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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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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台将报道一则重要消息。据悉,知名企业家陆星涌于近日举行婚礼,但在婚礼上其婚约者路先生却遭到了掉包,伪冒者为路先生的绯闻男友商京曜博士。”
“以下我们将连线现场记者了解情况。你好,小黄,请问现在路家是什么情况?”
镜头从演播室一转到了室外,最先映入画面的,却是一条“路逐月滚出地球”的白色横幅。
“好的,谢谢主持人,现在我们在路家位于首都的本家外,能够看到许多抗议者聚集在这里要求路家给个交代,还有——诶!那位!广告商标别露出来,我们这里正在录节目!”
正往路逐月p图遗像上泼可乐的网红,因可乐上带了商标,被赶出了镜头。
网红把可乐瓶砸向记者,记者偏头躲过。
“关于三天前的婚礼掉包案,我们也向路家了解到了情况。其家主路沐青表示,他们并未参与此事,因为陆路二人都没有邀请他们参加婚礼。”
“路家主还表示,他并不清楚路先生本人去了哪里,但是他说‘等那个狗崽子回来时我要打断他的腿!’以上,是本台记者小黄的报道。”
镜头一闪,切回演播室。
“感谢黄记者,让我们将视线转向另一边。你好,恩恩,请问现在商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画面再度变幻,典雅的独栋别墅映满画幅,显得中间伫立着的记者看上去格外渺小。
“你好,主持人,我正在商家位于市区的4000平方米独栋别墅外。根据我们的了解,商博士目前正在海外巡回演讲,我们现在听到的背景音为其小妹发出的尖锐爆鸣。”
记者特意让摄像机对窗户做了一个特写,但异样的是并没有声音传出。
“因为分贝比较高,我们这里做了隔音处理。由我来转述一下她的话——”
“‘啊啊啊啊啊陆哥哥不干净了!居然和我哥结婚!我不想做陆哥哥的小姑子啊啊啊!’”
“以上,是本台记者管恩恩的报道。”
“非常感谢管记者顶着尖叫为我们报道。”主持人拿下了耳塞,“最后,让我们来连线一下汪记者。你好汪汪,请问陆家现在有什么变化吗?”
电视画面的右侧被一面石墙占据,却又逐渐缩小,雕栏飞檐错落有致地向内挤压,以至于当无人机升至上空时,已看不到这面墙的存在。
记者的声音作为画外音响起。
“Hello主持人,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陆星涌名下的一座郊外庄园,据说也是他和路先生求婚的地点,能够在这栋上万平方米的庄园里边,向自己的青梅竹马求婚,实在是非常浪漫吼。”
无人机绕庄园一周,被管家用猎枪射-了下来。
“那么言归正传。”即便画面清空,也不影响记者那张小嘴叭叭,“由于陆家上下佣人口风严谨,我所了解到的并不多,大概就只有——”
“‘其实路先生是被逼迫嫁给陆总,他的真爱是男友商博士,可陆总说他甘愿做婚姻中的小三,只求路先生给他一个名分……!’”
主持人这时接到了路家记者的连线,说现场示威群众看到了他们的直播后暴动,路逐月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婚礼掉包,恐怕只有本人才知道了。但很遗憾的是,我已经蹲守三天,也没蹲到陆总,很有可能他正在家里一千平方米的床上偷偷哭泣。”
“以上,是本台记者汪汪汪的报——”
电视屏幕骤黑,钟远岚呲着个大牙乐的模样还没来得及收回,连嘴角黏着的饭粒都在屏幕倒映上清晰可见。
他见状尴尬地把饭粒摘下,抽了张纸巾擦嘴。
坐在他对面的路逐月,指尖从遥控器上挪开,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
“看来这几天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啊。”钟远岚扔下纸巾,见对面那人一副悠哉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佩,“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我这里来?”
路逐月找上他还是三天前的事。彼时,他还在电视机上观摩陆星涌那全球瞩目的婚礼,新郎正是路逐月,他的同事。
他当时还在感叹,难怪同事回国后就联系不上,原来是去和总裁结婚了。
然而,门铃忽然奏响,他一边想着外卖咋这么快到,一边拉开了门,却见本来该在婚礼上的男主角,此时却拖着个行李箱,站在他门外。
紫电青光在他身后做背景板,吓得钟远岚以为是什么惊悚片开场。
“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路逐月闻言唇角噙笑,“我相信特情局的人口风很严。”
这地方就是个靠近市郊的老破小民宅,地处清幽,平常连人影都见不着几个,想来寻也寻不到这里。
但最主要的是,那些人估计都不知道他和钟远岚的关系。
毕竟,知道他隶属于特情局的人实在太少。
“哎呀,我怎么可能出卖兄弟。”钟远岚讪讪道,“不过,你真的就打算这么一直躲下去吗?”
路逐月眼皮一掀∶“嫌我碍事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钟远岚矢口否认,“就是有点担心你回去之后,那些抗议者,你家人,还有……呃,陆星涌,他应该会抓你回去结婚吧……?”
“不会。”
路逐月不假思索:“那些看热闹的没热闹就会散了,路家人也个个都是色厉内荏的怂包,至于陆星涌……”
“你会和一个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还让你成为全世界笑柄的人结婚吗?”
钟远岚心想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毕竟他是普通人,脸被打得这么狠,怎么可能还会再吃回头草。
但那可是陆星涌啊,陆星涌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年仅27岁就已名列全球名人排行榜首位,底下缀着的一摞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也就是说他在27岁就达到了别人一生的成就。
当别人出生那一刻才站上起跑线,他的脐带恐怕就已经到了终点。
所以钟远岚还真难断定陆星涌的思维逻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万一陆星涌不放手呢?”
路逐月浅色的眸光疏懒一瞥,像是问他在说什么废话。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很了解他。”路逐月搁下筷子,“他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拒婚,现在也只不过是重复一遍。”
路逐月嘴里的“三年”,倒让钟远岚想起了些什么。
“说起来三年前是你刚进局里的时候吧?”钟远岚用筷子在盘底扒拉到了肉,边嚼边说,“所以你是因为当时被他拒婚,才到特情局工作吗?”
“不……算是有关系,也没关系。”
路逐月手臂搁在桌上,随意翘着腿坐着,工字背心的剪裁勾勒出他流畅的身形曲线,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极富美感与爆发力,宛如一只黑豹。
“你知道我格斗术还不错吧。”路逐月轻描淡写道,“但我从三年前才开始学。”
钟远岚的腮帮子本还鼓着,闻言立马瘪了下去,食物顺着喉咙咽下,反上来的则是一句∶“……啊?”
“还有剑术、械斗术、泰拳、跆拳道、太极拳……这些通通都是三年前才开始学的。”
钟远岚的目光呆滞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局里任务完成率最高的ACE,是个三年前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天知道他三年前第一次和路逐月出任务时,他还以为路逐月是地方调上来的武警,但作战风格又与武警风格差异很大。
独狼,总是一个人包揽全局火力手、突击手,乃至战术指挥,作战素质相当优秀,少有干员能与之媲美。
可当时他偷偷检索了下路逐月,跳出来的新闻五花八门,却跟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他怎么也想不到,路逐月居然还是豪门狗血恩怨中,手拿炮灰剧本的被退婚男二。
这也给彼时对豪门尚不了解的钟远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但他还是没有对路逐月的实力产生过怀疑,想着可能是路逐月从小就接受秘密训练,技能点全点在战斗上。
谁成想这也是假的。
“不行了,我要辞职。”钟远岚面露菜色,“你三年前才开始学就做得这么好,那我从大学就开始学格斗课程,现在还只能勉强打套军体拳的情何以堪?”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路逐月安慰道,“比如你的逻辑推理能力和运算能力就很优秀。”
钟远岚勉强心安了一点∶“那你有没有不擅长的事?”
“……好像没有。”
钟远岚看着对面那张挑不出一丝差错的脸无语凝噎,满怀悲愤地添饭。
“罚你多洗一个碗。”
路逐月失笑,把空碗接过来∶“本来也是我洗,总不能白住你这。”
“你也不是白住啊,三餐不都是你包匀。”
钟远岚想到路逐月这几天做的佳肴美味,甚至阴暗地想让陆星涌一辈子都找不到路逐月也不放弃,让路逐月一直住在他这,天天纵享国宴。
但这么一想问题又来了。
“所以你来特情局和你被拒婚到底有没有关系?”钟远岚意识到自己被扯远了话题,“还有你这不是会做饭吗,为啥那些媒体把你说的跟个重度伤残病患似的,啥啥不会。”
他此前也不知道路逐月厨艺这么好,有这厨艺为什么要瞒着?
钟远岚盯着路逐月正在戴洗碗手套的背影,心想总不是为了薅他火锅钱吧?
“这是一码事。”
水龙头拧开,泡沫溢满碗沿,又随着溅起的水流冲溃。
“我说了我三年前才开始学习成为特工,但此前的二十四年里……我都在学习如何做好陆星涌的新郎。”
行走坐卧都有专人指导,培养的兴趣爱好也完全按照贤内助的模板,一言一行也皆控制在路家的监视内。
不可以拒绝,否则就会遭受到非肢体惩罚的暴力。
前一天还在对言笑晏晏的佣人,后一天就转而像避瘟一样绕着他走。
其原因只是因为他前一天晚上没有好好完成新郎课程的课业。
路家不会惩罚将作为陆星涌新郎的他,但是会殃及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的老师……哥哥。
对于彼时尚且稚嫩懵懂的孩童而言,在遭受了几次这样的暴力之后,他只能被迫去学那些他不感兴趣的课程,且每样都学到通透、学到最好。
可随着年纪渐长,他也越难被驯化,故意把自己作成个废物,逼路家和陆星涌放弃自己。
好不容易跳出那个牢笼,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回去。
“我去,豪门果然吃人啊。”钟远岚啧啧感叹,边干完了饭,“那你是为了逃离你家人和陆星涌才加入我们局?”
路逐月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么一想,钟远岚倒是厘清了思绪:“意思就是,你不想成为你家和陆星涌心目中的新郎,所以故意装成啥都不会被退婚,现在又逃婚,还让……呃,前男友帮你逃……”
“有一点错了。”路逐月背对着他,把碗搁上碗架,“商京曜是我男朋友。”
钟远岚:?
路逐月:“我没跟他分手。”
钟远岚感觉自己的脑子,和那瓷碗碰在碗架上的声音一样,发出了“叮”的一声。
“你的意思是,你让你男朋友假扮成了你未来丈夫的新郎……?”
路逐月回头浅笑:“看,你逻辑推理能力多好。”
钟远岚抓狂:“不是,这……这已经超出逻辑的范畴了吧!”
路逐月把他手里的空碗薅了过来:“很难理解吗?何况这件事,也是商京曜先提出。”
钟远岚彻底宕机。
作为特情局战略指挥部的优秀干员,他在解读的过程中就在脑子里绘制出了关系图,只有三个人的网图硬生生被他画出了几十条线。
且这张图里,“小三”含量尤为超标。
最恐怖的是,他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的小三。
“我还是下去拿快递吧……”钟远岚决定放弃思考,拖着脚步打算顺便出门吹吹风。
路逐月一把拦住了他:“你现在要出门?”
钟远岚:“对,我去拿个快递,你是要帮忙带点什么吗……”
路逐月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先看看外边天气再说。”
甚至毋需回头看,下一秒窗户的震动就猛烈地给这老破小房子扇了一巴掌,险些拍到钟远岚的脊梁骨上去。
“我靠!不是这雨怎么又下起来了?”
钟远岚忙看向阳台外,可阳台外却空无一物。
“衣服我下午就帮你收了。”路逐月看出了他所想,“而且这雨不是又下,是根本没停过。”
暴雨猖狂地在楼外肆虐着,黑灰色的天幕满是招摇的风雨,借着朦胧的车灯光还能看见那夹杂着的斑斑点点,并非星子,多半是谁家被吹走的内-裤。
“这都冬天了怎么还天天下雨,也不该有台风了吧。”钟远岚有些急,“那我的快递不会淹了吧……”
路逐月问:“很要紧?”
“是给我女朋友买的生日礼物。”钟远岚搔搔头,“我凌晨三点就要去局里,最近北部海域那边有点……嘶,这个好像不能说。总之万一待会儿再拿真淹了的话,可能有点麻烦……”
路逐月摘下粉色的洗碗手套:“我去帮你拿。”
“啊?不用了吧,我自己去拿就行。”钟远岚推脱道。
“现在风这么大,我怕你下去直接被吹跑。”路逐月瞥了眼钟远岚那细胳膊细腿,“反正也不远,你等我一下。”
他从玄关扯了件外套披上,尚沾有沫花的指尖握上把手,在轰鸣彻响的风声中滑开门隙——
雨水在皮鞋下漫开,一圈圈荡出涟漪。
路逐月的呼吸骤然屏住。
他的视线从那被暴雨擦得铮亮的皮鞋尖,到黏紧在皮肤上的西服,最终停驻在那不断渗水的棕色发丝。
墨色的瞳光掩映其间,黝亮却也孱弱。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