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东风》灵鸠

10、第 10 章

　　山洞里燃起堆柴火，火焰烧的十分旺盛，似乎是才搭起来，洞里一时亮如白昼。童乡换了身藏青色的衣服，脸色看起来比上次好了许多，但依旧十分苍白，靠着墙，眸子紧紧闭着。

　　他胸前有道不知什么凶兽留下的恐怖爪痕，伤口还新鲜着，边缘泛着乌黑，看起来没有丝毫凝血结痂的迹象。

　　苏明麒在一边，手上拿着把狐尾似的药草，正细细择着叶。药草顶端是毛茸茸的白色花束，茎叶细长，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色泽如火焰似的假根伸出来，互相缠绕着簇在一起。

　　“这药草看起来像……簇尾兰？”余明月辨认了下，震惊道：“簇尾兰解毒止血药效极好，不过医书上不是说它已经灭绝了吗，他怎么会有？”

　　「哀玉山脉有这些很正常。」温酒道，「所谓的‘灭绝’，实际上只是他们找不到。」

　　“真想要一株。”余明月凑近了，仔细看着它们。

　　只一会功夫，苏明麒便把手上的簇尾兰都处理好，压出汁液，一股脑全按在了童乡身前的可怖伤口里。

　　余明月一时间不知该佩服此人的手法，还是该说暴殄天物。

　　药效起效十分迅速，童乡皱着眉，硬生生被疼醒了。

　　“又是你。”童乡哑着嗓子，他看了眼胸前的伤口，抬手便想把上面那堆白白红红的药草渣子给丢下去。

　　苏明麒半点不惯着他，红绫一闪，把他两只手捆了个结实。

　　“还没上完药呢，别乱动。”

　　童乡挣了挣，红绫纹丝不动地绑着。他吸了口气，剑似的眉压在眼上，红瞳颜色愈发暗沉，眼神看起来要生吞了他。

　　“你信不信，等会我第一个便杀了你。”

　　“你到时候可以试试，不过现在你杀不了我，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养伤。”苏明麒无所谓道。他把药草按实，从储物戒里掏出个黑乎乎的药丸，抓着童乡的下巴强行塞了进去。

　　“这可是我亲自做的万补丹，珍贵得很，你敢吐我就再给你塞回去。”

　　童乡反抗不能，只能咽下。感受到体内丹药迅速化为热流，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他越发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得救我？我这种魔修，你们正道不是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是跟你说了，我需要你帮我找出哀玉山的路。”苏明麒说，“再说，我又不是什么正道。”

　　“我救你是因为我心善。”童乡忽然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苏明麒说的话，童乡在用这暗讽他。

　　苏明麒耸耸肩，脸皮比城墙还厚：“难道不是吗？这两个又不冲突。”

　　童乡冷哼一声。

　　“我猜你是被追杀进来的，一般人可不会出现在哀玉山的山腹。”苏明麒说着，忽然来了兴致，“你猜猜我是为什么进来的？”

　　童乡睨了他眼，语气没有半点好奇：“为什么。”

　　“真没劲。”苏明麒撇了撇嘴，大方道“好吧，其实我是坐飞梭的时候，被小人暗算，连人带船一起掉进哀玉山的。”

　　“等我出了这片破林子，我一定把他揪出来，废掉武功挂在锦城的城墙上风干。”

　　“锦城？”

　　“我不是说了，我是交州苏家人。”苏明麒啧了声，对于童乡的问话很是不满，绑在他身上的红绸猛地收紧。

　　童乡顿时皱起眉，闷哼一声。

　　“年纪轻轻，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再问这种话，我就得考虑是不是该换个人合作了。”苏明麒笑着道，他潋滟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童乡，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有句话你说错了……”童乡咳嗽了两声，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眼。

　　“什么？”

　　苏明麒挑了挑眉，就在下一瞬，一把短刀忽然抵在了他脖颈处。童乡不知何时挣开了红绫，挺身暴起把他重重压在山洞的石壁上。锋利的刀刃触感冰凉上面还附着蠢蠢欲动的魔气，苏明麒稍微动了动，脖子上立刻被划出了条血痕。

　　“我不是杀不了你。”童乡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小腹上，柔软的兽皮下，是丹田所在。

　　“好吧，你赢了。”苏明麒摊开手，投降道，“惑心瘴果然名不虚传，受这么重的伤都还能用它影响我的心神。”

　　“现在能好好聊聊，该怎么出去了吗？”童乡哑声问，像条嘶嘶作响的毒蛇。

　　“那当然。”

　　“再往前走就是辉莹矿区了，这山之所以走不出去，全是因为那些到处都是的辉莹石碎片在等比复制不知道哪里的环境，我们直接去矿区，说不准能找到办法让辉莹石失效。”

　　四周的黑暗随着话音落下渐渐淡去，余明月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眼已经变成残渣的簇尾兰，道：“看来下一程是那个辉莹矿区。”

　　交泽和邹震云点了点头，三人在原地稍作休整，便再度启程。

　　辉莹矿区说是矿区，坐落在一个峡谷中。越是靠近，景色切换得便越慢。树根草叶上渐渐地出现蓝莹莹的碎屑。余明月捡起几片，对着光看，整个山脉像是被粗暴切开成了无数份，每一处都在里面闪烁，他仅仅只是看了眼，便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这东西诡异得很，别看久了。”邹震云过来，用手隔在余明月和辉莹石碎片之间。

　　余明月这才从破碎迷离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他后怕地把辉莹石丢回地上，不敢再好奇。

　　一行人一路走到矿区，天色已晚。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原地休整。

　　由于上次的噩梦，这几天余明月都没敢再睡觉，找了个安全地方盘起腿便开始修炼起来。不同于其他地方，辉莹矿区周围异常安静，虫豸鸟兽的声音都分外遥远。那些妖兽仿佛知道这地方的危险，不愿意靠近。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余明月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看不见终点的隧道之中，没有交泽二人的身影。他用手抚上墙壁，隧道四周遍布湛蓝的辉莹石，触感微凉。有细微的水流不知从何处渗出来，浸润石块表面，从中折射出无数他自己的身影。

　　「前辈，这是哪里？」

　　没有回应。

　　余明月心里不安越发加重，他又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算了，先往前走看看吧。

　　所幸现在天色大亮，太阳光在隧道里四处反射，将整个隧道照的亮如白昼。

　　不知道前辈怎么样了。不过前辈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像他一样，被传到了这种地方还毫无察觉。若是前辈在的话，指定要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几句。

　　余明月顺着隧道往前走着，修仙者的脚程大多都很快，但他运功快步走了一个多时辰，按距离算，交州他都走了大半了，但眼前的隧道还是看不见尽头的样子，这让他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又走了两刻钟，四周的辉莹石渐渐地少了，四周刺眼的阳光也黯淡下来。看来要走到头了。余明月精神一振。

　　但尽头却非他所料那般是出口，好容易走到地方，一座牢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余明月顿住脚步，昏黄的壁灯和玄铁所铸的牢门沉默着伫立，每一处都带给他一种极强烈的熟悉感。

　　他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停在那处铺着白色被褥的牢房上。

　　上一世，若瑶来探望他时，也给他送来了床一模一样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