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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拒绝上亿的家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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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韦誉庭订了鲜花贺卡送来,以庆祝合作达成为名约她吃晚餐。她也没深思,应约出席。
两人客气地谈了会公事后,他擎起高脚酒杯道:“我和查广鹤之间的关系,多谢郁小姐帮我守口如瓶。”
郁流光执起酒杯迎上,“这是您的私人事,我也没有说出去的权利。”
韦誉庭噙笑望着她,点点头,又说:“孔苇仪她需要的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只围着她一人转的男友。我跟她,必定是要分道扬镳的。”
郁流光默然听着,只当他在闲话诉苦。
这日下午两点多,郁流光在桌前办公。窗外天色阴暗下来,忽而电闪雷鸣,夹杂着风声呜咽。她别转脸看过去,天空灰蒙蒙,落地窗上的雨水像无数条下坠的蝌蚪线。她听着淅淅搭啦的雨声,神魂回到了订婚礼那天。屋檐下两人避雨行走、他在濛濛雨雾中送她画,那晚窗外的雨落了整夜,如同琴弦弹拨,伴人好梦。
裴南星没有回来找她,她一面觉得就当如此,一面又反复猜测。越往后,她甚至开始担心,他是否发生了不好的事。裴南星,就像这潺潺的雨,在她心房里敲打个不停。
她在办公室逗留到八点多,雨绵绵下着,黑夜为底色,高楼商铺里透出的灯光格外亮丽温馨。她时常是回商家路上顺便解决晚餐,今天依然如故。郁流光停好车,举着伞向着台阶上的便利店走去。
踏进店,同样的品牌LOGO,相似的店面格局,她再次想起裴南星。货架上的食物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她伸出手,已经形成熟稔的肌肉记忆,固定的位置,闭着眼都能准确抓取目标。
但这一次,有人半道拦截,夺走了她手上的吞拿鱼三明治。熟悉的气息萦绕身旁,偏脸之时,心中先一步敲出名字——“裴南星”。
她直茫茫看着他,裴南星穿件香草色薄外套,肩头溅上零碎的雨滴。他低眸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右唇角淡淡一扯,散漫语气中压着低沉的调子,“又吃这个,不腻啊?”
“跟踪我?”她隔几秒才出声,口吻里却不含问责。
裴南星目不转睛与她对视,一双眼黑是黑,白是白,流星似水,郁流光从中望见了自己。他的睫毛轻轻闪了闪,唇峰些微上翘,含糊声辨白,“只是顺道,同路,看了你一会。”
她没有说什么,虽然心里堆了很多的问题。裴南星把三明治放回货架,视线从上到下扫描,俯身在便当那格挨个拿起看看,然后问,“泰式米汤粉吃吗?”
郁流光微点头,他又挑了几样熟食肉类和饮料,朝临窗座位示意,“你先过去坐吧。”
她走到位子坐下,旁边有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女孩,面前的食物摆得像小杂货摊,边吃边谈天说笑。郁流光感叹她们拥有蓬勃的朝气。
玻璃上凝满了透明雨滴,外面的建筑大厦、五彩霓虹模模糊糊,似梦非梦,罩上滤镜蒙版般。
他端来泡好的米粉,黑椒牛肉、关东煮、扁桃仁坚果饮等。空气中漂浮着降温的预告,大门每次被推开,感应器自动响起机械女声——“您好,欢迎光临”,凉意潮湿的水汽随之漏进来。郁流光一只手贴在碗边,热意冉冉传输进身体。
裴南星又撕开牛肉盒包装,另拿了一双筷子把牛肉码进汤碗里。郁流光吃了一会,总觉得不太对味,食物虽好,但实际问题多多。她说道:“商谈失败了吧,他应该不允许你来见我。”
被她说中,裴南星眼皮低了低,别转头望向另一边。那两个女孩朝他瞧了几眼,相互私语,离得近的女孩手伸向桌上的包包,拨动拉链上的桃铃幸运符,笑呵呵道:“你是裴南星吧,我们看过你们的直播,还买了月饼礼盒,抢到了桃花铃!你本人比镜头里还帅,你这颜值应该进娱乐圈啊!”
“桃花铃,唔,可惜我当时买的礼盒里一个桃花铃也没有。”他几许落寞地说。
“你都有女朋友了,还想求桃花呀!”女孩视线带上郁流光,笑着接话。
“女朋友……”裴南星看看郁流光,声音低不可闻,“是就好了。”
女孩们走了之后,郁流光也站起身,裴南星硅步不离。门外的气温又降了几度,雨沙沙落着,像是扯不尽的珍珠帘子。她站在台阶上望着下方的路面,湿淋淋光亮亮如黑镜子般,彩色的斑斓的影,一圈一圈溅开的小水花,汽车轮胎轰鸣驶过,倏地掀起一道水墙。
她在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是该亮出一把刀还是糊涂着。还没想清楚,裴南星移开黏在她脸上的目光,默默转身预备冲进雨里。
“你没话说?”郁流光急中发问,他今天怎么回事,蔫蔫的,话也少得可怜。
裴南星在台阶前站住脚,他回过身,气压低沉,“我有很多话要说,你肯听吗?”
她静看着他,裴南星嘴唇动了一下,又偏脸望进暗夜,之后转向她,含着闷气似的,“你跟韦誉庭见面,还一块吃饭了。”
郁流光一愣,不以为意说:“我跟他吃饭是因为公事。”反应过来,她问,“跟去餐厅,也是顺路?”
裴南星心虚,眼神闪避强辩道:“我没想跟去,两条腿不听话。”
她未说话,裴南星低下头,过会抬起眼皮问,“那你下次还会跟他一块吃饭?”
“即便我跟他吃饭,那也只是因为公事。裴南星,你就只想说这些?”郁流光暗自猜想,他是否知道查广鹤和韦誉庭的父子关系?
“你没有想法,你因为公事,他可不这么想!”裴南星陡然哼笑一声,眼中光彩异亮,闪得叫人发慌,“你知道查广鹤和韦誉庭是两父子?那你知不知道,他拦着我不让我见你,是为了他亲儿子。”他压抑着声气说,“因为韦誉庭,对你有想法。”
裴南星囤积着愤懑,郁流光心中暗道,原来他知道他们的关系。韦誉庭确实连着送了几天花,但她没放在心上,遂平静道:“他有女朋友,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口气尤其低落,“呵,郁流光,是你了解韦誉庭,还是他亲爸了解他?虽然韦誉庭跟查叔叔断绝了关系,这辈子也不会认他,但他毕竟是查叔叔的亲儿子。我算什么,我只是陪他喝酒、给他解闷的小酒伴。之前他当面也没说什么,跟韦誉庭见过面,他看穿他儿子的心思,要成全他,所以他去找你,不许我见你。”裴南星眸光暗淡,转瞬又溅起幽忿的火星,白如瓷的脸面冷寂如雪,切齿挤出自讽,“我就是他捡着玩的小乞丐,他当然要护着他儿子。”
郁流光望着他悲悲肃肃的表情,内心一沉,启声说:“他为你铺好了后路,他希望你继承他的家业。”
“呵!”裴南星扯开嘴笑,双眸里似有冷星摇荡,“他的那些家产,韦誉庭不稀罕,他就想找个找个听话的当卖人情送出去。他逍遥了一辈子,现在想找个接班人,也想体验养饴弄孙的天伦之乐。韦誉庭没可能认他,他要我跟艾妮可结婚,郁流光,我不会娶她。再怎么样,喜欢谁不喜欢谁,我能自己做主吧。”
凉风卷起雨丝扑打在两人的面颊上,郁流光穿着白西装,内衬和丝绸衬衣一般冰滑,风钻进衣衫间的空缝,她心尖抖了一下。
裴南星继续说:“我拒绝,他不高兴,甩出账单,一个小本,里面记满了数。这些年他在我身上的花费支出,说好听点就是投资,当然是要还的,我也没想过不还。等我还完那笔钱,我就能正大光明来见你。”他停下来,似乎是哽住,望着她说,“郁流光,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见韦誉庭。”
郁流光默默垂下眸,心口那儿仿佛汩汩冒起一个又一个小温泉,热气蹿到喉间,又奔上眼角。她很久没有感受这样强烈的情绪,很不习惯,但她擅于隐藏。
“裴南星,近亿的家产你拒绝?想清楚了吗?”她清淡声说。
“想不想清楚都这样了,我往前走,不会回头,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后不后悔的。”他回答她,满眼的执拗与意气。
她再也说不出别的,他的脸庞上映着柔和彩光,她的灵魂小人又自顾走过去。
“回去吧。”他想起什么,从外套里掏出一件物品放进她手里。她手掌张开着,掌心中是一个公仔手办。灰蓝色微卷长发,雪白粉糯的脸蛋,套一件花朵直筒卫衣裙,大头靴,颜色清新梦幻,眉目却有些清冷和,丧气?
她就着招牌灯和店内照出来的光线细看,手感光滑,做工也精巧。虽然丧丧的,但反添一些高冷萌感。
“这是什么?”
他眉梢轻动,注视她,声音温温的,“是你。”
“我?”郁流光先是诧异,然后内心点头,表情又冷又闷,确实是我。这小人的面孔,跟他送的那幅画也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