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12、第 12 章

　　中年人习惯了没朋友，也没有多大的倾诉欲，朋友和乐趣自然都在退化的边缘。哪怕如今正值妙龄，在一群高中生里也熏陶了两年，但这并没有让宋玉从本质上变成一个少女。思维，爱好，习惯，依然根深蒂固，只是更加了解年轻人看似没有章法但其实有迹可循的心思。
　　宋玉觉得研究这些还有点意思。毕竟当年鸡娃的时候看了不少有关教育理论，儿童生长发育，心理学等方面的书籍，加上各种讲座上老师们讲得头头是道，多少起到了洗脑的作用。
　　所以，毕业旅行途中某男生鼓起勇气表白时，从他的眼里，宋玉很轻易看出，这位同学并不是很在意答案，只是想试试，或者给自己一个交代。似乎，压抑过后的青春，总要来点疯狂，证明自己曾经的勇敢无惧。
　　不可否认，任何爱情都是从轻微的好感开始，总不能上来就汹涌澎湃爱海滔滔，那未免太扯。但宋玉并不擅长感情戏，若不是水到渠成，她只会觉得尴尬。
　　黎双双原本以为可以见证一段美好的爱情，结果却看了个BE，比表白失败的“男主”看着还丧气。宋玉并不想给满怀憧憬的小姑娘灌输自己朴实无华的爱情观，听她叨叨了几句，眼看脸上的防晒霜都要晒化，干脆带她去买了个青椰躺在遮阳伞下慢慢喝。

　　天际线附近隐约露出不知名岛屿的轮廓，让无限放空的思绪蓦地找到归处。
　　这是一片没怎么开发的海滩，选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规避热门海滩下饺子般的尴尬。经营者是当地村里人，画下一片海滩，造个游客服务区，椰林里散落着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野营帐篷。夜间在沙滩上烧烤，游戏，卡拉OK，都是顶好的。
　　青涩的男男女女们还没有更为开阔的眼界及深厚的脸皮，哪怕是海边戏水，也老老实实穿着T恤短裤，万万没有成人世界令人挪不开眼的透明轻纱比基尼及各种奇葩争艳的胸肌腹肌臀大肌。
　　夜已深，游戏仍在继续，三三两两的人在暑气散尽的沙滩上散步，表白成功的一两对在窃窃私语。潮水渐涨，白天堆起来的沙堡已被踩得七零八落，一节节低调没入水中。海水有节奏打向海岸的声音如同白噪音一般，让人忘却周遭的喧闹，沉入这格外静谧的夜色。
　　生前阅海滩无数，但没有哪回如这一次，孤独。

　　拿到通知书的顾呈很快在窦衷一副被抛弃的眼神中和顾征一起启程，坐上前往京都的航班。顾征能大包大揽提溜弟弟早早上京，是因为他已经租好房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学霸，他就是那种靠拿奖金发家致富的典型。别人上学花钱，他上学挣钱，就这样。
　　宋玉就惨了。窦衷在暑假失去一个能黏在一起的兄弟，立马想起了他刚为自己续上的异性兄弟。手机上各种呱唧呱唧也就罢了，三天两头约打球。男生都喜欢篮球，但为了配合宋玉，羽毛球甚至乒乓球也行。
　　倒不是他缺朋友，只是以往聊得来的全是学渣，高三冲刺他忙得不可开交，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间减少，来往就淡了。他跟着顾呈鸡犬升天考了个还算马马虎虎的大学，他们高谈阔论怨天尤人的时候自然就少了那么些同仇敌忾的情感共鸣。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算了，还不如找他玉哥呢，无论唠嗑开黑还是运动都行，远胜跟一群愤青们互喷。

　　原本宋玉每天除了卷表妹，再去公园跟着晨练的老同志们练练太极跳跳扇子舞，偶尔秀下厨艺，整点清凉解暑的糖水饮品，适当追追剧，蛮好的。可偏偏就逃不过窦衷的软磨硬泡，活生生混进了他一个亲戚的羽毛球馆，忙时帮忙接待客人，闲时理直气壮蹭场地打球。
　　宋玉也曾心存侥幸地建议：“不然你找黎双双嘛，她正愁减肥，应该想运动。”
　　窦衷也很绝望，“你以为我没找她吗？热爱运动的人根本成不了胖子，她说懒得动。你去她才去。”
　　绝倒。
　　窦衷大概是在球场混习惯了，耳濡目染多少学了些姿势和技巧，一板一眼给宋玉和黎双双喂球。休息之余，满场子找上暑期班的小孩们虐菜，或被虐。
　　黎双双体能那叫一个差，多跑动几次就开始气喘吁吁，上场五分钟，休息半小时。不久之后，宋玉发现自己随便抬一下胳膊，肱二头肌就不由自主出来秀存在感。要不是本身体脂率偏低，大概会练成金刚芭比那种？

　　虽然三人的报道时间不一样，但前后也就那么三两天的差距，大家决定一起出发，路上有个伴。黎双双她妈打算送女儿入学，顺带在京都旅游见见世面。为此，宋玉拒绝了家里的陪同。外公年纪大了少出远门，舅舅上班，舅妈要照顾老小，实在分不出人手送她。
　　窦衷更不想路上带着家长唠叨，反正上车家里人送，到站有他兄弟来接。云城到京都，可谓千里迢迢，高铁直达都需要好几个小时。这种时候每个人的家属都跟过去凑热闹，学校附近的酒店都得挤爆。
　　宋玉并没有带很多行李，床上用品之类的学校有配发，其他必需品可以在报道之后就近购买。随身只用带上一些衣物，加上存有全副家当的银行卡和报道需要用到的证件，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清清爽爽。
　　小阳台上的东西她都收拾一新。毕翎再开学就是初三，除非她能考上二中，不然毕家大概率会搬到新区。一些旧物件收拢打包，堪堪一个纸箱装满；课本笔记之类的送给毕翎，其他杂物一律送入了回收站。如今，简易书架上空荡荡，衣柜也空了大半。很快，阳台就会恢复原状，看不出曾经有人借住的痕迹。
　　每晚都要摩挲一遍的手机吊坠快被盘出包浆，可主页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或许，要等报道以后才算顺利开启任务？
　　告别一脸羡慕的毕翎及如释重负的长辈，宋玉和小伙伴们一起登上了前往京都的高铁。开学季，车厢里学生打扮的乘客不少，耳机一带谁都不爱的，拿平板追剧的，玩手游的，各有各的精彩。

　　火车到站，宋玉带着行李找到财大的报到处，跟小伙伴们道别。这所大学名气大，但占地并不广。地处相对繁华路段，历史悠久，校门比较低调。大巴载着满满一车厢的新生驶入校园。
　　新生报到的流程并不复杂，找院系迎新处的师兄师姐们报到，就会有专人指引办理入学手续。小巧的四人间，上床下桌，除了晾晒位较小，其他一切都好。
　　三位室友只有一个是本地人，典型的京腔，挺会化妆，但对剩余的外地人并没有多少包容与热情；另外两名大约都是南方人，跟家人打电话基本听不懂。
　　熟悉的军训流程之后，生活进入正轨，室友们也经历了磨合渐渐能聊到一起。

　　宋玉曾是外语系高材生，但因缘际会，考了CPA，虽然只过了两门，但还是入职一家五百强外资企业的财务中心。如今从会计基础科目学起，颇有一番意趣。
　　值得高兴的是，手机吊坠里的内容在她入住宿舍的第一晚就有了更新。咨询中心设置的非常人性化，不仅有常用问答，还有智能机器人对话选项；进度表只有万里长征的第一步：1%（您的任务已激活）。
　　如何刷进度条是个问题，总归离不开壮大自己。毕文芳留下的银行卡已经由宋玉自己保管，加上自己的小金库，合计不到十万，省着点大概勉强能念完大学。寒暑假可以申请留校，住宿方便；一天三餐混食堂，伙食开支也不会太浮夸。出行有地铁公交，刷学生一卡通优惠到爆。这是首先得先适应的半“北漂”生活。

　　北方的气候偏干燥，护肤尤其重要，秋天也来得特别快，并很快向冬天过渡。宋玉御寒的衣物带的不多，羽绒服保暖靴之类的都需要及时添置。这些无论去outlets折扣店或者网购，都能解决。
　　大学本质上是一个在不断学习及社会实践中刷新履历的过程，前期积累的资本越多，毕业交出的答卷就越令人满意。每年毕业季，各大企业都会进行校园宣讲，校招时多是跟自己的同学室友争取同一个岗位，堪称修罗场。甚至不等毕业，为了学校的奖学金，各种保研、留校等名额，都会抢的人仰马翻。本质上讲，大学同学本就是竞争对手，可偏偏大一新生们面对陌生的环境，只能选择先抱团。
　　宋玉暂时并没有抱团这个想法。进入大学，已经是成人的世界，鄙视链也更清晰一些。有没有钱，有没有背景，也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宋玉这种一看就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打扮，明显透露出她并没有让别人屈尊降贵来交好的本钱。
　　宋玉是孤僻的贫困学子人设，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大学找兼职想专业对口很难，尤其是大一。与其拿时间换钱，不如先提升竞争力，以后用专业挣钱。
　　大学的课程，老师讲课是一部分，自学是另外一部分。大一主要开设的是基础类的课程，宋玉一个学期就自学了全年的专业课。一方面是经验使然，带着战斗经验去学理论，总会轻松很多，而且还有挺多心得。尽信书不如无书，发现理论和实践中间的差异，就跟“欢迎来找茬”似的，乐趣多多。

　　军训完毕之后，高考补课小分队小聚过一次。到了大学这种全新的天地，每个人都忙着发掘新的乐趣，开展新的社交，无论见面还是打电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宋玉有着那么一项艰巨的任务，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享受生活的美好，偶尔跟熟人聊一聊，表示自己与这个世界并没有脱节，也就是了。
　　随着大家渐渐融入这座城市，每个人身上的青涩都渐渐褪去。顾呈一如既往的话少，窦衷已然选定目标准备追女孩子，黎双双处于放飞自我状态，各种规划看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学习什么的，及格就好。大概也就宋玉一心往钱眼里钻。
　　刚刚进入大学，可能大家都还没考虑四年之后是走是留，可她知道以后只会越来越忙，四人相聚的机会已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