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青纱曼舞

9、第 9 章

　　谈笑间，又有人通报：静妃来了。我和茗香、旋叶对望一眼，不知这位又要来按什么。
　　她缓步走进来，向我请安，恭敬有礼，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我请她坐下，她抬起头来，看到我时，一丝诧异从眼中滑过，脸上又闪过一丝了然的神情，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和宣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人呢。
　　“臣妾这次来是为了姐姐的事。”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姐姐？”我疑惑。茗香忙为我解释道：“静妃娘娘和宣妃娘娘是双胞胎亲姐妹。”
　　“姐姐卤莽，冲撞了皇后，还请皇后见谅。”她温驯地说道。
　　“那里的话，本宫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说道。她又逗留了一会，离去。在她转身时，眼角流露出转瞬即逝的怨毒。看来，静妃要比她姐姐聪明得多，厉害得多，也危险得多。

　　用过晚膳后，寒落羽就来了。
　　“住得还习惯么？”他笑吟吟地问道。
　　“还好。”我回答道。抓起他的手，果然，左手食指上有一道划痕。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他则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但是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容比茗香还贼。
　　“你来，不会只是问我住得习惯不习惯吧？”我问道。他笑笑，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递给我。我接过，打开，看完，随手拿起毛笔蘸了朱砂，写了几个字，交还给他。
　　他看了看，手好，微笑着说道：“有兴致和朕去散个步么？”我接受了邀请，但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果然，第二天，他下朝的时候，派人送来了一叠奏章，还让我尽快批完交给他。我望着那叠奏章，欲哭无泪。
　　正午时分，我终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累得快趴下了。我再也不要批了，我又不是皇帝，干嘛帮他分担这些啊。忽然想起那夜他的无助，他的脆弱，不禁有些心疼，我不帮他分担，又有谁能帮他呢。
　　我站起，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阳光灿烂，便想出去走走。很快，我知道在宫里逛一点也不好玩，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兴致全没了。我终于忍无可忍，转身道：“茗香。”
　　“什么事，娘娘？”
　　“啊！”我张大嘴，指着他们身后。他们回头看时，我乘机脚底抹油溜了。
　　我开心地乱诳，望见一片百合花丛，想走近看看，却不小心绊了一交，眼看要与地面做亲密接触了，忽然被人拦腰扶住。
　　我直起身，抬头想道谢，却发现扶住我的是寒落羽！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年前的寒落羽。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茗香他们找来了。
　　“娘娘，皇后娘娘，我的好娘娘，你可别再乱跑了。”茗香气喘嘘嘘地喊道，她又看了看他，不确定地喊道：“大皇子？”他笑笑，一如寒落羽的笑容。
　　“参见皇后娘娘。”连声音都很像。
　　“起来吧。”我还是刺客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他母亲是那时的皇帝赐婚给寒落羽的，其实就是派来监视寒落羽的，成亲一年后，他母亲生下他，患病去世，他被送往别家寄养。寒落羽连姓都不肯给他，就随他母亲的姓，姓蓝，名叫涧薰。茗香在回宫的路上告诉我，寒落羽登基后，虽给了他一个名分，但仍让他姓蓝，谁都知道他不受落羽喜爱。在我看来，他不受喜爱，恐怕还因为他和落羽长得太像了，可能连性格也很像呢。
　　刚回皇后殿，便看见落羽站在大殿里。
　　“解药。”他对我说道。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解药。”他加重了语气。我拿出一粒药丸，他取走，离开。旋叶和茗香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现在宣妃，哦，是宣婕妤一概已经全身浮肿，不住地叫唤了。”我说道。两人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明白。我又解释道：“在茗香泼她的茶里，我下了药，不会致命，只会让她吃点苦头。”两人明白过来，茗香忍不住大笑，边笑边说道：“我一定错过了一场好戏。”旋叶则有些担忧地望向落羽离去的方向。

　　晚膳过后，早早来到寝室，又找了个理由，让茗香他们退下。我插上门闩，靠在门上。今天他恐怕是不会来了，宣婕妤再笨，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好冷，睁开眼睛，我竟靠在门上睡着了，打更的声音响起，三更，他真的没来，心中还是有些失落。我动了动发麻的脚，走到窗口，准备关窗。忽然看见寒落羽靠在窗外的的柱子上，与我面对面。我望着他，在夜色中看不请他的表情。月亮从云中钻出，月光洒在他脸上，他闭着眼睛，原来也睡着了。
　　拔下门闩，拉开门，我轻轻地走到他面前。十年，这张脸在我的梦中出现了十年，每年玫瑰花开的时候，这张脸就会出现在我梦中。现在这张脸也微微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成熟却有些憔悴。我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他的唇，笑笑，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对么，落羽。他忽然睁开眼睛，将我横抱进他怀里。
　　“你耍赖！”我气恼道。
　　“不生气了？”他笑着问道。
　　“才不，我很生气，很生气，除非现在下雪。”
　　“哦？下雪你就不生气了？”
　　“是。”现在是玫瑰花开的时节，怎么可能下雪。他将我放在床上，就出去了。我起身，望向门外，心中疑惑不解。
　　不一会儿，屋顶传来掀动瓦片的声音，随后传来他的声音：“下雪喽。”许多洁白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真的好像下雪了。我仰头望向这洁白的花雪，快乐的心情化为笑容从嘴角溢出，持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