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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责罚 ...

  •   楚嫣想到的那个人,正是天冈朝最尊贵的那位,显帝萧澈。

      提起这人,楚嫣亦是头痛万分,还记得那日醒来后,父亲将她郑重地请到书房说话,将选妃的厉害关系说了个明白。从父亲的口中,楚嫣方才知晓,此次选妃并非是为了攀上临安王这门皇亲,实是皇命难违。

      天冈地处中原,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远超周边其他小国。先皇开国,经过了数十年的战乱,百废待兴。显帝萧澈是先皇嫡子,如今登基已满三年。继位后,他减免赋税,助农兴商,天冈朝在新帝的治理下,逐渐兴盛起来。但数十年的战乱在前,天冈朝底子薄弱,如今内有朝纲待振,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这位年轻新皇的龙椅,坐得也是颇为艰难。

      显帝同宗有四个弟弟,领兵的领兵,参政的参政,都是翘楚人物。临安王萧澹是皇帝唯一的亲兄弟,多年以来,他手握兵权,居功自傲,圣上一直对他有所忌惮,但他战功赫赫,若是强硬打压,容易落下个刻薄寡恩的污名,更何况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面子上要做足兄友弟恭的戏码,所以陛下要公开约束他,是难上加难。

      如今,临安王正值盛年,却始终没有娶妻,皇上提出王府选秀的主意后,便在亲信中选了楚家,说是去做王妃,实是去替皇上看着王爷,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这选妃,楚家势在必得。

      王爷突然提到“撑腰”,是在试探,还是已经看破了皇帝的用心,楚嫣不得而知,但她听说过临安王的脾气,那是软硬不吃,今日话已至此,横竖是逃不过一劫了。

      想到这儿,楚嫣坦然一笑:“嫣儿不敢。妾嫁入王府,能撑腰的只有王爷,王爷如何对待,妾就如何受着。”

      见她毫不示弱的样子,萧澹愈发生气,但碍于府上下人都在,仍耐着性子,“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以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楚嫣扭头看向迎春,她清楚记得,休沐日早膳的时间,是迎春替嬷嬷转达的,说的就是辰时三刻,自己不会记错。这丫环是楚嫣入府那日,孟君瑶硬塞到她房里的,说是见她带的人手少,特地送一个能干的,并已经过王爷首肯,楚嫣不好推脱。只是没想到孟君瑶这么心急,才没几天的功夫,这就用上了。

      迎春眼见王爷动怒,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楚嫣见状,无奈摇摇头,算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为难一个小丫环。

      “没什么可解释的,是妾自己没有记好时辰。”

      “休沐日每周一次,昨日还有嬷嬷特地告知了时辰,侧夫人不觉得这理由有些荒唐吗?”

      眼见萧澹不依不饶,表面上咬着最温和的语气,实则话里有话,硬是要让她无可辩驳,低头认错,楚嫣只觉一股怒气由丹田骤然上窜,直冲头顶。她心下一惊,坏了,这头果然是撞坏了,可不能在全府人面前冲撞家主啊。

      但为时已晚,从前绝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此刻正随着脑中的声音一字一字鱼贯而出,语气亦是婉转柔甜,可却是字字戳人痛处:“妾细想来,或是心中对王爷不甚在意,又有人撑腰,所以睡到日上三竿,就来晚了,这个理由可还衬王爷的意?”

      “大胆!”萧澹一改往日沉稳作风,猛一抬手,攥着的竹箸狠狠贯到地上,发出一声突兀的脆响。

      “王爷息怒……”所有人都跪俯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楚嫣也随众人跪了下来。

      “既然你承认对上不尊,放肆懈怠,那本王责罚,你也没什么辩驳的了吧?”萧澹神色恢复往常,冷冷地看向楚嫣,“本王见你也不着急用膳,那就罚你为我布菜吧。”

      “是,王爷。”楚嫣起身走到萧澹身边,拿起布菜用的竹箸,从盘中取了一块金丝芋头置于萧澹的碟中。“王爷请用。”

      萧澹并未动作,甚至不屑抬眼看她,只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跪下伺候。”

      楚嫣的手凝在半空,这布菜本是丫环的事情,偶尔也有侍妾为了讨好主家,私下用膳时主动伺候的,现下萧澹罚自己做这事,便是要向众人表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侍妾还不如,若是还要跪着伺候,那更是天大的羞辱,尤其当着府里上上下下一众人等,摆明了要她再没脸见人。

      站在一旁的金桔急了,上前求情道:“王爷息怒,咱们这正厅是花岗岩砌的砖面,侧夫人身子娇弱,可跪不得……”

      萧澹眼皮一抬,一道寒光射出,“谁再求情,和她一同罚跪。”

      好汉不吃眼前亏,楚嫣知王爷正在气头上,此时硬来自是讨不到半分便宜,只得先将此关过了,再想后招。

      然而跪着布菜谈何容易,楚嫣一手持碟,一手执箸,因为跪着,难以够到桌上的菜肴,只得用膝盖蹭着地面挪动,勉强挪到靠近的位置。她沿着桌边,艰难地夹了一枚蜜枣,又挑了一块笋子,置入碟中,双手捧着,膝行到萧澹脚边,将碟子举过头顶,“王爷请用。”

      萧澹仍未动作,晾了她半晌,再低头看那跪在脚前的女人,垂首敛目间,一对浓密睫毛微微颤抖,俊俏的鼻梁隐约可见,或是方才一通折腾,已不胜其累,此刻正朱唇微启,悄悄地平稳着呼吸,再看那淡鹅黄衣裙下掩映着的蜂柳细腰只盈盈一握,纤弱的手臂恭敬地托着碟子,由于候了多时,已开始禁不住地震颤,真是我见犹怜。

      此等秀色在前,就连见惯了群芳争艳的临安王也不禁生了两分怜惜之意,心下暗叹,卿本佳人,何苦替皇帝做这苦差,搞那埋伏刺探的把戏,日后少不了受此般折磨,倒可惜了这副上好的皮囊。

      想到皇帝,萧澹心中又是一阵厌烦,既然这位美娇娘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追随殿上那位,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本王也不必轻饶。他抬手接过碟子,抬眼看了看桌上,又道:“盛碗粥来。”

      白粥放置在圆桌最中间的位置,楚嫣端着空碗蹭过去,伸直了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在旁的侍妾初翎迟疑片刻,伸手想接过碗,又觉不妥,便起身意图挪动粥碗,却听萧澹闷声警告:“嗯?”初翎只好又将手缩了回去。

      “不是有能耐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萧澹冷冷嘲讽道。

      楚嫣咬了咬嘴唇,将空碗置于桌上,一只膝盖支在地上,另一只脚暗暗使力,身子撑得直直的,又伸长了手臂,竭力去够圆桌中间的粥钵,指尖本已触到粥钵的边缘,但那花岗岩石的砖面太过冷硬,她忽觉左膝一阵剧痛,“啊”的一声,整个人俯倒在地,手指也不小心浸到热粥里,烫得通红。

      萧澹下意识抬手去扶,转念一想,此等沽名钓誉的女子,如今忍气吞声,不过是想要寻着机会将本王拉下朝堂,再去殿上那位眼前邀功,盼着能赏个一妃半嫔的,受了苦也是自找,半分不值得怜悯,于是又回手理了理袖口,淡淡地说:“罢了,回房反省吧。”

      楚嫣被金桔和迎春一左一右扶着,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小院。这一早上,虽未跪许久,但金桔说的没错,那花岗岩的砖面本就不是一般人跪得的,楚嫣没有经验,又摔了一下,此刻膝盖已经红肿了。

      见小姐这样,金桔带着哭腔:“王爷好狠的心,从不来咱们屋里也就算了,还让您像个下等奴婢一样伺候,您哪受过这个委屈啊,这以后在府里……”

      秋杏打断她:“行了,别添堵了,快去拿个热毛巾给夫人敷一敷。”

      几个丫环里里外外忙活了半天,总算消停下来,只迎春悄悄躲在一旁,不做声也不敢参与。

      “迎春,你过来。”楚嫣冲她招手,迎春唯唯喏喏地走到近前。“你再将那日嬷嬷传的话同我说一遍。”

      “夫人……”迎春哭丧着脸跪了下来,“嬷嬷说了早膳辰时便开始,是奴婢忘了……”

      “好啊你,迎春!”金桔闻言从外面跑进来,“我就说孟君瑶送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你在这儿使坏呢!”

      “金桔,你先出去。”楚嫣不准她再说,转头又看向迎春:“这几日在我这儿,对我的脾气你应该也略知一二,踏实跟着我的,我从没把大家当成过下人,都是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我过得好,也必不委屈了你们,但我也不是个软柿子,谁若是敢在我院子里使幺蛾子,我收拾她的方法还有很多。”

      楚嫣使纤纤玉指捏着茶杯,慢悠悠晃着杯中青绿的茶汤,不慌不忙地说:“你只需想想,今日之事,我认下也就罢了,但凡我指认是你有意为之,就凭王爷的性子,你可还有命在这儿辩驳?”

      “奴婢叩谢夫人。”迎春忙不迭地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也不必害怕……”楚嫣将茶杯轻放在一旁小几上,伸手拉她起来:“你有什么苦衷,尽可以说与我听。我与孟均瑶同是侧妃,她能拿捏住的,你又怎知我不能解了你的困局?”

      迎春听了这些,竟嘤嘤地哭起来:“夫人……迎春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夫人帮帮奴婢,奴婢定死心塌地效忠夫人……”

      据迎春所言,早在楚嫣还未进府之时,孟君瑶便已想着择机将她送到楚嫣身边了,她以身契威胁,扬言若不听命,便将迎春卖给隔壁做生意的程老板为妾,那程老板已过花甲之年,家里续了8房小妾,一不如意,不是打就是骂,迎春怕得要命,只得应下。

      只是,送丫环的事情,孟氏与王爷提了两次,都被驳了回来,直至楚嫣出嫁前那日,不知怎得,王爷突然便同意了,这才将她顺利地推了过来。

      出嫁前的那日……楚嫣想起那日之事,眉心一紧,莫非……王爷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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