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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立于岭上,俯瞰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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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鸣裹紧大衣领子,火急火燎地蹚开雪,小跑着往前赶,手里拎着个果篮,里面放着一篮子青苹果,七拐八拐半天才找到高干住院部。他在门口道闸那里扑棱掉身上的雪,搓了搓脸和手。把大衣脱下来,外壳朝里折起来。
年轻的小护士从楼梯间一闪身拐出来,冲着秦鸣招手:“是秦先生吗,在这儿呢,姚主任让我过来接您,我带您上去。”
秦鸣把羊绒大衣挎在胳膊上,冲着护士姑娘微微一笑,跟在姑娘身后过了道闸,说:“麻烦你了。”
护士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这几天探病的太多,都惊动院长了。所以院长发话把他们的病房换到这里,这栋楼封闭管理,有人带才能进,病人也能好好休息。”
秦鸣推开病房门,一个又高又白的男人正往外走。秦鸣与那人照了个面,互相点头,侧身进了病房。
“刚刚那是雨州的刑警,姓袁?”秦鸣回头望了半天。
“消息还挺灵。”白恬恬靠在床上打趣他。
秦鸣进屋后,直冲冲地坐到白恬恬的床铺旁边,果篮顺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上手就捏着白恬恬的下巴,左右端详:“以后你这张男女通吃的脸上是不是就有瑕疵了?”
白恬恬一侧的脸敷着纱布,纱布周围泛出青黄,是已经退下去一些的淤青。白恬恬抓住秦鸣的手腕,甩到一旁,说:“医生说脸上不会留疤,头皮可能要秃一块,长出头发来就看不见了。”
秦鸣挪了挪屁股,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从桌子上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然后假惺惺地瞥了一眼对面,翻了个白眼:“呦!这不是柏总嘛!还活着呢!”
白恬恬给了秦鸣一脚。
柏林森倒是波澜不惊,悠悠转过脸,直勾勾地看着秦鸣,眼睛一眨不眨:“你能看见我?”随即阴森一笑,又说:“你们先聊,晚上,我再找你!”
秦鸣吓得从椅子上蹿起来,苹果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柏林森脚边,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柏林森平移出房间,然后一阵阴风吹过,房门“哐”地关上了。
“他,他?!”秦鸣根正苗红,此刻却对柏林森的存在形式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白恬恬重新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他:“吃你的吧,除了你爷爷,终于有人能震住你了。”
秦鸣接过苹果,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啃了一口,定了定神才说:“说起我爷,他老人家听说你出了这事儿,抱着我们家阿虎就出去串门子了,回来的时候挺高兴,晚饭啃了个大肘子,特意把我爸叫回来卤的。”
白恬恬有点想象不出来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大佬回家卤肘子什么样。
秦鸣滔滔不绝:“李为民肯定是完了,其实他下马也是早晚,他背后那一串本来就被盯了很久了,这不正好借着李为民出事,该约谈的约谈,该关押的关押。‘反正不让我们恬恬好过,他们谁也别想好过!我们恬恬受了大罪办了大事,给他记一功!’这是他原话,我可没加工过。”秦鸣恨恨地盯着对面的空床铺,又补上一句。
“你们这案子,现在蒙市已经做不了主了,异地警方介入也合情理。”
“谢谢你,秦鸣。不止是案子,还有你给我派的保镖。”白恬恬言辞恳切。
秦鸣还不好意思起来了:“嗨,咱俩谁跟谁。我爷爷那人就爱管闲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年请你去的时候,你给个面子赏光,别再推辞就行。”
“嗯……一定!”
面对某人热切的眼神和语气,秦小爷脸上发热,又不好意思了,于是转移话题:“我听说最后场面挺大,动刀动枪的,你家里还好吗,出院之后还能住人吗?”
“我哥说,出院之后,我们就搬去雨州。”
“啧啧,你还是我认识的白恬恬吗?主见呢?动不动就你哥你哥的!他不就勇斗了一下歹徒吗,就那仨草包,我要是有枪,一口气能干掉八个!”
“可他是先徒手制服那三个,然后才抢到的枪,一共就开了两枪,一枪送给李为民,一枪便宜了禚逸。这两个是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二呢!”
秦鸣看着两眼放光的白恬恬直撇嘴,接着问:“我听我们家保镖说,算上我家、你哥、田家和奚书华的保镖,外加雨州的刑警,一共好几十人呢,怎么你们两个还伤成这样?”
“那天下大雪,不熟悉路况寸步难行,红格尔那里常年都有迷路冻死在野外的,再说本来矿野跟车就难,视线又特别不好,他们跟着跟着就鬼打墙了,真不能怪他们。我们在红格尔镇的银行地下室被迷晕之后,就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被带回蒙市的家中,其他人被李为民的人拖到墓园,扔进雪地里去了,还好我哥挣脱的快,联系附近的经销商去把他们救出来的。”
又是他哥……秦鸣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但转念一想,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恋爱脑,白恬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被他哥占据身心,秦鸣直呼受不了,借口要去拓夫交接,提腿就要开溜。
白恬恬怎么好意思让秦鸣大冷天坐五分钟就又走,紧接着说:“同时救出来的,还有柏珵,看来李为民就没打谱让他活着。”
“祸害遗千年,怎么没把他冻死!换句话说,李为民可真狠,用完就扔,而且他谁都不信,这样的人,也注定实现不了他们预想中的‘宏图伟业’。”
“坏消息也有,禚逸跑了。”
“什么意思?他都那样了,还能跑得了?”
“我哥当时的精力都在我身上,以为禚逸肯定是不是行了的,就没关注他,让他跑了。后来李警官他们过来说从出血量判断,应该也就是皮外伤,没看着那么严重。”
“嘁,柏林森的枪法也就那么回事儿。”
“你俩可真是……”
“谁让他对你不好!哼。也难怪禚逸能跑得掉,除了你哥比较菜,还因为禚逸比较会演吧,这事儿他最在行,把咱们骗了这么多年。可是那种气温,没外套、没交通工具,我都很怀疑他在外面比在局子里死得更快!”
“别墅那里先后进出了医生警察的,雪又大,外面的痕迹破坏比较严重,已经不好追踪了。警察也说,如果他真的是靠走的,凶多吉少了。”
“可是死也没见尸,你别掉以轻心!你等着,我让我爷再给你派俩保镖!”秦鸣话没说完,当着白恬恬的面把电话播出去了。
柏林森一直到柳姨送完饭回了家,才从病房外慢悠悠地踱回来,说是去李警官的病房开会了。
白恬恬佝偻着腰蹭到他的床边:“李为民交代了吗?”
“交代什么?你别操心了,好好休息,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腰都挺不直。”柏林森靠在床头,环住白恬恬的腰,把他带到怀里。白恬恬顺势就倒在柏林森身侧,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幽幽地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又经营了这么多年,你给我说说,我也好安心些,不然我每天提心吊胆的,饭都吃不下……”
柏林森的心被熨帖着,或者说他就吃白恬恬这一套软的,于是调暗了灯光,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到白恬恬的肚子上,半天才说:“你是不是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先让咱们去开保险柜,又要把咱们两个带回家?”
“他们在找东西?”
“嗯,开保险柜是为了得到线索。不得不说李为民了解爸爸,爸爸对郁杉的爱可能真的胜过一切吧……所以当李为民看到藏着爸爸和郁杉合照的那块表时,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保险柜里还有其它,甚至因为判断准确,而沾沾自喜。当然,也得感谢银行的职员坚守原则、守口如瓶。”
“其实李为民就是在找保险柜里那座玲珑塔,咱们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刚刚就是省博物馆的专家来做鉴定的,确定塔是从柏家陵园那座石塔中取出来的,年代也对得上。”
“所以那些有关于传家宝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啊。”
“嗯……我也是昨晚看了爸爸留在碟片中的资料才知道的。但是因为这座塔,死过太多人,郁杉、爸爸……甚至更早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已经和二爷爷、柏瑜大伯商量过了,塔就捐到博物馆,想看的时候就去看看……再不要因为它而惹出乱子。”
“李为民、付宽不过都是那条线上的显性人物,他们的落网只是开始,血雨腥风还在后面。潭影村的村民倒是跑了,从西南边境出去的,可是付宽介绍的工作能有什么好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白恬恬没有再多问,只是安静地躺在柏林森怀里,搂住他的腰,事已至此,既有唏嘘,也有如释重负。
白恬恬睡着了,仍然多梦,也仍然有许多人入梦,但总有一只温暖的手牵着他,是他的底气、他的后盾,帮他驱散梦魇,带他迎接清晨,立于岭上,俯瞰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