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璜劫》月白露上

5、认输

　　萧澹与楚嫣、秋杏开启了一轮新局，怎料第一回合，楚嫣就与秋杏联手取胜。

　　“王爷第一次玩，不熟悉规则，确定不需要让吗？”楚嫣憋着笑试探，萧澹挥挥手不发一言。

　　第二回合，萧澹将大牌都留在手中，意图将小牌徐徐顺出之后，再来一番猛攻，结果被楚嫣和秋杏配合围堵，小牌没有出去，却被楚嫣一副双龙提前结束战局。

　　“王爷，输了可要受罚的，您不必逞强。”楚嫣柔声劝道，萧澹眼睛盯着手中的纸牌，坚决地摇了摇头。

　　几个回合下来，萧澹虽也偶有得分，尤其后边摸到了规律，越来越如鱼得水，但最终不敌楚嫣，以三分惜败。

　　“王爷输了，便接受惩罚吧。”楚嫣笑嘻嘻地看着萧澹。

　　“什么惩罚？”萧澹微微皱眉。

　　“方才妾说过，输了的人要用……用那里在空气中写自己的名字。”说着，指了指萧澹的屁股。萧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嫣。秋杏和金桔都羞红了脸，一双手不知道该捂着眼睛还是捂着耳朵。

　　“王爷，”楚嫣催促：“愿赌服输，您不会是输不起吧？”

　　萧澹两只手指局促地相互摩挲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喊道：“进宝！”进宝赶忙跑进院子。

　　“你刚才说怎么了？”萧澹问道。

　　“啊？奴才什么也没说啊。”进宝一脸发懵地看着主子。

　　“怎么没说，本王明明听到了！”萧澹恨恨地瞪着他。

　　“啊！是！”进宝终于接到了信号，“是陆副官刚才急着让奴才请您去书房叙事呢！”

　　萧澹将手中的纸牌一放：“不早说，耽误了国事还了得！”语罢，头也不回地抬腿就走。

　　楚嫣也不留他，微微一笑，起身福了福，“王爷慢走。”

　　萧澹走到门口，又似想起了什么，回身道：“那个迎春，遣去别院吧。”

　　楚嫣有些讶异地看了萧澹一眼，早膳之时，她半句未提迎春的事，不过是萧澹问及迟来的原因，她草草望了一眼而已，没想到这人心思竟如此敏锐，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楚嫣笑着摇摇头：“爷且放心，妾自己院子里的人，心里有数。”

　　萧澹点点头，将食盒从进宝手中接过来，递给秋杏，便出了房门。

　　看着萧澹远去的背影，楚嫣唇角一勾，看来这臭名昭著的临安王也非想象中那样不好相与，若是他日后以礼相待，我也敬着些便是。当务之急是稳住王爷，找到玉璜，向皇帝交差，也能早日免了这整日算计的苦差事。

　　萧澹自幽兰院出来，逃也似地向书房冲去，路走了快一半，才意识到不可能有人在后方追赶他，也不知自己在慌张些什么。进宝快步跟着，王爷那行军的步子，岂是一般人跟得上的，三五步的功夫就落了半截。

　　“王爷，等等奴才！”进宝上气不接下气追了上来，鞋底将路上的石子踢起有半尺高，“您方才不是说侧夫人怕是要不依不饶，哭闹耍浑吗，可奴才看着侧夫人心情挺好的，完全没把早膳那事儿当回事啊。”

　　萧澹动动嘴角，似笑非笑：“若是真不在意，也不会特地开了牌局等着本王了。”见进宝仍是一脸不解，便问道：“你在选妃宴上亦见过楚氏，她的行事做派如何？”

　　进宝讪笑着：“不瞒爷说，楚侧夫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品貌，那都是倾国倾城，无可挑剔，奴才初见时，都看傻了。”

　　萧澹轻哼一声，“姿态做派，都是经年累月习惯所致，骗不得人的，楚嫣选妃宴那日坐立行止，尽是闺秀姿态，行云流水般自如，而今日她刻意扮得粗俗妄为，无非就是算准了本王要去她院里，做个心计单纯的样子给本王看的。”

　　“爷不也玩得挺开心……”进宝边小声嘟囔着，边抬起眼皮悄悄观察着主子的神情，见王爷不仅未恼，唇角还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进宝心中一松，这一大天的，主子可算是有个笑模样了，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爷看得出侧夫人的小技俩，毕竟美娇娘费心讨好，不也受用得很。

　　孟君瑶利用迎春成功害得楚嫣罚跪，对自己的内线部署十分得意，虽然楚孟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自己好歹是当朝枢密使嫡女，自小事事拔尖的主，如今要与楚嫣那丫头分享王爷，实在心有不甘。她深信，只要照着早膳的套路再来几次，早晚有一天，会让楚嫣再无翻身之日。

　　只是，王爷虽与那丫头起了争执，却也并未因此便多来凭栏阁几次，过夜就更别说了，自入了王府，即便出嫁那日，也是连王爷的脖颈子都未能碰到。每每思虑至此，孟君瑶都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臊眉耷眼，提不起精神。

　　这天，孟君瑶正闷闷不乐，谁知没有等来王爷，倒是等来了府中传话的张嬷嬷。张嬷嬷禀说，王爷的同侪曹侯爷重修府邸，府内院落设置了很多时下流行的山石和水系，五日后曹夫人设家宴，邀请同朝大人们和亲眷同去观赏，临安王和两位侧夫人也在被邀请的行列，嘱咐孟夫人准备准备。

　　说来也巧，曹二小姐与孟君瑶的哥哥孟子成本是说了亲，只不过还未正式过门，孟曹两家也算是姻亲之交。曹府设宴的消息孟君瑶早有耳闻，那日她回家省亲，在庭院中正遇到曹雪婵。孟君瑶自小眼高于顶，曹家权势不如孟家，她自是看不上，对这个嫂子也爱答不理的。
　　曹二小姐倒不在意，见孟君瑶来了，扭着腰肢笑盈盈地凑上去：“嫂嫂听了个有趣的说法，与楚侧夫人有关的，王妃感兴趣吗？”

　　孟君瑶一听说是楚嫣的事，立马换了副面孔，洗耳恭听。原来，曹雪婵的丫环蜜儿，与楚府一位大丫环交好，前些日子，将楚嫣不肯入府选妃，以死明志撞了柱子，患了迷魂症的事告诉了曹二小姐。

　　“竟还有这等事！”孟君瑶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那丫环当时就在房里伺候，听得一清二楚，楚嫣醒来时，连楚大人和楚夫人都认不出了，还问如今是什么朝代。”那楚家岂不是送了个傻子去给王爷做妃……孟君瑶思忖着。

　　“选妃原是陛下所提，楚家既已向王府言明要参加，若是此时反悔，等同欺君，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瞒着此事将楚氏送去。”曹雪婵耳语道。

　　孟君瑶迟疑着：“楚家为了瞒天过海，必然是将过往的事情让楚嫣背熟了，如今她已入王府，说话行事看着再正常不过，倒也抓不到什么证据。”

　　“事情可以背熟，但多年习得的技能，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再重新学会的，王妃可听说过楚家女的绝技？”曹雪婵挑唆着。

　　此事孟君瑶怎会不知，她从小苦学技艺，但府中女师总念叨她天资愚钝，与楚氏女相差甚远，据说楚嫣的亲娘乃舞娘出身，因为绝世舞技，攀上楚时倾，成了贵妾，从此姓楚的才攀龙附凤，成了名门贵女，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那姓楚的真就继承了亲娘的衣钵，舞技在皇都贵女中无人能敌，后又被认作嫡女，跳舞的功夫反而成了佳话。

　　曹雪婵眯缝起眼睛笑说：“你可知楚嫣撞坏了头之后，完全不会跳舞了，若是在我们家宴会上让她献上一曲，你猜会如何……”

　　楚氏舞技名震皇都，若是此番全然不会了，不仅能令她在众多贵人面前丢尽颜面，王爷也必然会怀疑她的身份，追查下去，便知道楚家送了个傻子当王妃，如此欺上瞒下的勾当，王爷必会大怒，还怕不休了她？孟君瑶仿佛已经看到楚嫣被驱逐出府的样子。

　　孟君瑶再傻也明白，曹雪婵一番筹谋，自然不是因为同她妯娌情深，不过是知道自己急于在王府立住脚跟，此后依附着临安王府，有何事也可伸手帮一帮曹家，不过这样也好，利益捆绑的合作关系反而更加牢靠。

　　曹雪婵负责此次曹家宴会女眷厅的安排，倒是为使坏行了方便，她在女眷厅特地设计了抽签献艺的游戏，签都贴在每家娘子桌子底下，因为座位随机，所以签文看似也是随机，孟君瑶要做的，便是确保楚嫣坐在特定的位置，方可取到曹二小姐特地为她准备的签文。

　　自娘家回来，曹雪婵筹谋之事便一直挂在孟君瑶心上，此番得了张嬷嬷的信儿，她好似听到了出征号的将军，一扫颓气，急急唤来了迎春，将宴会上引楚嫣入坑的任务交给了她。令孟君瑶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回，迎春答应得倒是痛快，想来是上回早膳的事未曾波及到她，这回胆子也大了些。

　　孟君瑶歪于软榻，接过栀子剥好皮送到嘴边的紫葡萄，慢悠悠递进口中，得意地思量着，看来这些下人还是得敲打历练，别看迎春平时怯怯笨笨的，办了两回事，这不也能上得了台面了吗，日后尽可再交代她做些复杂的，幽兰院那边可算有个得力的人了。这样想着，她满意地吁了口气，口中的葡萄也格外香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