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雪月松

3、雪团子

　　严潮汐在去店里的路上突然想要吃烤玉米，于是拐进了另一条路，走着走着，他步伐慢了下来。

　　他看见前面有个小雪团子在动，缓慢轻微地起伏着。

　　他走进了蹲下轻轻把雪扒开。

　　原来是只小猫，这大冷天的再继续下去肯定活不成。

　　严潮汐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当作没看见。

　　一步……

　　养不起的啊。被这么冻过了，毛病肯定不少，要花钱治的，还不一定救得活呢。

　　两步……

　　而且猫多金贵啊，容易应激，肠胃脆弱，一个不注意就生一场病，大多数还很挑食。

　　三……

　　“喵~”

　　啧。

　　严潮汐插着兜，快步走回去捞起雪团子夹在胳肢窝下去买烤玉米。

　　去他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至于多张嘴就饿死了，实在不行就送人，只是麻烦了点。

　　小区门口有很多地摊，苹果，梨，大葱，糖葫芦，烤地瓜，还有冬天必不可少的橘子。

　　“粉条粉条，便宜卖啦便宜卖啦——”

　　“土豆，地瓜，茄子，好吃不贵好吃不贵”

　　“博克图冻豆腐——”

　　“便宜点呗，看你这菜都蔫儿了。”

　　“艾玛我这都不挣钱，可别讲了，行行行给你吧，下回别来了嗷！”

　　“这酸菜咋卖的，给我来十斤。”

　　小县城有小县城独有的生活气，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自给自足，其乐融融，即使是静谧的冬天，也被渲染得格外热闹，东北的冬，是喧嚣的，热气腾腾的。

　　严潮汐直奔一辆蓝色三轮车，后车斗上放着烤玉米，烤地瓜用的炉子，形状像个大铁箱子，一面满是排列整齐的一个个圆形的，类似抽屉的东西，拉出来，里面是已经烤好的玉米，黄澄澄的，外焦里嫩。

　　“大爷，苞米咋卖的？”

　　大爷穿着军大衣，两手插进彼此的袖筒中，嗓门很大。

　　“四块钱一根儿！”

　　呼伦贝尔离东三省很近，地理上也属于东北，所以口音也带点东北味儿，岁数越大味儿越浓。

　　严潮汐口音不是很重，只偶尔蹦出几个东北词汇，但一定要说儿化音。

　　严潮汐腹诽：这生意做的，甭管多大的都四块钱呗。

　　“哎，小伙子你那猫是捡的吧，看着毛刚长齐呢！”大爷用夹子夹着玉米装袋。

　　“是，刚捡的，不道能不能活呢！”

　　“小伙子，你看那边儿，有卖牛奶的，去打点儿给它喝吧。”大爷把玉米递给严潮汐，用手指着不远处卖散装牛奶的大妈。

　　“那是你老伴儿吧。”疑问的句子，陈述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这么明显吗？”大爷也没不好意思，爽朗地笑开。

　　“嗯呢，有夫妻相！”

　　大爷再次笑起来，口中喷出的气体凝成白雾，而后又弥散于空气中。

　　“行，我买点去，走了啊大爷！”

　　“好好好，慢点走，路滑。”

　　严潮汐啃着玉米，拎着牛奶，夹着猫走进店里，把猫放在凳子上，把剩了一半的玉米放在猫旁边，连着玉米带猫一起用脱下的羽绒服裹着。

　　这个玉米很好吃，很轻松就能把玉米粒咬下来，即使是烤过的，也不很硬，外皮酥脆可口，内里鲜嫩多汁，又黏又甜，口感丰富。

　　不知道是严潮汐运气好，买到了一个好吃的玉米，还是大爷卖的玉米都是这种的，严潮汐决定下次再去买一个。

　　但严潮汐依稀记得猫不能喝牛奶，上网查了一下，确实不可以，但酸奶可以喝，还好有还没喝完的酸奶。

　　他盯着那一小团，抓过一旁的硬币抛向半空中。

　　抛到花就是能活，五就是不能活。

　　硬币落入手掌，被一双大手扣着，陷入黑暗，没多久，又重见天日。

　　是花。

　　严潮汐乐了，戳戳小猫脑袋：“命大点儿啊，别辜负了人家钢蹦儿。”

　　黎千琅走进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上次来因为有求于人，没太敢看严潮汐的脸，这次看得清得了。

　　严潮汐不作表情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很帅。

　　脸型流畅但又不失骨骼感，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形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精致好看，但放在他的脸上很协调，而且唇色是淡粉色的。

　　此时嘴角微扬的样子是另一种帅，冲破了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更加温柔亲和，发型没有专门去做，就是理发店十五块钱剪出来的那种短发，有点前刺的感觉，但不夸张，很随性。

　　严潮汐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他，打了声招呼：“来了啊，正想问你，这卷儿猫能吃吗？”

　　猫不能吃什么啊？

　　黎千琅：“这里面调料很多，就算能吃应该也对猫不好吧，除非做成猫咪专食版。”

　　严潮汐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啊，那这个猫咪专食版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只在肉泥里加点胡萝卜之类的蔬菜蒸熟。”黎千琅上前把金丝卷递给他。

　　“行，学会了。”　严潮汐接过来摆在展示柜上。

　　黎千琅自然也看到了衣服中露出的猫脑袋：“哥，这是捡的吧。”

　　严潮汐闻言冲他点点头，又戳猫脑袋：“看你这可怜样儿，人人都能看出来。”

　　黎千琅喜欢小动物，不自觉走进：“哥，我能摸摸吗？”

　　“摸呗，但现在有点脏，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皮肤病呢。”

　　严潮汐已经把猫擦了一遍，现在又有衣服在吸水，小猫原本被雪水打湿的毛发现在已经慢慢干燥起来，逐渐变好看。

　　黎千琅怕刚从外边进来，手凉冰到猫，先对着手哈了口气，双手合拢搓了搓，才伸手去摸猫头。

　　“哥，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叫雪团子吧。”严潮汐现上吊现扎耳朵眼。

　　猫耳朵动了动，严潮汐当它同意了。

　　“雪团子……好听，可爱。”

　　严潮汐见雪团子逐渐回暖，拆开吃外卖剩下的一次性筷子，蘸了点酸奶递过去。

　　学团子眼睛还没睁开就循着气味伸头舔了起来，一根筷子蘸不到几滴酸奶，要喂很长时间。

　　黎千琅见严潮汐累了就主动帮忙，感受着小猫舔舐的力道逐渐增大，惊喜地发现雪团子的一只眼睛睁开了。

　　“哥，你看，它睁眼睛了。”

　　严潮汐没看猫，反而看向了他。

　　黎千琅的头发有点卷，此时有些炸毛，发梢随着头部的动作晃动，黎千琅热得脱下了外衣，只穿着一身白色毛衣，整个人毛茸茸的。

　　让严潮汐想到了他七岁的生日礼物：一只白色泰迪小狗玩偶。

　　严潮汐突然觉得手痒，想把他头发揉得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