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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们之间那解释不清的纠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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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猫最后也没画上。
在晏宁就在身边的情况下，谢岑着实担心，那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倒霉之力”，会给他本就不怎么优秀的绘画技术雪上加霜，将成品毁得七扭八歪。
从手工区走出来，果不其然又掉雨点儿了。
晏宁抱着胳膊站住脚：“跟你在一块儿我连太阳都晒不着。”
谢岑抬头：“可天气应该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吧？”
“那我们两个天天做梦就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显然也不是，现实的运行逻辑已经不能用来解释他们的经历了。
晏宁折返进室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把长柄透明雨伞。
这场雨比早上的可温柔太多了，淅淅沥沥的，他们各自撑着自己的伞，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只有伞的边缘偶尔会碰撞在一起。
“要不要交换一下情报？”晏宁问。
“好，我先说说我的，我每天都会梦见你，但是没有画面，只有文字。”谢岑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就像是……被定在了一块儿屏幕前。”
“那你一定错失了很多精彩画面。”
……怎么听起来还有几分为他惋惜的意思？
谢岑眼皮一跳：“所以你做的梦是有画面的？”
“准确来讲——”晏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伞柄，“我觉得那些事情像是真的都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进入了那些梦境？”
“算是吧，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我入梦很深，所以第一天在梦中被你杀死的时候，尽管伤口的痛感很真实，但醒来以后身上没有任何异常，我就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直到第二天、第三天，我一直在重复被你杀死的过程。”
第一次的梦境，晏宁是在窒息中醒来的，他猛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而后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腹部有没有什么问题，但那里一切如常。
于是他很快把自己的反应归结于是被噩梦吓的，但现在想想，那或许还有可能是由失血过多所引起的濒死感。
正因如此，他才被迫醒来，因为梦里那个被杀死的晏宁，已经不能再为他提供故事的视野了。
晏宁扭头看向谢岑：“到今天为止，每一次的梦境，我都只有我自己的视角，但你却不是。”
尽管他们看到的故事是一致的，但晏宁显然是其中的参与者，而谢岑更像是一个跳脱出故事的观察者。
“占卜师。”刹那间，谢岑想起占卜师说过的话，“她来岛上的时候告诉我，我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但那不是我。”
“还说别的了吗？”
“我问她梦里的你是不是真实的你，但她没有给出答案。”谢岑低头摸手机，“我现在就找陆乔问一下，还能不能联系上占卜师。”
打开聊天框的一瞬间，谢岑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住，无他，只因陆乔不久前给他推来一张微信名片——晏宁的。
下面跟的几句分别是夸自己机智，叮嘱谢岑赶紧加，询问谢岑有没有加，询问谢岑在干什么，以及询问谢岑怎么还不回消息。
最后停留在一个“爸爸对你很失望”的表情包上。
“……”
可能是他为这几条消息凝滞的时间有些长，晏宁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岑默默开始打字。
晏宁没继续追问，他不打算阻拦谢岑询问占卜师的下落，但同时，他对这事儿也不抱什么期望：“昨天我和你提过，我有个朋友去找大师算命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谢岑回忆了一下：“有印象，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是我。”
对于这个答案，谢岑一点儿都没感到意外，尤其是那位大师似乎还能和占卜师沾上点儿边，那就更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大师和你说什么了？”
“他就是个冒名顶替的江湖骗子。”雨说停就停，晏宁收起伞，“这件事要说起来还有点儿瘆人，我过去的时候，真正的宁大师已经死了。”
“死了？”这个答案太让人意外，谢岑差点儿没控制住音量，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听当地人说，警方判断宁大师是自然死亡。”晏宁顿了顿，“就算不是，也未必能查出来，那天我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按照之后收集的信息推算，宁大师的尸体当时应该还停留在屋里，他是前一天死的，我们却一点儿异味都没闻到，我们离开没多久，到中午，他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
“听起来像是专为你们设的局。”
“我也有这种推测。”晏宁喜欢和不用解释就能抓住重点的人说话，“所以，如果这个假的宁大师和占卜师有关联，你猜陆乔有多大概率能帮你联系到真正的占卜师？”
“那也总得问问吧，万一呢。”发出去消息，谢岑没有立刻把手机收起来，而是状似无意地问，“我们也留一下联系方式？”
“好呀。”晏宁痛快答应，不急不缓地报出一串数字，“记下了吗？”
“嗯，我给你拨了一个电话。”
“行。”晏宁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只响了一秒的未接来电，举给谢岑看，“这个吗？”
得到笃定的答案后，他把号码加入通讯录，打上“谢岑”两个字，又问：“你微信能用手机号直接搜到吗？”
“可以。”
晏宁很快发出好友申请，谢岑镇定地点开，手指稍显拘谨地依次点击“接受”、“完成”，伴随着添加成功提示而来的，还有陆乔的又一条新消息，这么大会儿工夫，陆少爷发出了连环夺命问：
【陆乔：不是，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没？】
【陆乔：行，我给你问问】
【陆乔：好友加上了吗？】
【陆乔：你怎么不回我呀？人呢！】
【陆乔：谢小岑，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亏我处心积虑帮你要联系方式，呜呜】
【陆乔：我急了啊！急了！】
谢岑点开对话框：
【谢岑：在说话，没来得及回】
【谢岑：加上了】
他抬眼看见晏宁已经收好手机，站在原地，小幅度地晃悠着手里的雨伞，好像在专注地思索什么，鬼使神差地又发出一句：
【谢岑：他加的我】
平静的四个字下，隐藏着些许的炫耀意味。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炫耀的。
陆乔抱着手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加谁不是加啊，有本事你追啊！你谈啊！
谢岑对于陆少爷的“批评”一概不知——知道他也不会改的。
发完消息，谢岑迅速把锁屏按上，有种生怕再被第三个人察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心虚感，好在晏宁也没注意，他有别的话想说。
“谢岑，我在想，如果既找不到宁大师，也联系不上占卜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这是眼下晏宁所掌握的全部线索，单单从如何得出真相这一问题的解决思路来看，找出这两个神神秘秘的人，应该是大有助益的，尤其是占卜师。
比起宁大师的“执念论”，实际上占卜师给出的回答很确切。
“你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解答的是晏宁为什么会觉得那些梦境格外真实，因为他可能的确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去这些奇怪的梦境里面走了一遭。
而“你不是你”，解答的是为什么谢岑会站在一个全然不同的视角看到这些故事。
他是谢岑，梦里也有一个谢岑，他们都是谢岑，但他们不是同一个谢岑。
那么关键很有可能在于占卜师没有给出答案的那个问题：
晏宁是晏宁吗？
谢岑问的有关于“谁是谁”的两个问题本质相同，占卜师回答前一个的时候十分爽快，到了后一个却开始故弄玄虚。
“其实，我还遇到了一个诡异的状况。”
思路暂停，只见谢岑举起右手，放在大概肩膀高度的位置，晏宁将目光投注过去。
“因为太过诡异，实在没有办法向别人提起，但我觉得，你会相信我。”
晏宁点头，算是对这一想法的鼓励。
“你能想象出来和屏幕故障类似的那种电子信号吗？”谢岑问。
“五颜六色的那种？”
“差不多吧，颜色再浅一些，再透明一些。”谢岑大致描述一番，而后抬起勾着雨伞的左手，用食指在自己右手手掌上点了点，“我的手掌，有两次变成了那个样子，最近一次是今天早上，但是维持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瞬间，我把这称为‘闪烁’。”
晏宁顿感惊奇，忍不住迈前一步，盯住谢岑的手掌，晃动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有什么征兆吗？”
谢岑垂手放在腿边，晏宁的目光也跟着他的动作下移，谢岑的手略显不自在地动了动：“别看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线索，第一次发生在两天前。”
这一天，除了梦境以外，谢岑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
如果闪烁发生在前一天，谢岑可能会认为这件事情和占卜师的出现有关；
如果闪烁发生在后一天 ，谢岑可能会认为这和登岛的晏宁有关。
但偏偏闪烁发生在中间，什么都没有出现的一天。
晏宁收回视线，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但实在没看出和谢岑的有什么分别。
真是离奇。
他在心里感叹，继而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什么？”
“如果实在没有线索，可以换个视角。”
“换谁的？”
“我的。”晏宁笑着朝自己指指，“我之前一直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困扰，一方面是觉得，既然梦境的主角这样固定，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天天睡不好觉，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在我的梦境里，我只能看到自己的视角，我想再补充一下你的。抛开梦境，其实现实也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
“梦境之外，只有你我接近彼此时，才会概率出现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姑且把这算作是一种信号吧，这信号可能原本是想提醒我们需要互相远离，但它也恰恰证明，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种你我暂时都还无法解释的关联，或者说是——纠葛。”
“我明白了。”谢岑会意，“如果遇到诡异的状况，却从单一视角看不出任何的可能因素时，不妨试试结合双方视角一起看，因为所有的异常，或许都是由我们之间这种解释不清的纠葛引起的。”
太上道了。
晏宁老师超满意的。
“所以两天前，你有遭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吗？”
这不是巧了吗，还真有。
晏宁微微眯起眼睛：
“两天前，我去见了江湖骗子宁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