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字数统计》一生茫然

7、狗壮家旺

　　谢谢官方喂大九饭，借此造谣点中年人和狗的前半生。
　　请看坏胚自来狗和坏胚大佬的双向奔赴，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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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自来狗
　　如果男人四十岁还没混出什么名堂，那他这辈子基本与出人头地无缘，大老板刚过四十岁生日没几天，是条翻身希望渺茫的资深咸鱼。油尖旺的形势错综复杂，自上个月话事人死后龙头棍下落不明，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找寻争抢，他虽也算个元老，但此事与他无关。
　　此时的大老板还被人叫做肥佬，半生蹉跎在道上的他地盘仅一间水果铺和两间仓库，卖水果也卖粉。他手下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是油尖旺最小的一支势力，龙头棍说什么也轮不到他惦记。
　　话事人死了这事未在大老板心中溅起什么波澜，无论主事的是谁他的生意都得照做，钱到手往上交三成总是不会变的。海运这条线是他死去多年的老爹传下来，货好，稳定，上下关系打点到位，从不出错。
　　往前翻个十几年油尖旺历史，大老板他爸也是不断迭代的龙头中的一位，那时候江湖没这复杂，比这野蛮，靠一双掌就能打出来，谁赢了谁就做老大，他家有些武学传承，因此称霸一时。所以这位眼下走过小半生的中年男人也算含着金汤匙长大，最风光时有人喊他太子，无数人为他鞍前马后。
　　雷振东的势力做大后准备自城寨向外侵吞，迈出的第一步便是油尖旺这块宝地，麾下杀人王为他冲锋陷阵。大老板他爸死于陈占之手，头七未过，报仇一事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仇人已命丧龙卷风拳下。
　　风雨飘摇中，大老板短暂地拥有了几天龙头棍，票选时他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太子最先被淘汰出局，全靠叔伯帮衬才分到一块地盘和一点生意，从此太子变肥佬，树倒猢狲散。
　　大老板本打算忘记过去老老实实做一辈子肥佬，但人生总有意外。
　　意外是被人追杀至他面前的。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没什么眼力见和公德心，为摆脱追杀一头扎进人堆里，撞翻了水果箱，进口水果和进口粉末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下落了一地。
　　大老板额间青筋直跳，手下人慌乱地去捡粉袋，他伸手扯住小孩后领将人揪回来，本想教训一番，但有刀丢过来，这坏小子身法灵巧，扭着身子往他身后躲，害他差点被戳个对穿。
　　“大佬救我！”坏小子躲在他身后喊。
　　大老板一惊，正要辩解，不知是哪个憨货真信了，将他也牵扯其中。
　　“他们是一伙的！”
　　刀枪剑戟也向大老板招呼来。浩浩汤汤的人里有不少瞧着眼熟的，都是各堂口的好手，这里有好几个是认识他的，大家还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这会下手却皆是不留情。
　　大老板很难不多想，虽然过了二十多年再将上上任龙头的亲眷找个由头赶尽杀绝这事概率很小，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一种人善被人骑在头上拉屎的感慨和悲愤在他心头，他自问只是个想赖活着的老实人，多年来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大老板已经十几年没有如此痛快过，一场仗打得酣畅淋漓，码头留下遍地尸体，他脱力跌坐，回头看身边心腹还剩不足十人，不禁苦笑。兜里的烟还算完好，但火柴被血泡了无法点燃，他叼着烟去屁股底下坐着的尸体身上摸，一双手适时捧着点燃的火柴凑过来，为他把劣质香烟点燃。
　　大老板想不到身边那群楞货有哪个是这样有眼色的，侧目去看，看清那张脸的一瞬先是骂了一句脏话，而后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拍过去。
　　挑起一切的坏小子一边叫着“大佬饶命”一边抱头鼠窜，跑得似野狗一样快，也似野狗一样缠人，过了一会又贼眉鼠眼地摸过来，在距他三米开外的安全距离处蹲着看他。
　　“谁派你来的？”
　　“我路过呀大佬。”
　　大老板没有耐心和这嬉皮笑脸又滑不溜丢的小子磨，叫手下清点了伤亡和货物，盘算着找个地方躲几天避避风头。
　　“别走啊大佬，”不依不饶的反而是这坏小子，见他要走竟扑过来抱住他大腿，“救救我，他们要砍死我啊！”
　　大老板不信他能惹上整个油尖旺，只当是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圈套，伸手将他拎起来，打算丢到海里去喂鱼。
　　坏小子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笑得如同见到亲爹般灿烂，松弛地掏了把□□，拿出个东西来。
　　“大佬，给你我的投名状哇。”
　　2.狗儿子
　　大老板活了四十年掉的头发都没有这一夜掉得多，紧急租来的船在海上转圈航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何去何从。
　　罪魁祸首不知自己引发了怎样的风波，坐在他脚边啃食一块马拉糕，他眼前的桌上放着有些腥臊味道的龙头棍。三个小时前这东西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闹了一场大乌龙，这场乌龙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他杀了不少自己人，然后得到了象征龙头身份的信物。
　　头疼。大老板忍不住抓头发，又揪掉了两根，仔细看黑发已有半截发白。他愁得白了头秃了头，但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坏小子自称王九，言行疯癫，听口音不是香港人，但说不出自己从哪里来。据他所说是路过看见有人在争夺此物，觉得这一定是好东西，便趁乱摸走打算换钱去赌场玩，结果就引来几天几夜的追杀。
　　这个理由有些荒唐，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那么就有了一些可信度。
　　大老板觉得王九就是个疯子，他低头时能看见王九打了绺的发间隐约露出的疤，笃定这人不太正常是因为伤着过脑子。人有些疯，但是不完全傻，能想到拿身上唯一的贵物做投名状抱他这条大腿，只是不知他这条大腿只是看着粗壮，实际上虽然来个人一掰就折。
　　王九大概饿了很久，狼吞虎咽中被噎地锤着胸口翻白眼，大老板递给他一瓶朱古力奶，喝的他眼泪汪汪，又抱着大腿喊：“谢谢大佬救我！”
　　抓的他腿痛，撩开裤管便见着几个清晰指印。这人是个练家子，瞧着功底不浅。
　　大老板心中有个猜想，伸手去摸王九头上的疤，他对此很警惕，鱼一样滑滑地溜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干什么？”
　　大老板比他眼睛瞪得还圆，作一副凶相唬道：“抓虱子，不行？”
　　“哦，”王九真信了，乖乖坐回他脚下，“怪不得总觉得好痒，谢谢大佬哇。”
　　王九酒窝深深，一双黑眼珠盯人时很有迷惑性，让人短暂地忘了他是个坏小子。
　　大老板手抚上眼前这颗脏脑壳，装模作样地挑了一会，还真捉出几只虱子来捏死。他也借此看清了那些疤，圆圆的六个，规律地分布在头顶，应证了他心中猜想：这孩子做过和尚。
　　王九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和尚，这会睡地吧嗒嘴，呓语喃喃，念叨着什么“押大”“□□”“外围通杀”云云。
　　大老板一想到自己愁得睡不着，他倒是毫无负担睡得香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下去：“好了，滚！”
　　王九在手还未挨着自己时就惊醒了，这似乎完全是一种本能，紧接着他抱着头窜出去，迷迷糊糊喊着“师父我错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船舱，奔入夜色里。
　　“噗通”一声，外面有人喊：“大佬，王九跳海了！”
　　甲板上乱起来。
　　没一会，王九湿淋淋地回来，嘿嘿笑着：“哎呀睡懵了。”
　　他傻模傻样的，倒让大老板心中生愧，联想到自己无儿无女，一时间被感性冲昏了头脑，招呼着他过来。
　　“你以后……”那个称谓在嘴里滚了一遭也没能说出口，只好以其他词语替换，“可以叫我一声干爹。”
　　王九一愣，呆呆望着他。海浪翻涌，有节奏地拍打着船体，像是要把谁的心也随之拍打开，把坚硬的小石块拍打成柔软的肉。
　　灯光暖暖，海风轻轻。这氛围过于温情，大老板已准备好随时张开双臂迎接因感动飞扑过来的便宜儿子，哪怕此时对方身上的味道像一条死了三天的臭鱼。
　　“凭什么？你可以当我大佬但是不能占我便宜！”王九后跳几步，面上露出鄙夷神色，好像在斥责他是拐卖孩童的坏人。
　　海浪猛烈，击碎了一颗脆弱心脏。
　　大老板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享年四十岁。他坐下来顺了口气，心中安慰自己自来狗是好事，打死了会遭天谴。
　　是啊，这本是好事。
　　大老板看着眼前的龙头棍，突然改变了想法。
　　3.可怜人
　　许多败犬终其一生都在等一个转机，但败犬往往也没什么好运气，所以大老板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了死鬼老爹的坟，看有没有什么冒青烟之类的吉兆。无事发生，所以也无法理解衰仔怎么会突然得天眷。
　　本家的一位伯父被他约来坟前谈话，目光先落向王九，一副了然神态：“昨夜开会时我还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现在信了，你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好帮手，能在几家的联合追杀下不眠不休地逃了几天，把龙头棍带给你。”
　　龙头棍已经在手，解释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大老板索性装相：“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
　　“当年你爹死于陈占之手，你隐忍不发，后来连龙头棍也拱手让人，我只道你是个窝囊废，没想到竟是潜龙在渊。”
　　大老板不好反驳他，只得故作深沉地点头，一旁的王九不明所以，也跟着点头。
　　这位伯父又说：“所以你一定还有后招，说来听听。”
　　“需得请您帮忙。”
　　大老板将计划和盘托出，两人相望一眼各自奸笑几声。
　　王九也在一旁奸笑。
　　待伯父走远，大老板问王九：“你听懂了？”
　　“没有啊。”
　　“那你笑什么？”
　　王九一咧嘴，露出酒窝和整齐的小白牙：“我看大佬笑了哇。”
　　很好，很可爱，像个吉祥物。
　　“你会不会装哑巴？”大老板问。
　　王九看着他：“阿巴阿巴阿巴。”
　　“很好，你跟我走，”大老板环视周围，对自己身边剩下的几只虾兵蟹将下命令，“你们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应。”
　　兄弟们各个眼神坚决，看的大老板也心潮澎湃，心想着此番真能成就大事也说不定。他如英雄般转身，迈出了打响翻身仗的第一步。这番气魄在即将踏入九龙城寨时荡然无存，为了看起来凄惨些，他扯烂自己的衣服，甚至偷偷蹭了一把墙灰抹在自己和王九脸上。因为擅闯城寨，他们很快被龙城帮马仔拦下，带到龙卷风面前。
　　龙卷风正给人理发，大老板将提前编造好的“小乞儿捡到龙头棍被人追杀，好心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手相救造成了误会被一并追杀，迫不得已躲进城寨”的故事讲给他。
　　“我是道上人，可这孩子无辜，希望城寨可以收留他。”
　　王九骗人有天分，配合地用那双惹人疼爱的圆眼巴巴地望向龙卷风，他昨天泡了海水有些感冒，流下两行清涕，又被吸溜回去。
　　可惜了这样好的演技。龙卷风专心致志理发，看也未看他：“信一，先带他去换身衣服，晚些给他打点水洗个澡。”
　　正在一旁小桌上写字的男孩闻声走过来，将王九带去楼上。
　　“规矩你应该懂的，我可以把他留下，但是你不行。”
　　城寨从不掺和其他帮派的事。
　　“他们不会听我解释的，我不想死，”大老板从怀中摸出清洗干净的龙头棍，“你救一救我，我愿献上龙头棍。”
　　“你把它带走吧，我对当龙头没兴趣。”
　　果然，龙卷风如传闻中那样喜欢装君子，要与他拉扯一番。大老板抱拳行礼转身便走，刻意走得很慢，等龙卷风叫住他，哪知龙卷风一声不吭，飞发铺中只闻剪刀开合声。
　　大老板已经快走出门去，此时换好衣服的王九赶来救场，熟练的一个飞扑抱住了他大腿，做出一副生死相随的架势。
　　龙卷风终于开口：“这孩子倒是有情有义，罢了，你也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