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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最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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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没人会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秦梦瑶和宋晓钰是打小的娃娃亲,是二人之间父辈的约定。宋帝在秦夫人怀上第一胎的时候就许诺秦父,秦家的女儿一定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可偏偏第一胎生下的是个男孩,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秦夫人怀上秦梦瑶的时候战事吃紧且宋国刚刚建国朝局边境十分困难,北境十分重要怕是要准备长期的战事,秦父为了更方便指挥战局,便在请旨后将秦府上下都搬迁到北方军队的驻扎地去了。所以虽然秦梦瑶出生是个女孩儿,定亲的事也随着战事没有确定下来。
秦梦瑶生下来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边疆长大,整天在地里摸爬滚打整的浑身是伤,晚上秦母上药时都会心疼得倒吸几口凉气。可每每刚想要批评几句时都会被秦梦瑶抱着胳膊撒泼卖乖地糊弄过去,楚楚可怜的表情和水汪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母让她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小心翼翼地上完药后,还得弄些从京里带出来的稀奇零嘴安抚秦梦瑶,等秦梦瑶睡下后再怒气冲冲地把睡得正香的父子二人拉着大骂一顿,举着扫把追着二人满院跑,直到秦母跑得气喘吁吁追不动了,父子二人低头认错才算解气。
直到后来边关战事缓和没有那么多仗要打了,秦母也对秦梦瑶管得更严厉了些,不再似以往儿时般溺爱,不再让她跟着兄长出去胡闹,而是被关在院子里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
失去了往日的自由自在,秦梦瑶难受得厉害,在秦母那儿的待遇一下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哭闹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以后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
于是在十一岁那年,秦梦瑶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了宋晓钰的名字。她自是不愿意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做一个贤妻良母,更何况这个人她连见都没见过,也从未给她过选择。也是那一次秦梦瑶第一次顶撞了母亲一个人跑出了秦府在附近的山上躲了起来。
秦梦瑶在山上躲着嚎啕大哭竟哭累了睡了过去,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趴在秦柏远背上慢悠悠地往家里走。秦梦瑶看着额头渗血浑身脏兮兮的秦柏远自知闯了祸,于是声音糯糯地问到:“哥哥,疼不疼?”。
秦柏远颠了颠背上的秦梦瑶,本来想说没事儿,转念就撒起谎来吓唬她。
秦柏远龇牙咧嘴地怪叫道:“疼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被那可怕的山鬼抓走了?多亏我打赢了山鬼才救下了你,不然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一边说还一边扭过头让秦梦瑶看到他脸上的血痕和伤口。
秦梦瑶最怕山鬼,一听到哥哥从山鬼手里救下了她还伤成这个样子顿时心里又怕又愧疚,竟又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用袖子去擦拭秦柏远脸上的血块和泥土,嘴里呜咽着,“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呜......”
其实脸上的伤口只是秦柏远在去找秦梦瑶的路上摔下了一个小坡划伤的,秦柏远本意只是想唬唬秦梦瑶让她以后不敢再乱跑,结果秦梦瑶一哭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他把秦梦瑶放到跟前抱着,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秦梦瑶的后背,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也抛开玩笑的样子,认真又温柔地告诉秦梦瑶:
“妹妹不怕,哥哥一直陪着你呢,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保护你的,哥哥永远在。”
也是这次后,秦梦瑶变得听话懂事了些,平日里也耐下心来学诗书六艺,宫中礼仪,渐渐也变得越来越有模有样起来,常常被教礼仪的阿嬷夸赞有太子妃的样子了。可秦梦瑶从小到大散漫惯了,哪儿能这么快收回心来,背地里还是会悄悄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梅和小黎去后山的树林里掏鸟窝、跑到屋顶偷喝秦父收藏的酒酿,过得逍遥自在。
常常在喝醉后抱着阿梅,说不知以后去往深宫该如何是好,夫君也并不相熟,且礼仪之多绝无这般潇洒自如。说到最后竟和阿梅抱在一起哭作一团,最后还是被阿黎带着回屋。
……
时间过的也快,两年过去了,北边的战事也来到了最后一战。这一仗的目标是北疆旗人的粮草后援地,若拿下此战则可断了旗人的后路,战争的谈判权力自然落入宋国的手里,从此北疆也不再受旗人骚扰,宋国的国土也稳定下来,所以秦父和宋成帝都十分看重,宋成帝更是暗中借护送粮草的名义把宋晓钰送到前方历练,此事并未让任何人知晓。
前方军帐内,秦铮正和属下将领围着地图商讨战术。
陈将军指着地图上的“东陵”处开口道:“大将军,据前方消息,旗人在运输路线上十分小心谨慎,严防把守,且旗人狡诈,运输路线诡谲,我们并未摸清楚粮地具体所在只知在东陵西北处,军队若贸然跟踪恐会中了旗人的陷阱,这将是此战的最大的隐患。”
秦铮听完皱眉:“我前几日派去的探子竟无一人拿到确切的路线吗?”
身旁的陈将军深深叹了口气,略显沉重地答道:“无一人生还,只怪这旗人太过狡诈。”
秦铮和其他将领听完只觉得头痛,帐内一时陷入一股沉寂的氛围,让人无法开口。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大家说说看,让......”
“大将军我可一试。”
一声清朗的声音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只见军帐被掀开,走进来一位身形挺拔的少年。
少年姿容如玉,朗目疏眉,解开身上的披风,露出一身墨绿的衣衫,精致的暗纹却不显得夸张,腰间悬挂着一枚雪白的玉佩,头发高高束起,帐子掀起的风吹动略显褶皱的衣衫,和微乱的发丝添了几分少年气。
少年走到帐中向在场的将领们行了礼,开口介绍道:“各位将领们好,在下陆怀瑾。是此次粮草的押解官员”,似是想起什么,再次行了礼,“刚刚是陆某唐突了,大人们多见谅。”
秦铮摆了摆手,叫他不用行礼,又示意陆怀瑾走近些,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打量起来,想起刚刚少年开口的话将信将疑地问道:“刚刚陆公子所言为何意?”
陆怀瑾抬起头与陆铮对视,目光灼灼:“大将军,陆某听说将军近几日都在派遣人去打探旗人的粮地,却都是有去无回,所以陆某斗胆向大将军请缨,前往调查。”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惊得瞠目结舌,且不说他只是朝廷派来押解粮草的官员,更何况瞧着青涩的模样怎么看也比不上前几日被派去的将士。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在装模作样罢了,陈将军皱了皱眉,摆手道:“哪儿来的黄口小儿?!此等大事能让你去冒险,若是真一去不复返,不仅耽误战局,到时候朝廷来要人,这仗还怎么打的下去?!”
秦铮也觉得有些头痛,只当是眼前的少年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正想打发走,陆怀瑾却又开口了。
“听闻将军这几日并非毫无收获,想来也知道旗人大概的运输时间和出发地点。若陆某没有记错,大概都是在午时刚过就从槐岭出发。”
秦铮倒觉得意外,这个消息除了身边的将领,他还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眼前的少年的确超出了他的意料。于是他示意听陆怀瑾说下去。
陆怀瑾低头看着地图,圈出槐岭的位置:“北疆边界地形峻峭,山路难行,很多想要穿越此处前往异国的商队只能从槐岭经过,所以此处的车马人群都十分复杂。我猜大将军过往派出的探子都是从鱼嘴口那条路走的,对吗?”
秦铮点了点头,问道:“有何不妥?我们一路跟随车队,来回都会经过鱼嘴口。”
陆怀瑾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鱼嘴口的路看似隐蔽且快速,符合旗人谨慎小心的作风。可若将军仔细瞧瞧,这条路有多远?”
秦铮蹙眉还没回答,陈将军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打断道:“这是何意?又有何关系?”
陆怀瑾摇了摇头:“诸将军请看,此处前往东陵的路莫约200里,若来回快马加鞭也需要三天。且旗人的全部人马都集中在槐岭,当下冬季北疆粮草短缺,旗人本就没什么粮草,而消耗却多,一次的粮草粗略估计也就够五天,若战事吃紧,粮草人马都不足够……旗人也不会做如此有隐患之事。但是不用我说,将军您也发现了,就算冬日气候如此,旗人军中粮草却充足,运输粮草的马车从未断过,一天半左右回来一次,将军就没有发现异端吗?”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着少年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由得佩服起来,秦铮听完更是落下一滴冷汗来,一来是如此大的披露若没有发现不知会酿下多大的祸端,二来自己这帮久经沙场的将军们却不如一个少年郎!
刚刚心中的怀疑也被彻底打消,于是秦铮急切地问道:“那陆公子有什么见解?”
陆怀瑾低下头看着地图,用手圈出一个地点,“西宁”。
西宁与东陵完全背道而驰,此处抱山环水,是北疆少有的鱼米之乡,粮食富足且交通便利,也是那些想要通往异国的商客的必经之所。
“西宁离槐岭也就一百里不到,若是加急粮草大半日便可送达,且当地粮草丰富是个粮地的不二之选。”
秦铮双手撑在桌边,不解道:“可人马众多,我们不可能从未察觉。再说旗人多疑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运输粮草?”
陆怀瑾摇了摇头,“将军应该记得,此处乃商客必经之道,人马混杂,且运输车辆众多。趁将军追击鱼嘴口之时再以商队模样偷偷混入,自是难以发现。”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有何证据可言呢?”,一旁的陈将军忍不住打断,他虽觉得陆怀瑾言之有理,可事关重大,还是得谨慎一些。
陆怀瑾自然地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票:“请将军过目。”
秦铮接过来,定眼一看后却惊呆了:“这是旗人军里的票钱?你从何得来?”
陆怀瑾解释道:“陆某前几日变暗中派遣了部下前往西宁,在粮铺里发现了这张票钱。想来旗人为了囤积粮食也是花了重金在西宁购粮。可时间紧急,未能发现囤积之处,所以今日才斗胆向将军请命,前去探索粮仓的位置。”
陆怀瑾顿了顿看着想要出言打断他的陈将军:
“且这件事只能陆某去办,将士们眉眼举止都能看出端倪,而陆某却不同,若装作商客,旗人也难以发现。”
秦铮示意陈将军别说话,思索片刻后,回答:“我相信你,那便一试。”
陆怀瑾行礼领命,在秦铮的安排下去做准备,第二天辰时跟着商队出发。
陈将军看着陆怀瑾的背影有些担忧,转头对秦铮说道:“大将军,这真的?”
秦铮看着地图,面色凝重,开口却说道:“这小子不简单,我相信他。”
陆怀瑾帐内——
陆怀瑾正在准备明日的东西,身边的人却急得团团转:“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怀瑾的眼神憋回去,“太——不妥当了!陆大人!一人孤身前往敌营多么危险!此等大事也不同我商量!”
陆怀瑾收了收自己的包袱,没搭理,兀自躺下休息了。
那人看没办法,也只能作罢,半晌走出帐外叫人快马加鞭地向京城传信。
而陆怀瑾却跟没事人一样,思考着去西宁的打算。想着想着,他却觉得好笑起来,若是死了又如何?京里的人多半是想他死。要是真的在乎,怎么安排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么?那人口中的弱肉强食,机关算尽,此次就是为了探秦铮的口风,又或者是考验他有没有那个资格……
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