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等黎明》竹水

35、年少

　　林荫大道，微风习习，树影斑驳。
　　江柔端着一盒小西红柿站在距离水池两三米远的地方，就看见潘文单手插兜，一双眉眼原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待察觉有人走近时，他无意扫出去的视线扫到了江柔，目光最终也定格在江柔身上。
　　他们已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
　　不远处的餐厅闹哄哄的，一道天然屏障好似被隔绝在水池边，把两边分割成不同的天地。
　　潘文站直身体，他唇线紧抿，静默几秒后，轻声说道：“好巧！”
　　自从潘文特意给她道歉过后，江柔就慢慢淡忘掉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所以，她对潘文等人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怨恨，心里只是一片淡然。
　　江柔嘴角轻扯，语气平淡，她说：“好巧。”
　　潘文往后退一步，让出道路。诚心诚意的一场告白尚未开花结果，就被永远地埋葬在泥土里，无法生根发芽，无法重见天日，他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如若不是江柔因此受伤磕倒，他也许会做出一些令人激动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然而随着时间逝去，心里最初的那股悸动悄然褪去，潘文不知道它是随风消散了，还是胆怯地隐藏起来。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思虑，因此最好的结局就是把它当作年少时的一场梦。梦醒人散。
　　江柔洗完西红柿之后，发现潘文还站在她身边没有走，而且他在一直在看她，目光不曾移开一寸。江柔平心静气，她端着洗净后的西红柿，对视着潘文目光，问：“要不要尝尝？”
　　潘文淡淡的笑了，他露出一抹淡然充满欢喜的笑容，“不用了，他们也带了。”
　　话落，潘文看见自家兄弟提着大包小包走来，他不客气地从里面掏出两盒草莓，直接且不容拒绝地摞到江柔手上的小西红柿盒上，“上次的事情，我一直对你有所歉意，你也一直拒绝我的弥补，这次就当我们两不相欠了吧！”
　　闻言，江柔托住草莓盒的手顿住了。潘文这人学习成绩可能不如人意，可是他脑子很灵活，懂得利用情分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管这份情分是欠还是还！
　　果然，江柔点头，她不再执着过去的事情，也不再执着过往的歉意，说：“谢谢！”
　　年少时的欢喜总归是美好的，它是那么的赤诚热烈，清透纯粹，没有成年人的情欲丝浓、尔虞我诈，所以即使江柔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份欢喜，她也不愿意以一种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当作收尾。
　　“不客气！”
　　风起林稍，春游的欢庆声响彻整个露天餐厅，这段年少的纠缠也永远镌刻在少年人的回忆之中。
　　时间也无法抹去它的痕迹。

　　“哪来的草莓啊？”
　　孙柠问珊珊而归的江柔，昨日她俩一起去超市采购春游所带的物品，她记得两人都没有买草莓，队伍里其他人也没有带草莓。
　　江柔坐在她原先坐过的位置上，无意解释过多，只淡淡地说道: “一个同学给的，已经清洗过了，大家都吃吧！。”
　　夏叶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草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你这个男同学好大方啊，这个时节，这两盒大草莓，怎么着也要小一百元，说给就给。”
　　这时，前去买水的陆衍和段宏志也赶了回来，后者不过大脑地接过话，“什么草莓，什么男同学？”
　　孙柠接过这个话茬，“红草莓，两个身强体壮给我们买水的男同学，请问可以赏给我们一瓶水吗，我都快渴死了！”
　　江柔咽下口中的小西红柿，看着桌底下对她勾手的孙柠，和把一瓶雪碧放到她面前的陆衍，无声地笑了起来。
　　年少真好！
　　是是非非，分明的很！

　　短暂且轻松的春分一日游过后，江柔又恢复了往日三点一线的忙碌生活，继而迎来新一届的高考。
　　六月七日到八日这两天，全体高二年级的学生基本上都汇聚到大礼堂和几个学术报告厅里面进行自习。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地方上自习呢?
　　究其原因很简单，高二教室被高考生强势占领，他们又被学校禁止放假回家，于是上千名学生只能聚集于此，自习不像自习，自由活动不像自由活动。
　　段宏志大爷似的摊在宽松软和的椅子里，举着不想写的卷子，吐槽道：“学校真的太看得起我们了，就我现在这种水平，哪个考生敢请我给他考试！”
　　孙柠回头，“我呢，就我这样的，都要留在这里，以防作弊，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整日想些什么？整体搞这些形式主义？”
　　李晓云也乐了，“哎，我听之前的学长学姐回校分享经验时说，他们大一大二的学生，在高考这两天，也要留校，禁止请假外出，每天晚上学校辅导员还要求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以宿舍为单位拍照，然后发到班级群里面检查，你说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啊！若是真心想作弊，那学校也防范不了，何必为难我们这批学生呢？在这里，我真是无心学习。”
　　江柔趴在桌上，闭眼听他们吐槽，在这一刻，她觉得他们吐槽的非常合理，在这里无心学习，也无法睡觉。
　　她不明白，这种形式主义拿来干嘛？
　　哎，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高三考生离校后，整个一中瞬间变成了高二学生的天下。
　　八月九号这一天，剩余一些高三的学生离校，高二年级的学生要换教室，把他们的书本都挪到高三独立的教学楼里面。
　　搬离教室时，热闹的氛围中竟然夹杂一丝离别的伤感。
　　“恍恍惚惚的，我觉得自己昨天刚来到一中，还是高一的新生呢，没有想到一眨眼，我就变成一名准高三的学生了！”
　　“谁说不是呢，想想高三就可怕，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每日学习学习再学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
　　江柔、孙柠两人正在整理书籍，她俩把一摞摞厚厚的笔记、练习册、课本等都装进提前准备好的纸箱里面，然后简单地给纸箱封上胶带。
　　“三班的同志们，看过来！”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吆喝声，江柔听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往窗户边一瞧，待看清楼下场景之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只见宽阔阴凉的教学楼入口处，段宏志和陆衍穿着蓝白色夏季校服，两人骑在一辆青蓝色的电动三轮车向他们招手，这样别扭又养眼的场景令江柔忍俊不禁。
　　“柠檬，快来看！”
　　“你们都打包好自己的物品之后，把东西都卸到这里来，我们负责运输，每次给我们十块钱就行，三班的学生们，这笔生意做不做啊！”
　　李晓云透过窗户喊道，“做，师傅，我们班里人多，你能不能给打个折扣，便宜点，否则我们班费不够用啊！”
　　段宏志：“这个好说，好说，我看在咱们相熟的份上，打给九九折如何?”
　　孙柠两手做喇叭状，大喊道：“太贵了，打个一一折吧！”
　　段宏志：“既然两大美女都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我们江城人爽快大方，这样吧，到最后给我们瓶水喝就行，如何？”
　　“师傅，您人真是太好了！”
　　不多时，三班的大部分学生都挤到窗口边，喊道：“两位师傅，你们辛苦啦！”
　　江柔被挤在角落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衍，远距离相看，他看起来更加好看了！有种朦胧模糊的清俊美感。
　　江柔被挤出窗户边时，她正好看见夏叶也紧紧扒住窗户往外瞧，在这一刻，江柔清楚地知道，夏叶看得不是大大咧咧地段宏志，而是那个一声不吭地站在阴凉处的陆衍。
　　江柔一直知道，陆衍就是有种这样的魔力，明明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就是能够吸引无数女孩竞折腰。
　　她也终于明白，这段时日夏叶对她的敌意所在。
　　年少时候的欢喜，是掩藏不住的，就像夏叶对陆衍，也正如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