一点小伤,没事。”
她专志致志处理伤口,又撕开两个创口贴。裴南星心驰神荡,上半身不知不觉越凑越前、越探越近,他额头停在她面容前,瞳孔里全映上她的影子。她身上散出丝丝清幽的香味,具有迷惑性,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吊出来。
裴南星的目光在她鼻梁、嘴唇、脸庞上打转,每一处都光滑如玉,美好得让人想入非非,他克制不住想亲上去。倏地,郁流光的眼睫像蝴蝶翅膀闪了一下,裴南星清醒了几分,心想今天这时候干这种事,像个混蛋也像个畜牲!
他暗暗猛揪了一下大腿根,没忍住发出吃痛的嘶气声。
“我弄疼你了?”郁流光正在给他贴创口贴,闻声抬起头问。这瞬间,眼对眼,鼻对鼻,过于近的距离,两个人都怔住。
“没有,挺好的!”裴南星摇摇头,心跳漏了几拍,卒然觉得口舌发干。郁流光粘贴好,才要撤回手,裴南星掌心一收,抓住她的手指尖,微微发热的手温从她的指尖导入血管、流入心脏。她没有挣脱没有拒绝,手掌带着少许粗粝的触感,宽厚地包裹住她。
过一刻,裴南星放开手,眼神飘忽,“你饿不饿,点份外卖?要是不饿,就洗个澡早点睡吧!”
“菠萝包。”
郁流光平淡道,但裴南星傻傻怔住,他只是随口一问,还以为她会冷冷说——“不用”。
“噢!”隔几秒,他才回过神,站起身,“我出去买吧,你还想吃什么?”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说下去,“没事,我去面包店我们开视频,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
裴南星掉转身,把电视柜上郁流光的包送给她,“手机都在里面,你看看少没少东西。对了,你那间房给你退了,不安全。你的东西都在衣柜里,今晚就在这睡吧,我出去这会,你可以洗个澡。”
他说完理所应该般出了门,郁流光定了许久。她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只空衣架,黑色印花旅行袋放在底层隔板上。想了一会,她拿出衣物走进卫浴间。
洗漱完,门铃声响起,她从猫眼确认了是裴南星才开门。浴室门口萦散着沐浴露的清香,裴南星手里提着两个白色大塑料袋,进了屋,看着郁流光直发呆。
她刚吹完头发,黑亮的长发蓬松倾泻而下,穿一套黑色白边的真丝睡衣,颈间锁骨雪白,脸腮上晕着熏过热气的绯红,本来就莹润的玫瑰色嘴唇这会更是娇艳欲滴。
裴南星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命运多舛,在劫难逃”。
他把袋子里的食品一股脑倒在靠窗边的圆桌上,二人相对而坐。郁流光浏览桌上的食物,菠萝包、芋泥雪贝、可颂、鳗鱼盒装寿司、南瓜布丁……
“怎么买这么多?”
“给你打视频你没接,多买点你有得挑选,吃不完的明天当零食。”裴南星揭开包装盒盖,把芝士香肠咖喱乌冬面放到她面前,又递上菠萝包,“面包店都售空了,街边那些店忙着打烊,只能在便利店买些吃的,趁热。”
郁流光吃了几口乌冬面,望向他说:“你晚饭吃了吗?”
裴南星摸摸平而紧实的腹部,“吃了一半,我也饿了,呵!”他随手拿起一个鸡排三明治。
“一起吃。”郁流光低着头把关东煮推到桌子中间。
这小小的举动让裴南星内心酸胀发热。相隔十七年,他仿如重回那个满天繁星、蝉鸣也悦耳的夏天。
郁流光吃完面和菠萝包,关东煮也被两人合力解决。这顿宵夜,他们都吃得饱且满足。
收拾完桌面,裴南星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去傅燕辰那睡。”
“你困吗?”郁流光忽然问。
他回过身,带着一些疑惑。郁流光心中积累了许多的好奇和问题,她想要知晓答案。
“你上次不是说,要聊一宿的天吗?”
她的表情那么平静,对裴南星而言,却掀起了波澜万丈。他垂下眸,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走近她,柔声说:“我是要跟你聊一宿的天,说一宿的话,但不是今晚。”
郁流光思索片刻,问道:“你要还多少?”
裴南星微微呼了口气,他更近一步,两只手臂撑在靠椅扶手上,俯低身,眼眸牢视郁流光,轻拉着低醇好听的声调,“很快,用不了多久。郁流光,你说得对,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们也还是会……”他停歇,眼睫低垂,目光停歇在她的唇上。这几秒,他什么也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最后,裴南星的唇角浅漾起馥郁微笑,轻柔的声息说:“我不能在这待了,晚安。”
他转身离开房间,郁流光的心里却有个小鼓兀自敲个不停。她清清心神躺进床,左右翻身睡不着,白色枕头、长绒棉被子里满是他的味道,清爽酸涩、蓬松温暖。她在昏暗中合上眼,香息更明显了,好像有人陪伴在她身旁。
清晨,郁流光拉开窗帘,天空澄碧,秋高气爽。裴南星和傅燕辰陪她去派出所做笔录,检测结果还没出,她惟有留在沪城。
三人去餐厅吃午饭,傅燕辰大发感慨,“这世道,人模狗样的家伙太多了!你们说这骆钧奇,鼎鼎有名的企业家,要什么没有啊,还这么下作。得亏你安全意识高,要不然,羊入虎口啊!哎呦,那我们裴哥哥的心得碎成渣啊!”他故扮花痴心疼的表情望着裴南星。
“不是喊饿吗,吃你的。”裴南星夹两个黄油烤大虾放进他碗里,企图塞住他的嘴。
傅燕辰边嘬虾边点头,“是饿!”又看着郁流光说,“昨天那意大利餐吃到一半跑去救你,警察一来,我俩跑上跑下忙乎半天。还有我们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裴哥哥,逮着那骆钧奇一顿揍啊!人都没还手的余地,临了他还非得耍个帅,把那玻璃杯往墙上一砸,攥着玻璃片放狠话。我是拼了命拦他,那骆钧奇估计心虚得很,也没敢追究。要不然,咱俩今天得去局子里探望他!你们在房里风花雪月,我一个人寂寞嗦粉。”
他嚼完一只大虾,又转向裴南星调侃道:“嘶,你是不是老电影看多了,那些电影祸害人呐!”
裴南星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餐桌边上,视线定向对面的郁流光。而她也望着他,两人全当傅燕辰的话语为背景音。
趁裴南星中途走开的工夫,郁流光问傅燕辰,“他要还多少钱给那位查叔叔?”
“算上利息,一百来万吧。”傅燕辰从食物里匆忙抬了抬眼。
“他最近都在画画?”
“你问这些干嘛呀,你还能替他还?这哥们最近是没日没夜泡在工作室,他只要完成一幅旷世大作,那就能把债一笔勾销。不过……啧,我看他得去算算,是不是漏财呀,手上有钱也存不住。你说他是不是被电影毒害了大脑,要美人不要江山,就是傻!就跟那台词说的,有情有义但是没脑子。就说那时候他拉上我在你面前演戏,还付我钱,那个阔气啊。其实我也明白,他知道我想存钱开店,想拉我一把,不好意思明说罢了。暧,他跟你说了我的事没?”
“一部分。”郁流光简单回答。
“噢……”傅燕辰连吃两块话梅小排,沉吟一会坏笑道,“你俩昨晚发展到二垒还是三垒?夜里他那嘴巴咧到头顶上去了都,春心泛滥啊。他还跑我那去蹭床睡,有必要吗?关键时候他就在那装……”
“装什么?”裴南星从洗手间回来落座,随口一问。
“装……”傅燕辰双条眉毛一抬,指指话梅小排说,“装点回去,看球赛的时候吃,这味道挺助兴的!”
回酒店时,裴南星见到不太想见的人——匡礼琛。他一身深色西装,坐在大堂等候郁流光。
“他怎么来了?”这句话根本多余一问,人是律师,能不来吗?可裴南星还是问出口。
“法律上的事务,需要他帮忙处理。”郁流光目视朝他们稳健走来的匡礼琛,清淡道。
裴南星鉴察郁流光的表情,投向匡礼琛的眼神不自觉带着几分防备。
下午四点多,检测报告出来,由匡礼琛陪同郁流光再次去警局。然而事件走向死胡同,虽然血液中检测出精神类麻醉剂的成分,但追查不出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