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东风》灵鸠

9、第 9 章

　　蟒妖从树上滑了下来，丝丝吐着信子。迫于童乡的气势震慑，它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缓缓地试探。若是全盛时期的童乡，杀了这条才堪堪元婴期的蟒妖轻而易举。但现在他被追杀逃到这里，胜负重伤，灵力所剩无几，别说蟒妖了，就算是个筑基的小东西，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一人一蛇对峙着，谁都没有先动弹。

　　「我还当是什么，」温酒兴致缺缺地道，「费这么多事就为了放段录像。」

　　无声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童乡重伤在身，没一会便撑不住，咳出口血来。蟒妖发出嘶叫，猛地张开嘴朝他冲了过去，被他勉强躲开。

　　蟒妖咬了个空，它转过头，顺势一个甩尾，溅起大片的水花。童乡趔趄着，和它打了几个来回，渐渐落入了下风。

　　“再这样下去他要死了。”余明月紧张道。

　　「死不了。」

　　仿佛应照温酒说的话似的，就在童乡体力不支，即将葬身蛇腹时，一道红绫横空而来。它将蟒妖牢牢缚住，童乡抓住这个机会，强提起口气蹬上蛇头，长刀势如破竹地插进蟒妖颅骨。

　　蟒妖猛然发出痛苦的嘶鸣，拼命挣扎起来，几乎将童乡甩下去。童乡牢牢抓着刀柄，过了好一会，蟒妖才没了气息。

　　童乡把刀拔出来，他此时样子比余明月刚才看见的更为凄惨，却还强撑着口气，警惕地望着四周：“谁？出来！”

　　只听树林一阵悉索，从中钻出来男人来，他穿着一身妖兽做成的皮袄，头发随意地束在一起。本是邋遢的装扮，他的俊美长相却硬生生地将其挽救回来，透出一副别样的野性。

　　他出现的一霎，数枚沾着魔气的飞镖便直朝面门而来。男人眉毛一挑，几个闪身躲开。飞镖扎进他身侧的草木，那些草木发出滋滋声，转眼便被魔气沾染枯萎而死。

　　“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男人看了一眼那些飞镖，缠在巨蟒身上的红绸刷一下收了回来，变作一个线团。“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我？无非是另有图谋罢了。”童乡冷笑一声。

　　“你这人真是……”来人拧起眉，啧了声，“我是交州苏家人，苏明麒。交州第一商团听过没，我救你是因为我心善。”

　　童乡只当他在放屁，他现在内息不稳，灵海濒临枯竭，得赶紧找个地方调息，没工夫和这人耗着。他召出惑心瘴，无形无实的白色雾气转瞬间便将苏明麒团团围住。

　　这东西对妖兽无效，对付个正道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

　　苏名麒没料到他没等来对面魔修想明白，反而被黑雾糊了一脸。他被这东西勾强行勾起了心底某些不好的回忆，忍不住失神几秒。待重新稳住心神时，那魔修已经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蟒尸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场景渐渐虚幻起来，余明月眨了眨眼，只见自己又回到了被邹、交二人救下的地方。

　　“方才我像是被卷进了童乡的记忆……你们也看到了？”邹震云问道。

　　余明月点了点头。

　　“童乡往那边跑了，看来我们要跟着去一趟。”交泽思衬道，“小兄弟，你跟我们一起吧。”

　　余明月求之不得，他这小身板在妖兽横行的哀玉山脉都不够塞牙缝的，眼前两人看起来都有分神期修为，比他自己一个人安全不少。

　　「跟他们去吧。」温酒显然也正有此意。

　　“那麻烦你们了。”余明月答应下来。

　　交泽很高兴地一把揽过余明月的肩，对邹震云道：“你看，我就说吧，这小兄弟是我们的福星。”

　　“对了，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余明月。”

　　“我是交泽，他是邹震云，我们是常州人，家里和苏家有生意来往，所以才来苏家赴宴。没想到东西没吃多少，反而被卷进秘境，困在此地好几天。”

　　...

　　有了目标，三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但天不遂人意，找寻了两日，都一无所获。

　　眼看天色渐暗，三人便暂时停了动作，就地休整了起来。余明月这几日也累的够呛，他今日没再和交泽他们一样打坐修炼，从储物戒里拿出件衣服当靠枕，寻了个地方躺下来歇着。

　　「前辈，我们真的能找到下一个线索吗？」

　　温酒看了他一眼。少年规规矩矩地躺在地上，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比起初见，现在的他看起来疲惫了许多，像个无端被苛待的小东西，蔫巴巴的。

　　「能。」

　　他伸手在少年脑袋上揉了揉，虚幻的手从他发丝间穿过。少年无知无觉，皱起眉苦恼道：「也不知道若瑶现在怎么样了，传音符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希望她没出什么事。」

　　温酒没说话。少年也不介意，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会，又问：「前辈，先前你能看到附近哪里有人，那你有没有办法能帮我看看阿瑶在哪？」

　　「有，很麻烦。」温酒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余明月先是一喜，听到后半句时脸色又垮了下来，他纠结半响。这么些天没看到若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在苏家大肆动作的那个魔修现在定也在这秘境里，他只盼若瑶没有碰上的好。

　　前世是苏生桥变成魔修利用她，这一世，别苏生桥没变成魔修，又换了另外一个。

　　「前辈，你看我为了帮你找宝物勤勤恳恳，还差点葬身蛇腹，您老就行行好，帮我探查下若瑶的下落吧。我保证，就这一次。」

　　温酒冷哼一声。

　　这是没拒绝。事关重大，余明月看到了希望，继续念念叨叨地求他。

　　「她没事，现在正往这边走，过几天说不定你们能碰上。」温酒受不了似地，终于道。

　　「谢谢前辈！」余明月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该睡了。」温酒翻了个白眼。

　　「好。」少年这时候乖巧起来。乖乖应了后便不再出声。

　　....

　　兴许是这些天经历过于丰富，他久违地梦见了过去。梦里他被关在宗门的地牢里，牢里阴冷刺骨，牢外则全是不成人样的尸体，它们样貌模糊不清，都挣扎着想进来。

　　余明月被魇在梦里，挣扎了许久，猛然睁开眼。梦里群鬼哭号似的呜咽还萦绕在耳边，少年神色恍惚，好半响，才缓过神。

　　「前辈。」他在心里喊了声。

　　「嗯？」

　　听到温酒的回应，余明月忽然觉得心安了不少，他掀起嘴角：「没事。」

　　温酒啧了声。

　　童乡留下的线索并不好找，三人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找到了。

　　这次是一截被割断的红绸，红绸质地柔韧，似是苏明麒上次用去捆蟒妖的法宝。

　　交泽轻车熟路地破开禁制，只见四周泛起一涟漪，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