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旧语[破镜重圆]》宜咏诗

4、小蠢狗

　　“不记得了？”何岁寒的声音像是自北极冰川而来。

　　比熊在窗外伸着前爪拼命晃悠，可爱而不自知，那么激动也不知是因为见到了自己主人还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江哲冲它低喝一声，小狗缩了一下身子，却还是眼巴巴望着饭店里的两人。

　　何岁寒又讽刺了句，“一个道具用两回，你够不讲究的。”

　　李陈言被远处黄色广告牌上的反光刺了一下，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不是Chihiro。”

　　何岁寒怒极反笑，“那Chihiro呢？”

　　“说了不记得了。”

　　李陈言心里祈祷江哲识相一点别来坏自己的事，但他们姐弟之间显然毫无默契。

　　打过招呼，江哲就自顾进了饭店。

　　越是靠近，小狗就越是激动，想要挣脱江哲的怀抱。

　　江哲大抵以为小家伙是看到了李陈言而激动，步伐匆匆，等看到坐在李陈言身边的何岁寒时他才缓了下来。

　　来到餐桌前，小Chihiro汪汪叫了好几声，非得想往地上蹦。

　　“小祖宗，地上脏，你要是敢下地今儿个就否想进屋。”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他的威胁，不挣扎了，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何岁寒。

　　反倒是江哲大大咧咧，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认识吗？”

　　李陈言一颗心沉下去，瞪了江哲一眼。

　　“Chihiro。”

　　旁边何岁寒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等江哲反应对方为什么知道小狗的名字，他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踹了他一脚。

　　江哲下意识松手，Chihiro已经纵身越到地上，跑到何岁寒脚边蹭了又蹭。

　　好一会儿，似乎见对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小家伙仰头可怜巴巴望着何岁寒，还抬起前爪讨好地想要何岁寒抱它。

　　“Chihiro！”

　　平常对江哲十分亲近的小狗这会儿却像是没听到对方叫它，只着急地想要何岁寒像从前一样抱抱自己。

　　“汪汪，汪汪……”

　　江哲恼火，自己伺候好几天的小祖宗现在去贴着别人，他自然怎么看怎么不爽。

　　“Chihiro，赶紧回来，Dad在这儿呢。”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着的何岁寒眼底闪过郁色。

　　他终于还是躬下身子伸出了手。

　　见状Chihiro立马顺杆爬，直接越到了何岁寒的大腿上。

　　“你个小蠢狗！”

　　江哲上前一步想要将狗抢回来，何岁寒却直接两手将小狗圈在了怀里，完全没有要将小家伙归还的意思。

　　Chihiro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就躺下了，比之平时还要乖巧不少。

　　一人一狗这样，看得江哲眉头紧蹙。

　　见一旁李陈言还无动于衷，他更是气得咬牙。

　　“这位先生，那是我们的狗，请把它还我。”他话说得客气，语气却有些不好。

　　何岁寒只是低头轻轻抚摸着Chihiro柔顺的毛发，并不搭理他。

　　眼见江哲又要发火，李陈言喊住他，“阿哲，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她是真没料到江哲会突然带着Chihiro过来，她都没跟对方说他们在哪里吃饭。

　　都是命。

　　既然被何岁寒看到了，她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况且Chihiro还那么粘他。

　　小家伙倒是比他们都长情。

　　“我不走。”江哲拒绝，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一屁股坐在毕老师刚才的位置上，问：“这人谁啊，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瞧那样子，竟是要耍无赖。

　　李陈言一记眼刀过去，江哲如往常一样落败，颇不服气地起身。

　　“Chihiro，走了。”

　　小狗装聋，趴在何岁寒怀里一动不动，只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完全忘了最近给自己投喂美食的自称Dad的家伙。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带它出来。”

　　李陈言发话，江哲不情不愿地走了，走前他还扫了何岁寒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

　　何岁寒没给对方任何的回应，显得江哲多少有些孩子气。

　　看到Chihiro在何岁寒怀里安静趴着的样子，李陈言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才主动开口。

　　“看也看了，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要先回去了。”

　　何岁寒侧头看向她。

　　Chihiro似乎是察觉到他停住了动作，主动往何岁寒手边蹭。

　　它可能还想被顺毛。

　　何岁寒不为所动。

　　“我以为你把人支开是想跟我说点什么。”

　　他语气里没有了刚才刚看到Chihiro时的咄咄逼人，可那平静的样子反倒让李陈言更加不安。

　　她敛着情绪，尽量保持着最平和的语气，“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话中含义不言而喻，日后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饭店里有一台老式的立柜空调，也不知是哪里出现了故障，运作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那声音和四周食客的谈论声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奇怪。

　　桌上的菜已经冷了，李陈言也没了胃口。

　　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她自认自己没有欠他的，没道理要在这里承受他的冷脸。

　　“Chihiro……”

　　李陈言右手扶在桌面上想哄着Chihiro跟自己一起离开。

　　突然，何岁寒抓住了她的手，他力气不小，李陈言惊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她猛地将手抽了回去，动作激烈得连她自己都愣了愣。

　　何岁寒被抛开的手微微收起，握了一下拳又松开，手指摩挲了两下。

　　他说：“Chihiro我要带走。”

　　李陈言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她微微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与何岁寒拉开距离。

　　“你讲点道理，你觉得合适吗？”

　　何岁寒收回手揉了两把怀里的小家伙，反唇相讥，“把前男友的狗悄悄偷走，又拿给现男友养着，你觉得合适吗？”

　　李陈言心里燃起一丝火气，同时又觉得好笑。

　　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因为何岁寒而产生情绪波动，可昨天一见面就漏了怯，现在听他说句话也还是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明明想好要淡定点的。

　　现在看来，她的自控能力还有待提高。

　　李陈言深吸一口气，说：“当初Chihiro在宠物医院住了半个月，没人去接它，医院给它找了新的领养人。”

　　此话一出，何岁寒那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表情终于像是有了一丝裂缝。

　　他抱着Chihiro的手不由地紧了些，视线也落到了白乎乎的小家伙身上。

　　偏偏小家伙不懂他们之间的话，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差点换了主人。

　　最终李陈言还是顺利将Chihiro带走了。

　　何岁寒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没拦。

　　李陈言头也不回地离开，动作十分潇洒，只是走出饭店她才感觉自己双腿软得厉害。

　　她怀里Chihiro拼命挣扎着。

　　“汪汪！”

　　比熊平时并不爱叫，现在叫起来倒还有点吵。

　　李陈言箍着它不让它动作，小狗泪眼汪汪，拼命往饭店里面望，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回事，它今天怎么那么激动？”江哲看了眼李陈言的脸色，他伸手接过Chihiro，小家伙挣扎得更欢。

　　将它锁在车里，它还依旧汪汪汪叫个不停。

　　在他们身后，玻璃窗里的何岁寒看着三人如同一家三口般驱车离开，他望着汽车停过的位置枯坐了很久。

　　直到夜色来临，直到周围都换了人，他这才起身走出饭店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