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两意春不归》逐玉云舟

3、初见

　　第二日辰时刚过，陆怀瑾正准备出发，却被秦铮派来的人告知说要见一面，有事要交待。
　　帐内——秦铮看着眼前的地图脑海里却想起来昨天陈明理的话来，转念一想这小子看起来的确气质非凡不像只是一个押解粮草的小官，若出了事，到时候情况更会复杂，可这战局也耽误不得……
　　进了军帐，就看见秦铮正站在桌前，蹙眉思考着什么。陆怀瑾走上前，行了行礼：“大将军此时召见陆某有何事吩咐？”
　　秦铮听到他进来的动静抬起了头，从袖口的袋子里掏出令牌给了陆怀瑾：“这是我的令牌，见它如见我。我在西宁有一位交好的商人叫盛北，他在西宁南郊不远处开了一间布庄，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到他那里暂避他会想办法送你回来。”
　　陆怀瑾听完，向秦铮行了谢礼：“还是大将军想的周全，多谢大将军，我必当拼尽全力，为……”
　　话未说完，秦铮抬起手示意还有话说：“还有一件事。”
　　“大将军请说。”
　　“你也知道之前我派去的人无一归来，都是丧命于旗人之手。此行的艰难危险，陆公子也是聪明人我不必多说。而你身份特殊，若你出了意外，我也没办法向朝廷交代不是？”说完，秦铮看着眼前的陆怀瑾神色为难，叹了口气，摆手又道：“要不陆公子立个字据或者其他物件，证明你是自愿前往，否则到时候出了岔子，怕是难办。”
　　陆怀瑾在秦铮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眼神里露出一色玩味，内心想着秦铮这令牌果然不是白给，这意思是他办好了算是立功，出岔子了他咎由自取……罢了，此次本就是生死之局，能活着回来他才真的让京里那些人心服口服，拿不到功那便是活着回去也跟死了没两样。
　　陆怀瑾抬起头看向秦铮，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放在桌上：“大将军，若是在下不幸回不来，我的副官找来了您便把这玉佩给他，他自然就懂了。”
　　秦铮拿起桌上的玉佩，心想虽说没有立下字据，可手中的东西一看就是不俗凡品，且陆怀瑾看着十分真诚便也欣然认下了。
　　送陆怀瑾离开后，秦铮看着远去的少年，一阵感慨，只求他能带回目前所需，此战绝不能败。
　　而另一边的陆怀瑾走了快一多个时辰，终于到了槐岭。看了看时间离旗人出发还有会儿，他告别了同行的商队，四处闲逛想打听些消息。过了会儿他就发现，北疆的冬天虽天气恶劣，可此处的商队人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想来也不怪秦铮派出去的人发现不了混入其中的旗人军队。莫约半炷香时间，陆怀瑾便瞧了个大概，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细细观察起来往的车马，寻找旗人的踪迹。
　　突然陆怀瑾注意到了一队齐国穿着的商队，他们人数众多像是在准备出发，神色小心谨慎打量着身边经过的人，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来到队首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散开驱车离开了。
　　陆怀瑾不远不近地跟着，观察着车队的一举一动。他们多身材高大，且身上带着许些肃杀之气与平常商队显得格格不入，而最为古怪之处就在，北疆冬日气候恶劣，多日雨雪连绵不断，地面都是厚厚的积雪，只要车马经过必会留下辙痕。商队所载货物又多又重，辙痕理应深重，而他们这队人虽车马众多却辙痕清浅，明显是空车，而又有谁会空着车前往异国经商呢？恐怕只是为了载回什么，而在这里会有如此打算的也只有旗人了。
　　陆怀瑾跟了一路，几次险些被发现，还好躲了过去，在太阳落山之时跟随旗人到了西宁。那行人进了城后很快直奔西宁城内的南郊处，路上行人不多，陆怀瑾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路做下记号，又在羊皮册上画下路线，终于在穿过一片树林后看到了旗人重兵把守的粮仓。
　　就在他在准备悄悄离开时，一声“是谁！”让被跟了一路的旗人车队发现了他。
　　陆怀瑾额角狂跳，心中暗骂自己运气真是坏透了，拔腿狂跑的同时扭头一看十几个追兵正气势汹汹地接近，猛地闪躲，发现脚边射了一支箭过来。
　　他突然自嘲想到，自己真要死在这儿？或许他就是没那个命，竟有些后悔起来，不知道自己要争些什么。
　　另一边，秦铮在军帐内休息时却隐约有些后怕，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似是有人要闯进来见他。
　　帘子拉开，闯进来的竟是陆怀瑾的副官沈睿。身旁的侍卫想要拦住他，却被秦铮抬手阻止了，沈睿走到秦铮面前，神色急促：“大将军，陆怀瑾他人呢？为何不等我一一同前往？”
　　秦铮摆了摆手：“他已经去西宁了。至于他为什么不等你——这我可不知道。”
　　沈睿看着眼前人竟是一派如此不上心的模样，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可知他是何人？他是……”，正要说出什么却又想起脑子里陆怀瑾的话，只能结巴起来。
　　秦铮挑了挑眉，有些戏谑道：“他是何人？有何不敢说出口的？”
　　沈睿气得怒目圆睁却哑口无言只能说道：“他就是一名押解粮草的官员，可这又如何？你们军中精锐众多却非要他去吗？要是出事了，我、你又该如何交代？！”
　　闻言，秦铮也不恼，只是掏出陆怀瑾给的玉佩放在桌上：“你家大人给的，以此下的军令状，他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让我告诉你，若是他死了，不会追究责任。至于他不带你？可能是嫌你累赘罢了。”
　　沈睿看着桌上的玉佩，确是陆怀瑾的不假，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头痛——自家主子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了这次机会命都不要……于是只能转身愤愤离开，又召人来往京里传信，焦急地等待着陆怀瑾的消息。
　　夜色已浓，西宁南郊的一片树林内——
　　陆怀瑾还在被追杀，他的身上已经中了一支箭，伤口因为大动作撕裂开痛得要命，可他还是还紧紧护着胸前的地图。他深知不能停，一不留神就会被身后的追兵赶上。
　　风雪刮在脸上糊了眼睛，陆怀瑾也分不出什么方向只能胡乱地跑，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眼见追兵将至，陆怀瑾看着身后狂风肆虐的悬崖，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身后的旗人赶到后往下一看，纷纷后退，只能下山寻找。
　　山下的陆怀瑾算是运气好，掉下去的路上有许多松树挡着，加上积雪足够深，落在地上后躺了会竟还能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捡了根拐杖后沿着山路一边躲避来找他的追兵，一边看看能不能试运找到盛北的布庄。兴是老天看不过去，竟真让陆怀瑾找到了布庄，他支撑着最后的力气敲响了布庄的大门，开门的老翁被浑身是伤还插了根剪的陆怀瑾吓了一跳，在看到秦铮的令牌后颤颤巍巍地将他带到了盛北屋内。
　　陆怀瑾将东西地图交给了盛北，又嘱托盛北赶紧把地图送到秦铮军内后终于晕了过去。
　　盛北也不敢耽误，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拼命也知这个地图肯定事关重大，于是连夜派人快马加鞭地将地图送到了秦铮的手里。
　　秦铮在拿到地图后十分惊喜，又问起陆怀瑾的下落，得知陆怀瑾虽然昏迷，但是已经得到盛北医治并无大碍，将消息告诉给了沈睿后便召集将领们来商讨作战计划了。
　　再次醒来时，陆怀瑾却发现自己身处并不是盛府，而应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细细打量起来，房间内雅致但是简朴，还未给多的思考他身在何处时，门就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位大概十三四岁的俊俏女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里端着汤婆子和水碗。
　　女娘手中端着药，看到他醒了十分惊喜，大声向身边的侍女说道：“阿梅、阿黎快去给父亲说，就说陆怀瑾醒了！”
　　只见那女娘欣喜地走上前来，十分自然地摸了摸陆怀瑾的额头，然后对着他说：“你终于醒了，也不烧了！”，陆怀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随即语气温和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我这是在哪儿，这又是什么时候了？”
　　那女娘没看见他的神色，自顾开朗地将手中的药塞到陆怀瑾的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喝吧，喝了告诉你。”
　　等到陆怀瑾喝药的时候，她才开口：“今天是宣平十九年二月初五，这儿是秦府，就是秦铮的府邸，我是秦府的大小姐，我叫秦梦瑶。你呢？”
　　陆怀瑾顿了顿，算了算自己竟昏迷了快七日，于是急迫地问道：“你可知战事如何？”，秦梦瑶有些无语，将眼前面无血色却要挣扎着起来的少年按了回去，回答道：“放心吧，爹爹可厉害了，已经打完了，大获全胜，正在谈判。”
　　陆怀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长舒一口气，靠在枕头上放松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女，细细打量起来：少女肌肤白嫩，未长开的脸颊上肉嘟嘟地还透着粉，五官娇俏，跟个瓷娃娃似的，一双好看的杏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他笑着看向秦梦瑶的双眼，回答道：“刚刚是我唐突了，鄙人陆怀瑾，是此次前来押解粮草的官员。”
　　秦梦瑶被他那双笑起来好看的眼睛看得有些害羞，端起药碗走起身要走，门推开后，临走前又折回来给了他一包蜜饯：“陆大人，我娘说，吃了药太苦，吃点甜的，好得快。”随后像风一样匆匆离开了。
　　陆怀瑾看着手里的蜜饯，还带着少女的温度，鬼使神差地拿出一颗放在嘴里，甜的发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放在平日里早就吐了出来，现在却也觉得不错，嘴角也拉出一个清浅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