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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林有川的信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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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绿皮小邮筒:
轮到方向问第二个问题,他没怎么想就张了嘴:“喜欢的人在场。”
姜云来和孟平折下了手指。
我指骨微动,没有折下去。
孟平举着四根手指,冲我贼眉鼠眼地笑。
姜云来似乎没有太过关注场上的情况,在绞尽脑汁地想要问什么问题,神情苦恼。
“暑假作业写完了。”沈乐乐很快地抛出新一轮问题。
除了她,在场所有人都折下了手指。
她摇头叹息,直呼我们几个不争气,不知道着急。
"对在场的人保留过比较大的秘密。"向来安静柔和的姜云来踌躇一会儿,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只有我们两个没有折下手指。
她与我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对视,又很快错开了眼神。
“爱过一个人。”我仍然盯着她。
只她一人折下手指,节节败退。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姜云来咬了咬嘴唇,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这很难说啊,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沈乐乐耸了耸肩,拉起姜云来的手,“方向干点啥事儿总能把我怄死,换个人我早就跟他掰了。但我就愿意看他,也只愿意看他,这对我来说就是爱。”
姜云来若有所思,我看她皱眉那个样子,觉得她可能还是没想明白。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等,等到她想明白为止。
第一轮结束,我和沈乐乐各剩三根手指,孟平和方向剩两根手指,只有姜云来,仅余一根手指。
再来一个刁钻的问题,她就输了。
第二轮还是从孟平开始,这个坑货翻膛倒灶地想让我输,他思考了一下,选了个非常有针对性的问题。
“想和在座的所有人做一辈子朋友。”
我微微迟疑,随意插在兜里的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捏紧了。
我想起方才吃饭闲谈时,说起朋友,姜云来会有亮晶晶的眼。
“以前没自己选过朋友,”她当时拿着串菜卷慢慢啃,“谁靠近我我就和谁玩。”
“后来慢慢学会筛选,发现也没什么值得交的朋友了。再然后,就遇见了你们,”火光中她眼神沉静如水,“我很高兴。”
朋友,又是这两个字,实在是很有重量。
所有人都没有动。
我在众目睽睽下,折下一根手指。
孟平一脸“老子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笑得十分欠扁。
方向诧异地吐出块骨头,声若蚊蝇:“是……不欢迎我吗?”
“那……我走?”这小子左右看看,见没人挽留,心更他妈的慌了。
“闭嘴,下一个问题。”沈乐乐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个鸡腿。
方向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和沈乐乐表过白。”
这小子他妈的活脱脱是个恋爱脑。
姜云来出局了。
她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上,还没反应过来,眨眼睛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沈乐乐拍拍她后背,继续走游戏流程:“回答上面的那些问题时,没有撒过谎。”
无人伤亡,我们都很诚实。
我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手指,沈乐乐和方向剩余的手指刚好够比个耶,孟平剩个光杆司令,冲着我竖着大拇指来回晃悠。
我又看了眼神游天外的姜云来,坦然道:“我有一只小狗。”
孟平出局,我和余下两人势均力敌。
方向属实是呆,依然没有领悟到这个游戏的精髓。他低头瞟了眼自己的鞋,说:“穿了白色的鞋。”
好他妈巧,我也是。
沈乐乐狠狠踩他一脚,她穿了双蓝色的帆布鞋。
胜利唾手可得,我忍不住寻着姜云来的方向看过去。
孟平不知何时凑到她旁边窃窃私语,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
她的脸可疑地红起来,像被火烤出糖汁的流心蜜薯。
“最后一个,”我收回目光,稳稳地盯着方向,“我没谈过恋爱。”
方向和姜云来齐齐看向我,异口同声地惊讶道:“你没骗人吧?”
“我可以证明。”孟平不甘寂寞,马上做了个向天发誓的手势。
“他说的没错,”沈乐乐同情地看了眼姜云来,“我也能作证。”
“你选哪个?”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心情很是愉悦。
第二个惩罚对于姜云来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管是我,还是沈乐乐,她都背不动,更别提边喊傻逼边跑了。
姜云来脸上红晕未褪,慢吞吞地说:“……我选第一个。”
她嘴上这么说,然而迟迟没有动作。
孟平急得不行,在她周围转着圈儿地催促着,要她愿赌服输。
“先欠着行不行?”姜云来求助般地看向我。
我也没想逼她太狠,主要还是想逗逗她,于是忍着笑点头。
她松了口气,不敢再看我,咬住瓶子上的吸管慢慢地喝着汽水。
小胆儿。
我很久没回这里,到了深夜,仍是了无睡意。
方向已经开始打鼾,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孟平显然也没睡着,望着月亮感叹:“你他妈真沉得住气啊。”
“你也是。”我挑眉笑了笑,心里明白他那点小九九,“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她?”
“我俩不合适。”他脸皱成一团,把被子捂在脸上。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就算。”我闭上眼睛,问他:“敢不敢放手搏一搏?”
孟平没有回应,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呼噜。
山中无岁月,夜晚蝉鸣阵阵,几个日夜一晃而过。
一天,我们吃过晚饭后沿着小河慢慢地走,即将迎来在元宝村的第四次日落。
往山里走得越深,河流声音越大,天边的橘色晚霞逐渐隐没在山体之中。
“这他妈的……怎么阴风阵阵的?”孟平搓了搓膀子,把自己缩成一大团。
“前面好像有声音。”姜云来侧耳细听,慢慢攥紧手里的炒黄豆。
她迟疑地看向我们,顺着风声又向前两步,脸上的神色变得惊慌:“有小孩子在哭!”
前方不远处是个未开发的天然溶洞,深处小孩子的哭声若隐若现,被风拉成细细的一根线。
“喂!小孩!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沈乐乐对着洞口中气十足地喊,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平哥,”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推了孟平一把,“你去找村长,多带几个人过来。”
孟平得到指令,麻溜地跑远了。
我们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孩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哭声慢慢减弱,很快就听不见了。
姜云来担忧地望向黑漆漆的洞口。
我们站在溶洞口能听清哭声,小孩所在的位置应该不会太深太远。
方向弱弱地来了一句:“不会出事了吧?”
这哥们儿,属实废话文学大师。
我看他一眼,当机立断道:“我进去看看。”
方向当即表示要和我一起。
把姜云来和沈乐乐单独放在外面我不太放心,但显然,她们也放心不下我孤身一人进溶洞。
沈乐乐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搂住姜云来,对我说:“这附近鸟不拉屎,我俩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俩,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招呼方向准备走。
“做上标记以防万一,里面容易迷路。”姜云来叫住我们,从包里掏出几支荧光笔和充电宝。
我对上她担忧的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定安全归来。”
我和方向腰间绑了一条粗绳,在潮湿阴暗的溶洞里穿行,时不时在洞壁上画个标记。
洞穴里的小孩已经悄无声息,任由我们怎么敲打喊叫都无济于事,之前的叫声像是一场幻觉。
“川哥,”方向指着身旁的一块长钟乳石,“这上面有抓痕。”
我凑过去看,小小的抓痕很新鲜,只是附近地面怪石嶙峋,小孩没有留下什么脚印。
我们顺藤摸瓜,在错综复杂的洞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孩。
很小的孩子,脸上全是泪水和泥土,额头左侧肿起个泛红的大包。
“不能搞成脑震荡吧?”方向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好在只是轻微发热。
我小心抱起孩子,示意方向往回走。
不远处突然传来模糊不清的喊叫声,隔着层层石壁,听不真切。
方向愣在原地,转头就往里冲。
我和他仍然绑在一起,被这突然的动作带得一趔趄。
“你听到了吗?”他惊慌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好像是乐乐的声音。”
我们转过一段弧形通道,来到一处稍微开阔的石窟,高耸的石柱上安静地倒挂着几只蝙蝠。
沈乐乐的声音逐渐清晰,她正破口大骂:“你他妈就一神经病!”
她瘫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对面蹲了个男人,是赵敬东。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痴痴地抚摸沈乐乐的脸,“我妻离子散,怎么能让你好过。”
“那你把她放了,”沈乐乐冲着一个角落抬了抬下巴,“咱俩的事儿,跟她没关系。”
我们藏身在石壁拐角处,沈乐乐指的地方正好处在视野盲区,但不难猜到那里是谁。
“怎么没关系?”赵敬东看都不看那个角落,直直地盯着沈乐乐:“你和你那小男友不就是她牵的线?”
“下手还这么狠,你说,我是不是得回报回报她?”他摸了摸后脑勺,掌心沾了一小片血迹。
“你活该。”姜云来开口说话了。
方向低声骂了一句,作势欲冲过去。我按住他,解开腰间的绳子,对他比了个手势。
方向看懂了,对我点了点头。
孩子没有醒来的迹象,好在呼吸依然平稳,我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
赵敬东没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自顾自地沉浸在他塑造的世界里。
我伺机猛地扑过去,狠狠给他后脑勺一击,顺势把他踹翻在地。
赵敬东扭头和我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方向飞速解着沈乐乐的绳子。
他崩溃地大喊:“这他妈怎么解不开啊?”
“我兜里有小刀,”姜云来也被绑得严严实实,她艰难地起身,向沈乐乐那边挪动,“你用刀试试。”
赵敬东俨然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爆发的力气惊人,我一时竟制不住他。
赵敬东用力敲向一侧石壁,看似坚固的岩层竟然像饼干一样薄脆,大大小小的裂缝蔓延开来,岩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掉落。
然后他就地一滚,想摆脱我对他的掣肘。
方向那边还没有解开绳索,钟乳石发出哀鸣,碎石飞灰倾泄而下。
赵敬东急促地喘了几下,突然神经质地一笑,躺在地上不再反抗。
我拿起绳子刚要绑住他,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慢了半拍听到姜云来急切的叫喊——
“闪开!”
“向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