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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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林星眠和江故的关系越发奇怪起来。
或者说，是江故不再畏首畏尾地关心她，而是——光明正大地关心她。
比如晚上放学回来时桌上的小蛋糕。
比如江故亲自下厨的夜宵。
又比如周末在家时，拉出去吃一顿丰盛又昂贵的饭，痛心疾首地表示看不下去林星眠每天在学校吃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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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眠挠了挠头，抬头看了眼高考倒计时。
1天。
离高考还有1天，学校放了个温书假，从今天傍晚放到明天傍晚，明晚还得回学校来上自习。
林星眠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许疏桐看她发呆，捏了捏她的脸，问道：“发什么呆呢眠宝？”
林星眠被打断冥想状态，没骨头一样挂在许疏桐身上。
许疏桐抱起来香香软软，简直是林星眠上高三以来最喜欢的充电方式。
她就这样挂着，懒懒地回道：“我就是在想今天放假了去做点什么。”
许疏桐已经完全习惯这种身上长个人的状态，自然地收了收桌上的东西，随口道：“睡觉呗。一觉睡到明天中午，起来收拾收拾就回学校了。”
……
林星眠：“许疏桐你就没点别的事想干吗？”
许疏桐白了她一眼：“睡觉难道不是很大的事吗？！我想这都想了一整年了！”
“好……好叭，我也挺想睡的。”
但是林星眠还是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这个小假应该得做点什么。
然而高三一年的生活实在贫瘠得可怜，她一时想不出这短短的一点能干些什么。
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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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眠开门回家的时候江故两月如一日地在工作。
江故住她家的这两个月里，林星眠回家不是看到他在开会，就是在看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折线。
林星眠有时候觉得江故卷得让她这个高三生都自惭形秽。
这家伙，活该他有钱。
江故从电脑前抬眼看她，有些惊奇：“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林星眠踩着鞋跟把鞋蹬到一边，道：“最后一天了，万恶的学校良心发现让我们回来小休一天。”
江故于是想起近在咫尺的高考。
他突然升起了某种作为家长一样的紧张感。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那你有什么想做吗？”
他真是问到了点子上，林星眠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像许疏桐一样回了句：“不知道，可能就睡觉吧。”
江故看出点东西，但没说什么，系上围裙打算好好做顿饭。
说出去江故的竞争对手估计得惊掉下巴，Anchor的创始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平易近人的居家状态，简直一副不值钱的家庭主夫样子。
就算他们知道，也不妨碍江故心黑手狠地多吃下几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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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服务的房东小林同学也觉得挺不真实的。
虽然她之前真的有想过让江故给她当厨子，但不过是脑内自嗨罢了，谁成想那天从福利院回来之后，江故竟然真的老给她做饭吃。
并且味道非常好。
林星眠啃了一口话梅小排，真诚地向厨子献上赞美：“你做饭和我阿婆一样好吃！简直是，味蕾的盛宴！”
江故额角跳了两下，觉得自己的头好痛。
他吸了口气，漫声道：“林星眠我求你别发表吃后感言了行吗？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星眠有奶就是娘，往嘴上比了个拉链，吭哧吭哧地干饭。
吃完饭，林星眠十分殷勤地申请洗碗，被江故赶回房间。
他像每一个殷殷切切的高三生家长一样，杜绝了林星眠进行任何劳动活动。
林星眠只好去院子里走两圈消食。
这院子以前算是林星眠的天堂，爬在秋千架上的葡萄藤，开在小花圃里的星眠叫不出名字的花，可以爬上屋顶的长长木梯，还有神仙样貌的小哥哥陪她玩。
不过星眠阿婆去世以后，这个小院子没人打理，慢慢就变成现在一片荒芜的样子了。
但是小哥哥还在，林星眠吹着初夏的晚风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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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林星眠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未尽的心愿要在这一天里完成，她决定采纳许疏桐的意见，十点就爬上床睡觉。
林星眠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
她捞起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半。
他爹的，谁这么有病打扰高三生睡觉。
她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江故你是不是有病？！”
江故穿了身很利落的夹克，被骂得帅不起来。
他刚刚想了半天，在打扰林星眠休息和为林星眠实现愿望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别开眼睛，语气有些随性地问：“林星眠，要不要去看日出？”
林星眠还处于半梦游状态，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日出……什么玩意儿……”
江故低头，借着走廊上的暗灯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带你去看，高考前的最、后、一、场、日、出。”
太酷了。
林星眠的大脑完整地处理了这句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江故，语气铿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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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了紫金山脚下。
林星眠这时候才回味过来她在做一件多疯的事。
高考前的倒数第二个夜晚，她放弃睡眠，奔赴一场日出。
这简直是林星眠临死前也能拿出来吹的事迹。
她心驰荡漾，仿佛已经想到晚上去学校和许疏桐大吹特吹的样子。
林星眠昂扬的斗志在半小时之内迅速消弭。
她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有气无力地干嚎：“不行了不行了，我这小身板经受不起这么大的运动量。”
江故幽幽地看着她，轻啧了声，深感国内教育体系的不健全。
“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如我五岁的表弟。”江故锐评。
江故说着脱下他身上那件夹克叠吧叠吧：“行了，地上凉，你先起来。”
他把衣服垫在林星眠刚刚坐过的台阶上，让她重新坐回去。
林星眠战战兢兢：“江故你能告诉我现在屁股底下坐着多少钱吗？”
江故闻言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大概……半个月房租？”
万恶的资本家。
一万块……靠。
林星眠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金贵了起来，她看了眼江故，他里面只穿了件衬衫，山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看起来和那些来夜爬的男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林星眠突然意识到江故也不过22岁，居然已经完成了大学的学业，开了自己的公司，甚至好像还小有所成。
简直是拿了男频文剧本的男人。
太可怕了。
她收回眼，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因为江故是个注定会离开的人。
就像每七十六年一次的哈雷彗星，永远都只会有短暂的相遇。
林星眠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分离，讨厌不对等的关系。
比如她的妈妈沈君舒，比如现在的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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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来，对江故说：“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上山吧。”
她把江故的衣服理了理，搭在手臂上，认真道：“我回去会帮你洗干净的。”
然后十分嘴快地犯了个贱：“江总。”
江故拧了拧眉，黑沉沉的眸子有些不悦地瞪了林星眠一眼。
他拿过衣服，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道：“谁要你洗衣服。走了。”
南城的山都算不上多高，他们刚刚其实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程，现在倒是很快就登了顶。
凌晨五点。
天慢慢亮起来，介于海和夜之间的色彩，绸子一样铺满视场。
然后朝霞入场，从底下一点点晕上来，划分出一道雾色的交界。
观景台的人很多，乌泱泱的一大群，有不少架着摄影器材。
林星眠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希望沈君舒不会出现在这里，她想。
江故拿起手机搜了搜，勾了勾唇，道：“看来我们运气很好，今天可以见到一颗彗星。”
话音刚落，一个光点拖着尾痕坠下来，划破深沉的蓝绸，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林星眠抬头去看，那颗在零下两百七十度的寒冷宇宙里穿梭了六万年的星星和她相遇。
她盯着那颗星星，几乎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这场盛大的天文奇观。
回过神来，发现江故在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故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刚刚有个小飞虫飞过去。”
“哦哦。”林星眠抬起卫衣袖子擦了擦脸，继续等日出。
那颗彗星还遥遥挂在天边，实际却在不停地掠过，奔向下一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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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会儿，太阳从城市的天际线慢慢升起来，唤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林星眠。”江故叫了她一声。
林星眠转头看他，他眼里倒映着一颗橙红色的朝阳，很亮。
“考试顺利。”他轻轻地祝愿，仿佛这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小测，而不是那个几乎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人生走向的考试。
林星眠粲然一笑，回应了他的祝福。
这似乎是重逢以来林星眠第一次这样对着江故笑。
这个清晨的青年和少女，和远处的朝阳与彗星，不知道入了谁的镜。
他们吵吵闹闹地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林星眠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江故看着她晃晃悠悠地回房间，低声道：“晚安，星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日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