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等你》半只小耳朵

6、柳伊你闭嘴

　　这场猝不及防的狂风大雪似乎就快覆盖宋无恙的头顶。
　　她真的很后悔来了这场聚会。
　　后悔又如何呢？
　　就像几年前，她后悔放走秦郁是一个心理。
　　比选择更难的是无从选择，即使那一天她死缠烂打跪下来求秦郁不要分手，她们就真的不用迎来这一天吗？
　　“滴滴滴……”
　　这大雪天的，谁把车开老子面前来晃悠？
　　车灯闪在前头，宋无恙抬起胳膊挡着眼睛，不耐烦地深呼了口气。
　　刚想给这辆车主来几句问候的优美语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副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道硬朗的轮廓。
　　江挽岩？
　　她身穿着黑色羊羔毛大衣，侧分大波浪在耳边亮出一颗大珍珠耳饰，她微微把头探出来，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在提醒她小心一些。
　　天杀的，别说这是她老板了，就算是苍天来了也不能这么对她吧？
　　宋无恙稍稍别过头去，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我不是宋无恙。”
　　“宋无恙！”江挽岩直接就唤了她的名字。
　　宋无恙扯出一副笑脸，举起手向江挽岩挥，“嗨！江律师，好巧啊！”
　　江挽岩拧着眉头，“谁要跟你打招呼，大雪天你在这干什么，快上车。”
　　“……”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还是这么……
　　宋无恙拍拍衣服上的雪，乖乖上了后右座，关上车门。
　　她注意到驾驶座这个板着脸的男人有些眼熟，似乎来过几次律所。
　　但江挽岩不是未婚吗？
　　宋无恙陷于沉思，望着驾驶座上的陆煦洲，他穿着朴素，却干净整洁，一件卡其色的外套倒是让那张脸涨了几个档次。
　　像江律师这样聪明有主见、漂亮、多金……的女人，难道就因为那张脸看上他了？
　　不对啊，江挽岩都三十一岁左右了……
　　难道？莫非？他们……是那种关系？！
　　这就是真正的“成年人世界”吗？
　　江挽岩：“宋无恙，你脑子里进雪了啊？”她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扔到宋无恙身上。
　　宋无恙接过毛巾往脑袋上揉搓，反正秦郁也不在这，发型不发型的不重要。
　　这会，驾驶座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你就是江江律所新来的小实习生啊，我经常听她夸你。”
　　宋无恙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仿佛被雷击了一条线。
　　等等！
　　江江？
　　经常？
　　他俩莫非……已经从那种关系，发展成这种关系了？？
　　宋无恙心想算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她能懂得，虽说她也是个大学即将毕业的成年人。
　　宋无恙：“嗯，谢谢江律夸奖。”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宋无恙身子往前仰一点，“您是？”
　　江挽岩比陆煦洲先开口：“这位姓陆，我的爱人。”她面无表情地说这句话，像是在回答某个很寻常的问题。
　　宋无恙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夫妻？？江律，你结婚了？”
　　江挽岩不解地扭过头来：“怎么了，很奇怪吗？”
　　宋无恙：“可律所不都说你是未婚吗？”
　　江挽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未婚。”
　　陆煦洲的脸上终于溢出一丝笑意，“你们老板都三十几了，结婚不是很正常嘛。”
　　话音刚落，江挽岩就接上了：“也就三十出头，你一个快奔四十的还嫌我老了。”
　　这一刻，宋无恙总算是理解了什么叫做笑容消失术。陆煦洲柔声说道：“我没这意思，你别胡思乱想。”
　　江挽岩：“我又胡思乱想了？好好开你的车……”
　　宋无恙把身子缩回来，又后悔了一次。
　　江挽岩在律所有个不近人情的名声，但不知为何，宋无恙觉得她对自己很好，从来律所开始，宋无恙就逐渐了解了江挽岩这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加上一直没见她与别的男人有过什么来往，宋无恙一开始甚至也怀疑过她和自己一样，是……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声。
　　柳伊发来几条语音。
　　宋无恙原本是想点击“转文字”，谁知道就是那么巧妙地在那一瞬间车子晃了一下，恰好点到了语音播放，更巧妙地是手机在宋无恙的手里丝滑悬落。
　　如同被设计好的一般。
　　手机掉在副驾驶座位底下，柳伊的声音宛若洪水袭击，汹涌而来：“哎呀宋无恙对不起啦，我真不知道秦郁就是你的那个蛇蝎毒辣前女友，我要知道她是，打死我我都不给你叫来。”
　　宋无恙弯下腰，怎么着也摸不到手机。
　　陆煦洲见状，只好在前方一个合适的位置停车。
　　可语音早就放完了……
　　“呸呸呸我说错了，我要知道她是你前女友，打死我我都不叫她来，就算她救过我的命我都给你推了，够意思吧姐妹？”
　　“不过……”柳伊停顿了很久，好像中间还闷了杯酒，“也许……你们真需要好好谈谈，兴许有误会没有解开，要真错过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路上的车辆滴滴答答，宋无恙再一次抱着侥幸的心理但愿她的老板夫妻没有听清。
　　宋无恙摸到手机，十分尴尬地把手机熄屏，哭笑不得地望着江挽岩的转过来的脸。
　　陆煦洲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不好意思啊，我慢点开。”
　　江挽岩的表情并不复杂，很快就又把头给转了回去。
　　雪下小了。
　　江挽岩：“我送她，你在这等我吧。”她看着陆煦洲说道。
　　陆煦洲微笑着点头，“那你快点。”
　　到了小区楼下，江挽岩带着伞把宋无恙给送上楼去。
　　一路上，江挽岩什么也没说。
　　宋无恙比江挽岩高出一点，可江挽岩的气场完全不输。
　　回想方才江挽岩与宋无恙争执的那一幕，在旁人面前却是打情骂俏，羡煞众人。
　　或许这便是拥有爱情的婚姻里最美好的一幕吧。
　　上楼后，宋无恙终于开口缓解着气氛的尴尬。
　　即便她知道江挽岩不是会在她这种“小孩”面前尴尬的人。
　　“江律，你跟你老公结婚多久了？”
　　“快五年了。”江挽岩问，“怎么了？你也八卦啊。”
　　宋无恙咬了咬下嘴唇：“没。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婚主义者，只为事业存在的高智女总裁。”
　　江挽岩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出了电梯，江挽岩说：“你住的地方不错嘛！照你的条件，应该更可能不拘泥于小情小爱才对啊。”
　　宋无恙脚步放慢，还想着主动转移话题重心可以让江挽岩忘记刚才的语音呢。
　　说到底，这位还是江挽岩。
　　江挽岩走在前头，见宋无恙彻底停下脚步，也跟着走了回来。
　　“怎么了，我说错了？”江挽岩问。
　　“没有，你完全没说错。”
　　走廊的灯光很亮，宋无恙逼着自己抬头。
　　没想到江挽岩却是轻蔑一笑，“具备爱人的能力是你的优点，不论对象是谁，拥有什么样的属性条件，都不足以让你怯懦自卑。”
　　听到这，宋无恙微张下巴，不可置信地问：“你……”
　　江挽岩：“我这可不是在安慰你，事实而已。”她拍了拍宋无恙的肩膀，“完美的婚姻不是只有一男一女，幸福的恋爱更不止于此。但是，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别影响工作，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小实习生，可不能因为我多照顾着你，你就想走后门啊！”
　　“哈哈。”
　　江挽岩说着说着朝电梯口走去：“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宋无恙吸吸鼻子，只觉得脑袋有点胀痛。
　　她确实没想到江挽岩，自己的上司竟会安慰起她来了。
　　要不是因为她结了婚，宋无恙估摸着都得怀疑她暗恋自己。
　　她说的很有道理。
　　柳伊说的也是。
　　千万个分手的理由中，秦郁也是搬出了一条无懈可击的：“我妈已经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你可以不在乎，你更可以随心而为，我不像你啊宋无恙，我会身败名裂，会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秦郁像个吉祥物，也像个护身符，只要她在，宋无恙的身边处处充满惊喜。
　　她走了之后，她嘴里骄傲自负随心所欲的宋无恙，接二连三地跪拜在佛前。
　　这样恩爱的江挽岩和陆煦洲也在拌嘴，曾经相爱的两口子更没少如此，偏偏为何会走到如今这副模样。
　　“嗡嗡……”
　　宋无恙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声音一响，宋无恙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有事说。”
　　“诶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蒋萍的语气并无大波动，“过年回家吗？”
　　宋无恙说：“回家？回哪个家？”
　　蒋萍“啧”了一声，被点中了火穴，“你说回哪个家？谁生的你你就回哪去呗，怎么着，你还想吃里扒外，跑到你爸跟那小狐狸精一起过一家三口的节日啊？”
　　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提起有关家庭分割，以及宋哲的事情，蒋萍一定会情绪失控。
　　电话里传来摔碎玻璃的声响，“好啊，你们姓宋的一个个都来欺负我……”
　　宋无恙：“你打电话来也不是为了跟我吵架吧，好好说哈，不然我挂电话了。”
　　蒋萍在那边沉默片刻，之后说话的声音还颤抖着：“你到底回不回？”
　　宋无恙：“看情况吧，这几天还有些工作，你也知道我刚实习都还没转正呢，你……”
　　没等宋无恙说完，蒋萍挂了电话。
　　宋无恙叹了口气，这一口气也是支撑她这一晚上的法宝。
　　如果人能够看见未来该多好。
　　这样的话，人就不会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