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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姜云来的信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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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亲爱的朋友:
骄阳带着灼人的热意,把石板路烤得热气蒸腾,暑假悄然而至。
我们这群人里最先写完暑假作业的是沈乐乐,下笔风驰电掣,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暑假作业轻松解决掉了。
最慢的不是姜云去,竟然是我。
林有川带着礼物登门时,我还在写作业,他凑近一看,惊讶地挑眉。
“想笑就别憋着。”我抬头看他。
我的暑假作业摆了一书桌,整齐地摊开,却堪堪开了个头,每本都停留在第一页。
他没说什么,很有风度地把笑憋了回去,把姜云去招呼过来,塞给他个新手办。
姜云满头大汗地贴过来靠在我身上,嗓门嘹亮:“谢谢林哥!这个我想要很久了!”
这个手办看上去就很贵,我皱眉看向林有川。
“小姜救了我妹妹,”林有川轻勾起嘴角,摸了摸姜云去的头,“这是谢礼。”
我目光又转向林有川带来的大包小包,那也是谢礼,给我妈的。
“举手之劳,你不用这样。”我把作业向后翻了几页,又看看目录,叹了口气。
没等林有川说些什么,我妈从厨房里出来,拿了个超级大的果盘放在饭桌上。
“心意阿姨都领了,以后来可别带东西了,”我妈热情地招呼林有川,又抓了袋瓜子放林有川面前,“尝尝这瓜子,红枣味儿的。”
林有川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犹豫着抓了一小把。
“好吃吧林哥!”姜云去攥起一把开始磕,美滋滋地说:“小朝哥炒瓜子火候看得可好可好,都能拿出去开店了!”
林有川接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妈不愧是我妈,一顿饭的时间,快狠准地敲定了林有川上学期间的晚饭问题,解决了我多日来未完成的任务。
她送林有川出门的时候,还在嘱咐着:“放假有时间就来啊,别客气!”
林有川转而看向我,我自岿然不动,神情泰然地与他对视。
他点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最高兴的是姜云去,蹦蹦跳跳地欢迎他这位大号玩伴常来做客。
我送林有川出门,还没走多远,他把手里的伞递还给我。
“就送到这儿吧。”他说,“天热。”
我没强求,挥手和他说再见。
他盯着我的手,慢慢抬起眼睛,清而浅地笑:“后天见。”
后天是我们约定启程去元宝村的日子,刚刚在饭桌上已经和我妈商量好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告诉他,出发前不要忘记把淘淘放我家暂住。
天气炎热,家里的冰箱也快要见底了,我调转方向,打算去另一边的超市去买点雪糕。
超市空调开得很足,身上的温度霎时间降了下来,我放慢脚步,发消息问妈妈有没有需要买的菜。
沈乐乐的消息弹出来,是很长的一条语音。
我试图把它转成文字,却怎么也不成功,只能放到最小声贴在耳边听。
她说起我们规划好的元宝村游玩计划,又和我数落方向,说他木讷不解风情,心里只有学习。
暑假开头他俩都忙于作业,忙完后她约方向出去玩,本意是两个人好久没见,一起约个会,玩点有意思的东西。
结果方向木呆呆地说——
好啊,你带上姜云来,我带上林有川,我们一起去看荷花吧。
“看个几把荷花,我和他出去玩十次他妈有九次是看荷花,”沈乐乐暴躁无比,语音条的长度非常好地诠释了她的愤怒,“从没开的花骨朵儿看到结莲子!你能想象吗!”
真执着啊方向。
沈乐乐能忍他如斯,说明这次绝对是真爱。
身后出现细碎的脚步声,我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回头去看,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我捏紧了手机,推着购物车转身往回走,边走边悄悄打量周围的人。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突然踉跄着扑了过来,手里还抓着包糖果,睁大了眼睛看向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声细碎,原来是鞋带开了,鞋子不合脚,发出轻微的拖拉声。
我蹲下身,把他鞋带系紧,轻声问:“你家长呢?”
小男孩没有回答我,只是抓紧了糖袋子,四处张望。
我跟着他看,并没有看到眼熟的面孔,只能把他送到前台,让导购帮忙广播找人。
我离开商场的时候,小孩还孤零零地坐在儿童椅上。导购说没人来认领,只能报警,等警察协助找到孩子的家长。
我没办法为他做更多,只能拎着购物袋回家了。
我回去时,姜云去跟在妈妈身后,哽哽叽叽地央求妈妈同意他去元宝村。
“不行,别提条件。”我妈一口回绝了,“我给你报了个补习班,这个暑假你把成绩提上来再说别的。”
姜云去蔫了,两眼泪汪汪地坐在门口。
我妈正晾衣服,需要反复进出门,他坐那儿又碍事,我妈轻轻给他一脚。
他倔劲儿上来了,无动于衷,仍然一动不动,很像那只暴雨天也要坚持出来散步的柴犬。
我有点心软,想帮他说说情,又想到他那成绩,实在惨不忍睹。
我蹲在他面前跟他咬耳朵,承诺给他带礼物回来,也拍照片给他看。
姜云去还是含着两泡眼泪看着我。
我咬咬牙,许诺他下次考试如果脱离倒数十名,就带他出去玩,地点他挑。
姜云去同意了,终于把屁股从门槛上挪走。
即使这样,当我坐上车准备启程时,他还是扒着车窗不撒手。
“还会再见吗姐姐?”
“再见你一定要幸福啊姐姐!”
“姐姐,不能去元宝村我可怎么活啊姐姐!”
他身上挂着淘淘,带着婴儿肥的脸皱成一团,还挂着未干的墨迹。
“小姜啊,钢笔还没用明白呢?”孟平不厚道,看他这个样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姜云去不理他,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结果越擦越多。
我拉起他的手,果不其然,手上都是墨水。
林有川在另一边默不作声地递我一包酒精湿巾,我抽了张,仔细地给姜云去擦了擦手。
沈乐乐捧起他的脸,无奈道:“你可少看点短视频吧弟弟。”
“回去吧,”我拍拍姜云去的背,“只要你信守承诺,姐姐答应你的肯定能做到。”
姜云去撒开了车窗,扭头往家门口看,石小棋拿着本作业正等他。
他沉痛地点点头。
孟平家的司机是个严肃的老大叔,也被姜云去逗得直乐,开始谈论他家调皮的小朋友,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六个人里有三个话唠,因此三个小时的车程并不寂寞枯燥。
孟平不断地输出他和林有川小时候做过的调皮捣蛋事儿,林有川闭眼半靠在车窗上安静地听,被cue到时会微微地笑。
方向时不时参与几句,手指偶尔会在椅背上鬼画符。
我对他这一行为表示不解,悄悄问沈乐乐:“他干嘛呢?”
“跟你一样,”沈乐乐翻了个白眼,“作业没写完,在构思剩下的10篇英语作文。”
我心有戚戚,抱紧了书包。
路越走越慢,我们在群山中穿行,所过之处绿荫掩映,抬头望去,浓绿和浅蓝交织成瑰丽的画卷。
“春天满山都是花儿,”孟平望了会儿窗外,“更漂亮,对吧川儿?”
“暮色时分也很特别。”林有川微微扬眉,眼神如潮水般扫过我。
怎样算特别?
我想起我生命中的暮色四合,能记起颜色的不多,唯有童年时期落入怀里的橙红色,还有同林有川走在宽阔大路上,风吹到天边揉皱的粉紫烟霞。
林奶奶家在村庄最里面,山脚下。
我们顺利抵达目的地时,天还透亮。
孟平熟练地从院子一角拿出扫除工具,我们简单收拾了下屋舍,摩拳擦掌地准备着晚饭。
“今晚,”孟平一巴掌拍开后备箱,神采飞扬地招呼方向帮忙搬东西,“咱们BBQ!”
方向瞅着后备箱里的一箱绿色玻璃瓶直摆手:“先说好,我不喝酒。”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沈乐乐抓住他的脑袋狂摇,“那是大白梨汽水!啤你个头的酒!”
两人打闹间孟平已经把烤架支好,我把准备好的食材往上摆。
沈乐乐懒得再理方向,拿起刷子蘸料开始烤。方向被她指使着生起一个小小的火堆,里面埋了地瓜和土豆在烤。
天色渐沉,去后山看林奶奶的林有川回来了。此时院里唯一的光源是火,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我只能借着火光,勉强看到他微红的眼角。
“林有川。”我轻声唤他。
“嗯?”他侧身看我,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特别甜,”我把一个圆滚滚的地瓜放在他手心,“已经不烫了。”
“谢谢。”他看着那个地瓜,轻轻笑了笑。
“上一堆只烤了三个地瓜!我他妈才抢到一口!说!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孟平蹲在旁边拨弄火堆,惊讶地瞪着我和林有川。
沈乐乐捏了一小把刚烤好的串,递给我并帮腔道:“你战斗力不行,赖谁啊?”
这是烤出来的第一把串,方向已经巴巴地盼了半天,没想到落在了我手里。
“乐宝,你不爱我了。”他委屈地瘪嘴。
孟平望着地瓜,也跟着瘪嘴:“川宝,你不爱我了。”
“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沈乐乐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怒道:“出息!下一波马上好了!”
“大家一起吃。”我忍着笑,把烤串放在盘子里,推到桌子中央,转身去给沈乐乐打下手。
林有川的声音顺着微风断断续续传过来。
“……不给。”
“别叫我川宝。”
孟平这人,越不让说越来劲,分贝还有逐渐变高的趋势。
“川宝川宝川宝……也可以叫川贝。”
“哎?川贝枇杷膏?他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有川:“……”
串过三巡,孟平豪饮半瓶大白梨,提议玩个游戏:“折手指游戏怎么样?”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大家伸出一只手,轮流提问题,不符合问题条件的人,那么就需要折回一根手指,五根手指最先全部折回的人会得到惩罚,手指折的最少的人会成为最终赢家。
“惩罚是什么?”方向弱弱地问。
“很简单,”孟平转了转眼睛,显然藏了一肚子坏水:“亲一下最终胜利的人,大喊我是傻逼并背着旁边的人跑五公里,二选一。”
游戏从孟平开始,顺时针依次往下轮。
“我被烫过蛋。”他大言不惭地说。
第一个问题就如此高难度,除他之外的人都折下了手指。
沈乐乐啧了一声,嫌他有伤风化。
“平哥你还有完没完了?”林有川无奈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