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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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间，一位身着米白色羽绒服、细颈处系着红色格子围巾的女士单手环抱着书，随着“哒哒”声朝她俩走了过来。
“干嘛呢？上课了还不进去。”
一道爽朗又坠了些岁月的女声闯入云且初和余初的耳畔。
余初率先看到声音的主人，轻点头向英语老师问好：“老师好。我刚在和我……和我朋友说话，现在就回去。不好意思啊，老师。”
对面的云且初背对着女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惊觉，这独一无二的声线有些耳熟，于是缓缓转过身，好一览女人全貌。
女人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脚踩黑色高跟皮鞋，脸上纹着眼线眉毛，眉宇间皆是不羁。
张茹是一名任职于附中的英语老师，曾经教了云且初三年英语。
三年“爱恨情仇”交织，即使过去快两年了，云且初还是能从张茹现在的一颦一笑中追忆起当年件件桩桩愉快的、不欢而散的事。
她莞尔，主动冲张茹打招呼：“老师好！还记得我吗？”
待张茹看清眼前人是谁，她的时间突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她回以微笑，说：“云且初，你怎么来了？放假了，来看你妈呢。”
“是啊。”云且初爽快回应。
张茹看看余初，又看了看云且初，疑惑道：“你俩认识？”
云且初一把揽过余初的肩膀，嘚瑟道：“可不嘛。我俩……”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一移，对上余初的眼睛，说：“是朋友。”
“得了吧，你别欺负人小姑娘就成。”
话语间，属于云且初的记忆在慢慢复苏，人物的脸也有了色彩。
十一班里嘈杂声越来越大，“猴子们”迫不及待想趁“老虎”不在家抢占山头当大王。
云且初不好意思地说：“老师，不耽误您了。您进去上课吧，小崽子们还嗷嗷待哺呢。”
不知道，哪只“猴王”突然蹦了出来，一声“牛逼”响彻云霄。
好歹也和张茹共处一班三年，云且初还是清楚这位办事雷厉风行的英语老师的脾性的。
见势不妙，她拽着余初往旁边靠，好给张茹让出地方，发挥她的河东狮吼。
“哒哒哒哒——”
平时清脆的“警报声”此时被掩盖在一众高歌声中，毒蛇伏在地上，等待时机一击毙命。
“牛逼，给你牛逼坏了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都变成‘高冷校草’‘清冷校花’了？接着说啊。”
班上各方势力几乎是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等待张茹审判。
云且初轻轻推了余初一把，悄声说：“你快进去，从后门。我先走了啊，下次见。”
“放松点。”
云且初第一次这么啰嗦，她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了。说到最后，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余初应道：“好。”
言简意赅。
更显云且初话多。
余初快步走到后门，快要进去时，她不舍地回望云且初，看到云且初还没有走，心瞬间安了下来。
她冲她摆摆手，示意最后的告别。
云且初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她。
余初深吸了一口气，在“枪林弹雨”中弯下腰，尽量安静地小跑回座位。
刚坐到座位上，旁边人就压低声音问她刚才去哪了。
有的时候，余初也是真佩服这些“吃瓜”群众，竟然能在乱世中稳如泰山，坚守要八卦的初心。
她抬眼看了下张茹，忍不住浑身小幅度抖了一下，她装作整理书本，借着资料的掩护，手指轻轻点了下前面的女生，小声警告说：
“老师在看你呢。”
女生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不动，不在意地回道：“她正‘忙’呢，没空管我。”
她同桌——也就是她对象——帮腔道：“就是就是。”
女孩忍不住，抛之以白眼，骂骂咧咧：“多说几个字会死？”
“吭吭。”
突然之间，“吃瓜”群众之一的李盛言清了清嗓子。这对男女忽然意识到什么，心想：“完了。”
张茹正在台上激情开骂，扫视全班时注意到后排的小插曲，干脆把这当甜点吃了，顺口骂道：
“怎么？俩‘小太阳’这会儿活泼起来了。”
“小太阳”们赶忙住嘴，低下头，以表决心。
等风头过去，余初突然收到一张纸条，从右手边扔过来的。
小纸条被主人抛出去，还没飞多久，就不情不愿地落在余初手背上。
余初二话不说，在草稿本上写下“你傻逼吧，这么近你扔个屁啊”，然后直接推到李盛言面前。
李盛言看清草稿本上的内容后，恶狠狠地瞪了余初一眼。
余初不理会，径直看向纸条，上面写着：
“你去哪了，上节自习课一整节都没见人影。”
看完这一串写着写着就歪了的文字后，余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个人。
某个刚才还推了她一把，在她身上留下专属温度的人。
余初觉得，相比于心脏，大脑像一个空荡荡的容器，总是容易蓄满情仇。
至于心脏，它完全就是一个大脑感受器，情动了，心也跟着不同程度地疼了起来。
显然余初的心“疼”了起来。
她听见云且初在她耳畔很轻松地说道：“我俩是朋友。”
嘿，我们是朋友。
此时此刻，就在这一瞬间，余初的大脑被蓄满了幸福感。
余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不论如何，她也压不住心里的跃动。
真奇妙啊，这种感觉。
好久不见。
她想，她也有勇气拿起盾牌，抵挡父母的尖利长矛了。
李盛言原本只是出于好朋友之间的关心，询问了余初的去向。看到余初兀自低着头傻乐着，他更好奇了，甚至怀疑余初被开心鬼附身了。
笑得这么肆意、灿烂又克制。
未等李盛言继续发问，余初仍然带着奇妙感觉的余温说：“把小云姐微信推给我。”
“啊？”
余初耐着性子解释道：“小云姐。云、且、初。”
说罢，她又改了口，说：“不对，是且初姐的微信。”
李盛言纳闷地想：“余初怎么也变得神神叨叨了？这有啥不一样吗？”
要是江祁在这，估计得被这俩人脑中的奇异点子搞得精神崩溃了。
“等会儿，你先说，你去哪了？”
“不是，这和我小云姐有啥关系？”李盛言还是没忍住吐槽道。
班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张茹训完人后，打开了多媒体电脑，给学生们放了部英文动画电影。
余初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站在讲台上的张茹用手理了理头发，示意大家安静。她说道：“小点声。别让其他班听见了，本来想奖励一下大家上次联考总体成绩不错。但因为各种事，耽误了，我也忘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再拖奖励估计就得等下年了。谢谢大家的努力，看的时候都小点声，听见没？”
“听见了！”
超大一声，旁边的班级还以为十一班在搞什么信徒入教仪式呢——疯了吧。
张茹伴着大家敬佩、感激的目光走出教室，她站在前门那里，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余初似有所感，指了指门口。
她告诉李盛言：“云且初在那。”
李盛言疑惑极了，也看向门口。他无论怎样也看不见云且初的身形，再伸长脖子也没甚用处。
他又不是长颈鹿。
再怎么无奈，他也不能私自下座位去见她。
这对于学生来讲属于违逆天条了。
云且初没走。
她在原地比划了会手机，等云青下班还有一会儿呢。
与老师好久不见，她又不善言辞，再说了，之前在附中当学生那会儿，她见到“女魔王”都是躲着走的。
“女魔王”这个外号是“祖传”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届学生起的头，甘愿当学弟学妹们的便宜“祖宗”。
说实话，大家都有点“怕”张茹。
她太“凶”了。
平时，也不像其他老师一样，给学生们讲点家庭琐事。她偶尔开玩笑，自诩“孤家寡人”。后来大家从其他“碎嘴子”老师口里得知，“女魔王”父母早逝。她也没结婚，自然也没生孩子。
讲点家庭老笑话，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不过，张茹人很好。据说，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班上有男生调笑一个女生板凳上沾了血，被“女魔王”发现，直接破口大骂，一脚踢开男生的板凳……后来，张茹被给了处罚。
渐渐地，大家开始喊她另一个外号——“女王”。这个外号太“中二”，张茹本人有次听到，连忙摆手表明：现在是新时代，民主社会。
云且初在外卖软件上订了束花，如果幸运的话，应该可以赶在张茹女王下班前送到她手中。
本来，下完单，她就打算回云青办公室暖和会儿。刚把手机揣兜里，她又残忍地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哦，又下了一单。
她脑子里数着人数：云青、云老太，还有小姑娘。
买了三束花。
她不懂花，只挑着店里的招牌畅销买。
一系列动作做完，她可以安心地回办公室宠幸空调了。手机刚松了口气，又被扼住了咽喉。
云且初又打开了软件，同一家店铺。
这次，云且初没有和前两次一样，不动脑筋地买各种颜色的玫瑰花。她看见店里有卖向日葵的，又下了一单。
是买给忧郁少年李盛言的。
一共……五束花，希望她到时候能长出三头六臂。
不不不，六臂就行了。她不太想当哪吒。
云且初双手揣进兜，迈步准备滚蛋，叹了口气，反正不能是现在的“二臂”。
她有一瞬间，想把单全退了，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云青这么冷的天是开着车来上班的，而不是骑着“小电驴”。不然，她就要抛下亲妈，自己打车回家了。
想着想着，张茹出门喊住了她。
张茹瞥见云且初一直在教室外驻足，以为她在等她，反正也没事，就走出门和云且初聊会天。
不太熟悉的旧师生尴尬地聊起了天。
云且初好像突然发觉了张茹的幽默天赋，两人意外地同性相吸，克制地在教室外面大笑。
电话响了。
云且初表示抱歉，接起了电话。
花到了。
云且初和外卖员讲了几句，让他放在门卫处，自己一会去拿。
到的还挺快，云且初欲哭无泪地想。
等云且初挂掉电话，收起手机，张茹敏锐地察觉到云且初这姑娘给自己买了什么。
她直言：“什么‘花’？你给我买花了？”
云且初苦哈哈地点了点头，失望地想：“惊喜又没给成。”
看到云且初惆怅的表情，张茹没忍住乐了。
“咋了这是？”
云且初全盘托出，只不过没提李盛言和余初的名字，只说是朋友。
张茹说：“给你妈和你姥的放校门那不就成了，你……”
下课铃又响了。
“啥花？我来！”
李盛言迫不期待地跑出去，一个不正规滑铲来到云且初和张茹身边。
李盛言毛遂自荐道：“老师，我和小云姐是……认识，什么脏活累活我来干。”
能干的李盛言就这样跟在云且初身后，在张茹含着笑意的注视下去了附中大门口。
云且初他俩顺着人流走向大门，她说：
“高一高二放学了，你和余初不走吗？”
“没事，我们好学生一般自觉待到十点，和高三共患难。”
云且初折服于李姓男子的厚脸皮：“先生仁爱。”
李盛言打听道：“小云姐，你买那么多花干啥啊？”
“给你。”
“给我！”
李盛言身上的血全部沸腾起来了，他兴奋地说：“为啥？也是礼物吗？”
话语间，两人走到门卫处，拿上了花。
云且初把向日葵塞进李盛言怀里，莞尔道：“礼物。你太阴暗了，净化一下你。”
云且初拿起另外两束花，说：“咱俩快点，张老师还等着下班呢，我得亲手给她。啊，还有我妈，忘给她发消息了。她也不给我打电话，是亲妈吗你说。”
两人逆着人流返回原路。
云且初察觉有点不对劲，她说：“李师傅，不是脏活累活都能干吗，你就拿一束花啊？”
李盛言紧紧抱着向日葵，振振有词道：“我有花了。不太喜欢沾花惹草，不然她该生气了。”
“滚。”
真冷漠，李盛言心道。
压不住的欢愉在向日葵上绽放。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