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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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多有分量的一个词。
一道清晰利落的分水线，一下将人生的前十几年划为了“过去”。
林星眠不知道坐在一个考场里的同学都在想些什么，或许想了，又或许什么都没想。但她大概属于后者。
她的笔尖在答题卡上跳跃，宛如一条跃动的鲤鱼，逆流而上。
停笔的那一刻其实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一个小人松了口气，说“不错不错，感觉良好”，一个小人支着脑袋发呆，说“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有一个小人在她脑子里跑来跑去，吵着再检查一遍答题卡。
然而其实林星眠知道，这场考试已经基本结束，除了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涂错答题卡，其余的都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做完了最后的挣扎，还有十分钟。
最后一门考地理，质感极好的试卷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地球。
林星眠肌肉记忆般地想起黄赤交角，想起晨昏线，想起那天那颗彗星。
她拿2B铅笔在草稿上几笔勾勒出一颗彗星，想着想着又在旁边写下一串单词，stardust。
我们都是星尘。
林星眠敛目看了看笔下的创作成果，拿起橡皮擦去了它们。
在答卷规定以外的地方，故意做其他标记的，扣除该科所得分的30%至50%。
林星眠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窗外飞过一只漂亮的喜鹊，蓝黑色的尾羽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泽。
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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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眠踏出教学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许疏桐的背影。
她蹬蹬地跑过去，从背后来了个偷袭。
“我靠！你谋杀亲闺！”许疏桐揉揉肩膀吐槽道。
林星眠笑笑，挽着人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考完了太激动了吗。”
教学楼此时淹没在试卷和教科书的海洋里，学生的欢呼与尖叫伴随着漫天的稿纸散落在中庭。
林星眠也去扔了本数学书，扔完后颇感愧疚，但是想到这是唯一可以乱扔垃圾的机会，又莫名的有些爽，一连把存了一年的草稿纸扔了个干净才停手。
她趴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地往下看了会儿，拍拍手正打算回去找许疏桐。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还有三楼四楼那几个！下来把这些给我收拾了！”年级主任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这些放飞自我的学生，好不容易被发片盖住的秃头都气得若隐若现。
刚刚还欢欣着的学生们迅速隐形，只留下几个离得近的倒霉鬼被迫承受更年期主任的怒火。
林星眠缩着脑袋躲回到座位上，看许疏桐兢兢业业地收着笔记本。
“桐桐你还要把这些背回去？”林星眠托着下巴问她。
许疏桐很是缱绻地摸了摸笔记本封皮，“我怎么忍心把它们留在这冰冷的学校里。哦！我的心肝儿！”
啧，又疯了一个。林星眠打了个寒颤。
许疏桐被自己的表演笑到，平复了下心情道：“好吧，其实我觉得我考得不错，带回去还能给亲戚朋友卖个状元笔记。”
“哇，奸商。”林星眠惊叹于亲闺蜜的黑心，不禁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然而她实在懒癌发作，最后只能作罢。
电话响起，林星眠拿过手机一看——江故。
不出所料。
除了江故也没谁现在会给林星眠打电话了。
她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含着笑：“考完试了？”
林星眠敷衍地应了声，江故也不在意，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晚要回来吃饭吗？”
好……好人夫……
江故这个问题差点儿没给林星眠CPU干烧了，她被呛了几声，飞快回道：“晚上有同学聚餐。”
“那行，地址发我，我晚上来接你。注意安全。”
林星眠茫然地挂了电话。
就算是青梅竹马，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更何况她和江故算得上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林星眠憋着口气想了想，最终放弃了思考。她始终秉持自己的人生信条：绝不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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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红油的辣香隔着条街都馋得人流口水，能在学校附近长盛不衰十几年的老店，实力必然差不了。
一个包间里挤挤挨挨坐了三桌子人，鸳鸯锅红白的汤上飘着各色底料，咕嘟嘟地煮着刚下进去的肉片丸子。
“老秦！今天咱必须提一杯！”班里的同学起哄，倒了几杯低度数的果酒给几位老师。
林星眠也很是捧场地跟着凑热闹，还和许疏桐几个小姐妹一起喝了几杯果酒。
许疏桐的酒量低得可怕，此时脸上红彤彤的，唠唠叨叨地拉着林星眠讲话。
“眠宝，严浔在看你耶。”
严浔是她们班上一个男同学，林星眠闻言下意识看过去，和男生的眼神撞在一起，对方被发现也不恼，大着胆子朝她笑。
许疏桐的声音不算小，他们那桌的同学看这眉来眼去的顿时爆笑。
“诶哟哟严浔这眼神可不清白啊！”“他刚刚对着星眠笑来着！我都看见了！”
同学之间热热闹闹地开着玩笑，林星眠有些窘迫地笑笑，转移话题道：“行了行了，虾滑好了，你们不吃我可一个人全吃了啊！”
于是刚刚还在起哄的一群人瞬间肃然，在锅里捞着虾滑。
许疏桐还想说些什么，被林星眠掐着手臂拧了一把。
林星眠语气森森：“桐桐你是不是喝多了？”
许疏桐不在意地摆摆手，条件反射地开始背诵知识点：“我才没有，只是……只是脸有些热，这说明我缺少乙醛脱氢酶，喝酒容易上……上脸。”
林星眠无奈扶额，拉着许疏桐出去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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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八点钟，南城的夜幕已经早早地降下来，车流水一样从她们面前匆匆而过。
夜风吹得许疏桐清醒了几分，然而酒精依然使她的大脑异常兴奋，于是她拉着林星眠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畅想暑假生活。
“我们过几天就出去旅游，我妈已经把毕业旅行资金批给我了，再问问潇潇和明羽他们……”
林星眠好笑地听着她说这些已经不知道规划了几遍的暑期计划。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星眠，我有话想和你说。”
是严浔。
许疏桐不清醒的脑子不合时宜地清醒过来，打着哈哈溜回去了，徒留林星眠含恨留下。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比林星眠高出半个头，很绅士地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有些红，柔声地诉说着少年心事：“或许这样有些突然，但是星眠，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但是我想着，都高考完了，怎么也得告个白吧，不然也太遗憾了。”
他声音低低地自嘲，然后低头看向林星眠，“星眠，我祝你前程坦荡，所愿皆得。”
林星眠正要回应，插进来一道散漫的男声：“这还需要祝愿？我们小星眠前程坦荡这不是必然的事儿吗？”
江故？！
严浔转头去看，一个俊秀的青年人冷锐地拧眉看他。
年轻气盛的小牛犊子毫不犹豫地应战：“你是谁？这是我和星眠之间的事。”
江故冷哼一声，脱口而出：“我是她哥。”
严浔顿时矮了一头，他有些气闷地看向林星眠，寻求一个认证。
林星眠被这离奇的场面尬得想逃离地球，她瞪了江故一眼，对着严浔道：“他确实是我……哥，抱歉，严浔，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的。我也祝你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严浔落寞地朝她笑笑，转身进去了。
“江故！你想干嘛？！”林星眠怒道。
江故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觉得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太不成熟了，帮你挡挡滥桃花而已。”
林星眠无言以对：“你就成熟到哪儿去了？”
江故晲了她一眼，嘲讽道：“至少不会像他那样，明知道结果的事还要来撞个南墙才死心。”
“你根本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林星眠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江故：？？？
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江故恨恨咬牙。
然而还是在火锅店外等着林星眠聚完餐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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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时候大概九点，林星眠最后被不清醒的许疏桐拉着灌了几杯强爽，沦落到走路都飘乎乎的可怜境地。
同学们被各自的家人接回家，林星眠环顾了一下，麻痹的大脑开始思考谁会来接自己回家。
那个谁？
长得特帅那个小哥……
然后这小哥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逐渐放大。
“咕咕！”林星眠很开心地揪住来人的衣角。
江故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个小时不见，怎么出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他只好由着醉鬼牵着自己，走到车旁给她开门。
林星眠看了看车，转头看了看江故，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你要把我卖掉吗？”
江故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凶神恶煞地把她塞进车里，恐吓道：“把你卖给吃人的妖怪去。”
林星眠坐在副驾上，被安全带箍住，超大声地骂他王八蛋，江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甚至趁着红绿灯递了瓶饮料给她。
车身如同一尾鱼融入车流之中，朝着那间小屋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