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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告白 ...

  •   很晚很晚,晚到我已经从梦里睁开很多次眼,我才看到了季焱的消息。
      火火火:好【小猫期待】
      我揉着眼睛笑了笑,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光。
      我起身又躺下,在床上来回地让床单与被子褶皱不断。
      都说人在夜里和喝酒时是最容易感性和冲动,我这刚从夜里醒来的状态带着点半醉的微醺,双重感性下,跟自己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在这一次旅行中,大声地宣告我潜藏的心意。
      我关掉手机屏幕,眼睛再一次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房间里的一切都想睡着了一样在我眼里浮现轮廓。
      我的思绪开始翻飞,脑海整合着画面开始编织着我的幻想。
      晚空,零碎的星星与月亮倒映在滨海上,过往的船只悄悄经过,掀起浪花的涟漪,海面模糊了倒影,细碎的光一圈又一圈地荡漾。
      我趿着人字拖站在沙滩边上,寂寥无人的岸边,沙粒也静默着。
      体态颀长的少男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海风吹起少年人额间略长的发丝。他就这样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只用一双倒映着我身影的双眼认真地望着我。
      远处海滨别墅灯光明亮,只顾照耀,不曾打扰。
      我张了张嘴,笨拙地咬到了舌尖,轻轻嘶了一声。
      忽然的海风掩盖了我低沉的告白。
      “什么?”对面的少年上前一步,倾身谛听,试图捕捉风中转瞬即逝的消息。
      “我说,我中意你。”
      忽然经过的船只发出了一声鸣叫。
      “什么?”少年人无奈地又上前一步
      呼吸交缠间,我跨步上前。
      湿润、柔软......
      啊。
      我翻身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呼出的热气顺着缝隙把耳朵吹得更烫。
      疯了,一定是疯了。
      怎么高考完没事做,就开始思忖着盎然的生命力了。
      我扯了扯裤子,翻过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刚翻飞完的画面又跟着记忆里的碎块一帧帧在我眼前划过。
      泳池、泳裤、呼吸、水渍........
      我伸手扯动裤子,呼吸声跟着变得沉重。
      “呼。”
      不久,纸巾被我扔进垃圾桶,我解开手机屏幕,一遍遍看着和季焱发的微信消息,以及我们四人组的合照。
      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我被自己的魔怔吓到了。我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睡觉。
      很快,我就睡着了。夜里也没再起来过。
      第二天一早,我不停地刷着视频,大数据开始频繁地给我推送各种旅游地的视频。
      我开始在群里转发着相关视频,群里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最后我们把旅游目的地定在了f省x市,我们要去看海、去冲浪、去追寻落日。
      讨论完,我开始兴奋地做起攻略,车票、酒店、必去景点、线路规划.......
      这些看上去蛮简单,但自己上手去做起来就感觉一阵头疼。
      但这都不能阻挡我强烈的热情。
      我和段茵茵负责规划,夏炽和季焱决定服从组织安排。
      最后我们决定将出发的时间定在考前出分的前几天,我们最后将在海边查到自己的高考分数。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出发的日子到来。
      我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如此难以等待。
      出发前一天,季焱在群里发消息说家里有事,要失约了,抱歉。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先是震惊与不解,再是愤怒。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心情不断被抛起又落下,像坐过山车,但又比坐过山车的后劲大。
      极大的情绪波动下,我反而冷静下来。我打开微信聊天框,私信季焱发生了什么事,很平和地告诉他现在不去之前定好的酒店车票什么的退掉很不划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人生无大事,快乐最重要。
      火火火:我爸妈要离婚了。
      收到信息后,我愣了一下。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所以没有第一次知道的惊讶。
      他们离婚就离婚,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说不离就不离?强扭的瓜不甜,早离早解脱。
      我心里暗道,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季焱肯定有影响的,他现在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
      “心情不好更要出去走走嘛,玩几天再回来。叔叔阿姨说离婚这么久了,也没离。说不定你回来后,叔叔阿姨就和好了呢。”我删删改改发了出去,又觉得不太妥当。
      火火火:不一样的,你不了解情况。
      是了,我不了解情况,我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安慰。我才想起来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了解季焱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冲动地打了个电话给他,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颂知?”电话那头传来季焱很疲惫的声音,落在我耳边就像是一个受了伤需要安慰的小兽。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语言什么的都没组织好,我只是在那一刻觉得我要这么做,我要听见他的声音。
      “你在哪?”我问道。
      季焱声音顿了顿,我听见有些模糊的风声。
      “我在家。”
      “等我,我来找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把决定给做了。
      我挂了电话,慌张地换上衣服,穿上鞋子,拿起要是,着急地冲出了门。
      我要见他,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
      三十九分钟,这是我做地铁从我家到他家最快的一次。
      “我到你家楼下了。”电话拨通,我喘着气说道。
      “好。”电话挂断,不一会儿季焱也下来了。
      “发生什么了?”我叉着腰,直起身子,朝着季焱走了几步。
      “你想知道什么?”季焱望着我。
      我张了张口,想了想道:“所有。为什么他们离婚你必须在?还有你之前到底瞒着什么没告诉我?”
      “家暴。上次我妈住院是被我爸打的。”季焱很平静地道。
      我本想反问地问题一下子被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呆住了。
      “离婚是因为家暴,不离是不想影响我高考。”
      “我爸不想离,我妈想。”
      “申诉了,证据不足,目前还在冷静期。”
      “上次我不在,我妈住院了。这次我要是也不在,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季焱一句一句像机关枪一样对着我轰击,让我所有事先准备好的劝说言语全部变成哑炮。
      季焱手拽拽衣角,有些颤抖,我仿佛能看见他平静面孔下涌动的情绪。
      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没事,我在呢。”
      “随时都在,随叫随到。”
      我感受到季焱的抖动,少年人伸出双手环绕在我后背,紧紧地将我抱住,像是溺水的人抓紧了救生圈。
      “那就不去了,我陪你,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背。
      “我不需要。”季焱脱离我,把我推开,闷闷道。
      我愣了愣,撞了撞他的肩,哼声笑道:“说什么呢,这时候我能不在?”
      “能。”季焱认真地望着我。
      我脸色一变,收起笑容,“你认真的?”
      “认真的。”
      “原因?”我脸色沉默。
      “你们什么都做好了,也都好不容易说服家长了。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牺牲什么。”
      “我是别人?”我直勾勾地望着季焱。
      季焱沉默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你说合适就合适的。”季焱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说合适就合适。”
      “你不是别人。”
      “对,我不是别人。”
      季焱又沉默了。
      “我说不过你,但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你这样做让我不舒服。”季焱低下头,闷闷道。
      换我沉默了。
      “我想陪你。”
      “我不需要。”
      沉默,又一次沉默,太阳照在身上,强烈的紫外线照得我脖颈火辣辣地疼。燥热浮动着,汗水从我额间低落,烦躁,憋闷。
      我深吸口气,点点头,“好,那么再见。”
      回应我的是季焱沉默的身影。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不断蹂躏着我的热情与自信心。
      或许换个年纪回头再望,我能理解季焱此刻拧巴的心情,但此时的我是同样敏感与拧巴的十七岁。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于他而言是例外,却以一句别人成为一个自相情愿的某某。
      如果换个时区,彼时的我或许会执着地再次抱住少年,告诉他,我管你需不需要,我就要陪着你。我管你舒不舒服,高不高兴,我做我的。
      但没有如果,此时此刻,我们拧巴地不欢而散。
      坐在前往x市的列车上,我仍带着赌气的成分。
      你不是说不需要么,那我便走得干脆利落。
      夏炽和段茵茵看见我低气压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多半和季焱有关,默契地不作声。
      他俩挨在一块儿坐在我前面,我靠着窗坐在后面。
      原先坐在我旁边的应该是季焱的。
      我叹了口气,又开始担心起来。虽然我嘴硬,但耐不住心软。
      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风景,遗憾这么美好的景色季焱看不到,又想着他一个人在家里面对糟糕的事情,会不会很难过。
      我就不应该赌气走的,管他需不需要。万一他也和我一样是一时嘴硬呢,我就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管是以好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其他什么身份,这都太不应该了。
      我很清楚一个人能过去,和有人陪着你过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我冲动地想要下车,立刻购买回程的车票回去。
      但往前望见正压抑着兴奋靠在窗边拍个不停的段茵茵,又觉得自己很自私。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没长大的小孩,幼稚地仗着他人的偏爱肆意妄为。
      季焱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不是别人,凭什么又代替别人做决定呢?真的合适吗?
      但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怎么就是别人了呢?那要是只是我以为呢?
      烦,一口气憋着胸口里怎么也出不去。
      这简直比做数学题还要麻烦。
      我戴着耳机,闭上眼,决定睡觉,什么也不想。
      事实证明,带着情绪去旅行实在是很影响体验感。
      几天下来,我望着辽阔的大海,兴致缺缺。在欢乐中短暂忘却后,停歇下来各种情绪便又翻来覆去地向我袭来。
      我若无其事地当做那天什么也没发生,每天定时定点给季焱发旅途的照片和吐槽。
      他也很默契地没再提及,一条一条引用着我的消息,认真地回复与评论。
      从我们火热的聊天记录中,就好像那天的不欢而散只发生在梦里,从不存在一样。
      我们似乎竭力地用日常来粉饰裂痕,但裂痕就是裂痕,不管你用什么颜色的漆去粉刷,它就是存在在那里。
      在我即将步入十八岁的这个盛夏,在我生命的前十七年十个月二十八天的人生里,我从未如此为一个人烦忧过,我的情绪从未如此地被牵动着,无论悲喜、无论甜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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