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软》忧郁的农村人

6、第六章 夏允

　　“请各班管理好学生秩序。”

　　他先是来了一段简短的发言，随后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下人群中最吵的地方，停下来不紧不慢的说了这么一句。

　　语调也不是很冷，但配合着他的脸色，处处给人一种，你们很吵，请闭嘴的意思。

　　如果不是在升旗台上，宋铭迟更可能直接让他们闭嘴。

　　他的这句话比老师校长的威慑力还要大，几乎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不愧是年级第一，装起逼来都这么有逼格。

　　汪哲听到这话抬手抹了抹额间的汗，他将近二十年的教学生涯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拽的学生，上一次这种场景也是宋铭迟给的，他长得帅成绩好，偏偏老师还没办法管这位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他想到这顺着视线默默看了眼旁边的校长，顾校长也不是很老啊，怎么感觉白头发多了几根，感觉顾文平都要落泪了，自己的学生比自己还要能震住底下那帮人。

　　温中招生的学生都是各校名列前茅的苗子，学生质量高那学校的秩序怎么着也会比其他学校好些，顾文平看着这些孩子，怎么感觉这两年就不太一样呢，怎么就这么躁动。

　　学生代表的发言和校领导的不太一样，虽然也是和模板一样公式化，但从宋铭迟口中念出来，像变了味。

　　宋铭迟没有带稿子，从小到大主持活动和升旗仪式太多次，稿子对他来说如同虚设，他只需要知道每次演讲的主题，宋铭迟的发言从来都是临场发言。

　　他声线较低，发言从容不迫。

　　带着一股子少年味。

　　焦俊玮那几个和他关系好的男生忍不住压着嗓子和别的班人吹捧：“我们宋哥就是厉害，从来不需要稿子这种东西，这不得给底下那帮人迷成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我们宋哥就是帅，可惜什么样的人都喜欢他，昨天夏允还来找他了呢，那个女的还问我宋哥去哪了，她也配来找宋哥。”

　　“不是她还没死心？两学期了吧，宋哥要是对她有意思早就同意她了，她上学期不还和那个崔远宸谈着吗。”

　　“得了吧，聪明点都能看出来她是钓着崔远宸，崔远宸哪有宋铭迟好。”

　　夏允这两个字伴随着宋铭迟的名字出现了很多次，江挽有点发虚，连周围人的话都听不清，只能听到升旗台上男生好听的声音，她的眼睛对不上焦，他们已经站了四十多分钟了，江挽早上就喝了一瓶牛奶，这会已经消化的差不多，胃里空落落的，疼痛感又开始出现。

　　周围安静了些，但还是有挺多琐碎的声音。

　　她晃了晃神，突然间对上了某个人的眸子。

　　这是他们第二次对视。

　　准确来说她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在看她，他站得高，和她隔了密集的人群，看他的人很多，江挽只不过是众多人的其中一个。

　　江挽感觉耳边安静了一瞬，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撞入她眼中。

　　宋铭迟要说的话不多，简短干练，从赞美本校极高的升学率再到他自己的学习方法，要是换个人来这些学生肯定不会乖乖在下面听着，但这个人是宋铭迟，他声音好听，讲完之后台下掌声反而更热烈了。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少年磁性清冽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温中，他鞠了下躬，露出清晰的下颚线，江挽回了神，只当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温中有两个教学楼，占地面积广，绿植做得很好，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处绿荫或者凉亭，江挽抱着膝盖，在一个离操场不远的石台阶处坐着。

　　她实在有些难受，在宋铭迟发完言不久后就跟孙建伟说明了情况在附近坐着休息。

　　她抱着双膝，任由微凉的风吹乱发丝，膝盖上的肌肤被吹的泛红，这样好歹能让她分散些胃里的痛感。

　　现在只是低血糖，胃里还不至于疼到那种地步，但要是胃病就麻烦了。

　　高中校区里一般都设有小卖部，方便学生买缺少的东西，温中也有。

　　她昨天来学校的时候看到过，小卖部就建在食堂旁边，上面标有温中的校标，从外边看很大的面积，和她家小区周围的高档便利店没什么两样，江挽想去买点面包填一下胃，但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低血糖，只能坐会再去。

　　去小卖部的路上有一条红白相见的石路，江挽顺着这条路慢慢走着。

　　路上没有什么学生，学生们都在操场上举行开学典礼。

　　江挽走了一会，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卖部，门口印着温中大大的logo，正要过去，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是两个学生，透过稀疏的枝叶，隐隐约约能看到校服裙摆下一双笔直的腿。

　　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女生和男生之间距离不算近，隔了有快一米远的距离。

　　这种在小树林约会的小情侣江挽在附中也见过不少，不过在开学第二天开学典礼上逃出来谈恋爱什么的，胆子也是挺大的。

　　他们俩在说话。

　　女生的声音更多。

　　秋日的阳光照在教学楼旁的梧桐树上，翠绿的树叶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恰好遮挡住少年少女交织身影的一部分，让人看不真切。

　　夏允刚开始还在娇声娇气的和宋铭迟说话，男生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宋铭迟对夏允应该和对他朋友是不一样的态度才对，他的心里是有夏允的。

　　夏允刚开始还在心里自我安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样冷淡，就算因为那件事宋铭迟也不能这样对她。

　　她在这一瞬间觉得他们之间像陌生人。

　　透过枝叶的光线弱弱的打在男生高挺的鼻梁上，很浅的一层。

　　夏允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一股委屈感涌上了鼻头。

　　“宋铭迟，你为什么不理我。”女生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气中夹杂着点愠怒，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明显，在这没什么人的地方显得格外大声。

　　让江挽想不注意都难。

　　宋铭迟。

　　江挽停下脚步。

　　宋铭迟不是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了吗，他没有待在那里在这里干什么。

　　江挽对于别人私下里的事没什么兴趣，但这位大少爷的名字和事迹她这两天听到了无数次，她犹豫了几秒。

　　她透过女生姣好的背影，看到男生身体的轮廓，是宋铭迟。

　　宋铭迟像是和那个女生有矛盾。

　　他不知道照顾女生情绪，站在那里和刚才在升旗台上没什么区别，不像是面对什么亲近的人，反而像是不认识，他说话的语气冷的冻人，甚至比刚在在升旗台让他们安静还要冷漠。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他的语气没有因为女生的语气而有变化。

　　他们俩站在墙角处，不算隐蔽，江挽不敢太靠近，只能隔着一些距离看到女生茶棕色的卷发披在肩头。

　　头上别了个冰蓝色发夹做装饰。处处透露着精致。

　　从背影上看他俩还挺般配的，宋铭迟比女生高了一个头不止，如果不是听起来像在吵架，俩人站在一起莫名很和谐。

　　这种表明态度的反问明显很让人受不了，夏允听到后更加生气了，只有宋铭迟敢这么对她，她谈的哪一任舍得这样和她讲话。

　　但是宋铭迟比她谈的任何一任都要帅气，家境也比他们好，她还没谈到他，对他的喜欢也是真心的，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放弃。

　　他们家比不上宋家，但夏家也是家境优越，比起他们学校大部分人还是要好很多。夏允在温中在他们班就像是“女王”的存在，包括校花这个名头，都是公认的，可她总是在宋铭迟这里碰壁。

　　夏允丢不起这个脸。

　　“我昨天来你们班找你，陈宇豪他们几个都说你不在，可你昨天不是来学校了吗，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夏允本来的声音是那种偏御姐的，她一面对宋铭迟，声音就不自觉的放柔和，女生在喜欢的男生面前总是想制造出柔弱可爱的一面，夏允也是。

　　夏允上温中前她爸就不停在她耳边说宋铭迟这个名字，本意是让她多和宋铭迟接触接触，一般都是别人奉承她，什么时候轮到她去奉承别人了。

　　直到中考暑假的一次商业聚会上，有很多他爸的商业伙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铭迟，她才知道为什么她爸要让他去接近宋铭迟，他长得比夏允从小到大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没有人家里的势力能比过宋家，至少夏允不知道有谁，那天去的人很多，都是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人士，同龄人也有不少，见到她漂亮，好几个人都忍不住上前和她搭话，夏允一边享受那些人的夸赞一边嫌弃他们烦。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对周遭漠不关心，好看的和其他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男生。

　　那时候宋铭迟还没有长开，脸上还带有一点少年的稚气。

　　过了一年多的他五官线条更加立体深邃，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的眉眼深邃，挑起眉时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夏允原本还在生气，看到宋铭迟的长相后又没那么生气了，化妆淡妆的脸上染起两抹红晕，不知道是腮红还是脸红。

　　她就是喜欢宋铭迟这种外表放荡不羁看起来坏坏的，实际上没谈过恋爱的男生。

　　她相信自己早晚能把宋铭迟谈到手，她一直想让自己成为宋铭迟心中印象最深的女生。

　　夏允抬起头，重新拾起自信和宋铭迟对视，画着深棕眼线的她妩媚又动人。

　　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成熟的美。

　　男生轻笑一声，宋铭迟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夏允这么熟了，她之前干的那些破事他都没有追究，现在还追着他问为什么不理她，要不是夏允的父亲和宋淮有利益关系，他连陪夏允玩闹的时间都没有。

　　江挽听到他的声音越发漫不经心。

　　“忘记了，昨天走的早。”

　　他们这类人上不上学都是很正常的事，她自己也是，可夏允就是想见宋铭迟，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宋铭迟是故意避着她，下意识问出口：“你去干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她该问的，而且宋铭迟很讨厌别人管他，说到底夏家还是比不上宋家，他们之间就不是一个阶级的。

　　她抿了抿唇，就算他们家比不上宋铭迟家又怎样，她迟早会和宋铭迟在一起。

　　宋铭迟微微低头，能看到夏允茶棕色的头顶，她脸上铺着粉，白的不真实。

　　他眼尾上扬，认真看着别人的时候会给对方一种他对你情深已久的错觉，

　　像是外边玩的最花的大少爷。

　　夏允以为宋铭迟在认真的注视她，两道视线触碰在一起，她脸颊越来越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早上特意很早起来化了半小时的妆，就是为了见宋铭迟。

　　他不可能不主持开学典礼。

　　很少能有女生能在宋铭迟面前坚持这么久，夏允感觉这十几秒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自己浑身热的要熟透了。

　　“你......"

　　“你美瞳滑片了。”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江挽一时间觉得宋铭迟居然还挺幽默的，就是在这种氛围下说出来有点奇怪。

　　夏允正要开口问他，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来的话没有说出口，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戴的美瞳是日抛，黑色，直径很大，在太阳下晒久了眼睛会变干变涩，但她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偏偏是在她心仪的人面前。

　　还被这么明显的指出来了。

　　她算是明白自己脸为什么这么红了，是被宋铭迟气的。

　　在女生面前说美瞳滑片这种话至少在夏允这里，如果换个人她早就没给对方好脸色了，
　　但这人是宋铭迟，她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摆脸色给对方看。

　　俩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从江挽的视角来看，女生这边是很明显不欢的，男生，她看不出宋铭迟有什么心情变化。

　　江挽其实也没有听多久，这也没什么听的，但她就是听完了。

　　她站的地方不算太隐蔽，里面的人只需要往外走几步就能看到她，江挽不想陷入他们俩之间的事中，只能装作恰好路过这里。

　　实际上她的确是恰好路过，她身体不舒服，走得很慢。

　　她刚要走正好碰到夏允从里面走出来。

　　温中的“校花”不是吹的，即便很生气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她也确实生气，抱着双臂脊背挺得笔直，走的很快，从江挽身边路过带来一阵香风，就是眼线有点花了，在眼尾处晕成淡淡的一团，一看就是刚哭过。

　　夏允走出来时看到有个女生在这里，走路的步伐在她身旁时顿了一下，她看了江挽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又觉得是错觉，什么话也没说，也不在乎江挽有没有看到这一切，她微微抬着下巴，轻哼一声，走过的背影看不出一丝狼狈。

　　夏允很好看，从外貌来看她和江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唯一一样的就是她们都很漂亮。

　　夏允的美是明艳的，眉眼昳丽，五官突出，身材高挑，是精致的妆容卷翘的睫毛，她戴的手镯耳钉没有一件不是奢侈品。她像是许从婉那种类型，在学校也会很好的打扮自己，是那种看起来高高在上“女王”一般的类型。

　　江挽眼睛大，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五官，精致小巧，她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下巴尖而小巧，脸部线条柔和，眼眶下面带着一层浅浅的粉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无辜又惹人怜爱。

　　夏允是艳丽的野玫瑰，江挽是纯洁的雪莲。

　　女生很漂亮，应该就是夏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