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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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从黑夜到白天，从早晨到中午，挷歌坐在摇晃的轿子中，似乎早已麻木，她不知何时能到达自己未来的新家。刚走过山冈，一股酸气从心底涌出来，“停轿”，她叫了一声，两位手提“回灯”的小接姑围了上来，“新娘子，过了冈，就到高栋村了”。挷歌掀开腰机布窗帘，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进来，她看到了前面成片的梯田，大多禾稻已收割，只剩禾头基了，还有的已种上萝卜、白菜，因而她的眼前满是灰绿相间的土地和湛蓝的天空，似乎有些久违的惬意。而此时，又有一串空灵的山歌飘进她的耳朵，如深山飞鸟的幽鸣，又如近处泉水的叮咚，更像竹笛的长调，拉动她的目光，去寻觅着声音的踪影。这歌声似乎熟悉，但有些陌生，熟悉的是有相同的调子，她在山间放牛时经常听到这种调子，哥也会在山棚里唱。她知道，此地与她娘家相距三十多里地，属于不同的县管，唱词不同了，她还没听懂。她随着这歌声望去，不远处，她看见了一位少年站在高高的田垄之上，只见他一袭青衣在风中飘动，毛竹般的身材，又铁钉一般钉在田垄，远看短发之下俊秀的眉宇，如清澈的山泉顺流而下，又如云间的烟霞波涛起伏。她想再走近些，看看少年的正脸，而此时唢呐声又响起了，轿子抬起，田垄在移动，少年在窄小的窗帘外消逝，仅留下她自己一池春水的心。经过高栋村时，接姑向拦轿的顽童分了两斤花生和爪子，一群顽童欢呼雀跃，边跳边唱着走了。
四牯佬看着轿子过了山冈，唢呐声渐渐远去之后，方从高高的田垄上跳下，沿着大路走回高栋村。此时，迎面走来两位身背长枪的乡丁，问道：“你是金溥存吗？”答道：“是的”，乡丁说：“本月的伕役轮到你家了！”四牯佬问：“什么时候去？”兵丁将长枪从后背取下，枪托放在地下，说道：“今天就要去的，参加栝西县战时民伕运输大队，挑兵担去栝州，伕役任务两个月，中途不许逃跑，否则政府将严加追缉，你家中，我们会通知的！”四牯佬右手的大姆指又在十二个指节中点了一遍，心理估摸着，今日已未，属火，虽与年命相冲，但为黄道，室宿值日大吉，可逢凶化吉。他迟疑片刻，他抬脚跟着乡丁走去，山间传来几声斑鸠的咕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