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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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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才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头,只听得一声剧烈的冲撞声,那马蹄竟对着乌笛狠狠地踢过去,刀光剑影,图穷匕见。
刺骨的风划过乌笛的脸颊,他一愣神,止不住地向后退了三步。
小兵一扶,乌笛与马站定。
那刀自然是没挥下去,反而落到了地上。
乌笛捂着脸,眼神阴寒,找死!
手中的暗镖出其不意的挥过去,疾风如刃,一下打到了身后的院墙上,凿出了一个洞。
乌笛拧着笑,“这就是你说的‘普通’马……”
王秀才不敢回嘴,噗通一下跪下。
“大人饶命!”
马低头撕拉着他的裤脚,乌笛闪过一丝讶异,眼前这一幕的确让他惊讶到,一面感到唾弃,另一面,他感受到父亲说的是对的。
这马的确与普通马不同。
他倒要了解了解,这马到底有何不同。
乌笛压抑下内心的杀意,露出一个笑。
“既然是误会,那就不为难阿公了,我们到此只是为了找翁撆,既然翁撆不在。刚好呢,我这些小兵啊也都饿了,就麻烦阿公这边给我们准备一些路上的粮,以备军整肃清。”
王秀才牵着马,将马系在了槐树下。
烟囱缭绕,早前做的那些饭菜自然是不够,王秀才又掏出只有过年时才用得上的玉米和红薯。
太久没有一次性做这么多人的口粮了,王秀才忙不过来,累的满满是汗。
他听见了那些人的称呼,骑着马的是‘将军’,后面跟着的是小兵。
这是第一次为敌国将士做饭菜,王秀才又惊又恐,唯恐做的不满意了,不好吃了。
果真,做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像它们这样的贫苦人家……哪来的那么多肉!
挤出一抹笑,王秀才走到那人面前:
“将军……”
乌笛正坐在这老翁屋钱的过道里,见他寻来,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您要的肉……”
“不够?”
王秀才为难地说,“只剩一点了……”
乌笛不以为意:“哦,没事。我们带了挺多肉食的。”
说完,他朝着后边招招手,“把肉拿过来给他。”
听到命令的小兵赶忙地跑了过来,那确实是肉沉甸甸的,一动不动地被捆在那小兵手心里。
王秀才闻到一缕臭味,“这……”
乌笛笑了笑,“无事,这个你就煮了。”
“老家伙!叫你煮就煮!犹豫个什么!”
王秀才只觉得大事不妙,却又不敢开口问里头的是什么,于是他踯躅着接过去里头的东西,那布料里包着的……竟是一只头!
除了头,还有各种的肉,他惊地连连后退,
“老东西,没吃过?”
小兵阴测测地凑过去他耳边,恶意地说道。
那里头的东西,他们各个都不眼生,都是他们路上的干粮,人肉做成的老腊肉,他们不喜欢,还是幼肉最有营养和嚼劲,不过一路走来,他们手握的军粮也所剩无几了。
当下,也就只剩下了一些‘老腊肉’。
这老不死的,看着就不好吃,他们自然也没打他注意。
拿着草裹着的布袋,王秀才不忍看袋中的物什,心中止不住的叹息,这是造了多少孽啊……他手中的东西,竟是同类……
走到大锅架起的炉子旁,他一点一点拆拣着里头的断肢,畜生啊……畜生……
越是往里头丢,他心中越是悲痛万分,有老的、有少的、有明显是少女的、有婴童的。
心中尚且不知道玉珍什么时候回来,他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闺女没有回来,至少不会看到他做这勾当,亦是不用受这道德的煎熬。
热火煮沸,软肉变硬肉,王秀才眼观白马被系在树底下,心中不免更加沉重。
他掏出木碗,一碗一碗的乘着汤,人腥味腌,他端着汤的手在抖,一步一步的凑到那些官兵面前。
乌笛抬眸,扫到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忍住笑。
“老人家,不知道一般乘东西都是先给上再给下的?”
王秀才大慌,“我糊涂了糊涂了……”他端着汤,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将军,您小心汤……”
王秀才不敢抬头直视,送完这一碗汤,又开始走向他身后,那里乌压压的,王秀才只感觉脚底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白马开始嘶吼起来,他一回头看。
坐着的兵瞧着它那腿生的奇怪,竟走过去。
开始逗弄它。
“这腿……”
没人见过能这样捆绑一匹马的腿。
所有见到过这马如何大发神威另他们的首领如何节节后退的人,皆是竦然。
当时夜里暗,埋伏在暗处的小兵们皆是不敢向前进攻,只见那马毫无惧色,硬是号令他们坐下的所有马,一瞬间跪倒在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神乎其神的场面,大为震撼。
受到惊吓的马们慌不择路的逃去,仍由他们如何鞭策都无计可施。
回到营地里,听到这传言的兵们,只当是笑话。
而实际所亲眼见到的兵们,活了下来但仍旧心有余悸。
有人凑过去。
“这马竟成这样了。”
白马匍匐在地,嘶吼后垂下了耳朵。
乌笛命令士兵们休整完开始整装出发,不过,这马着实古怪,既然看见了,乌笛就不可能任意放过。
乌笛站在王秀才面前,他目光看向匍匐在地的那只三腿马。
怪则怪矣。
一般三条腿的马会死,但这只竟然还能活着。
“老人家,我只问一次。”
王秀才背脊一弓,声音无不是恳切:“大人您说……”
“这马我决定带走,你没有任何意见吧?”
王秀才一愣,他想到上次,当着李玉珍的面将这马拱手还人,事后玉珍状态开始不好了。
他也还记得玉珍,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那一声声虚弱的请求。
这……
他汗流浃背。
眼下的情形告诉他,拒绝的下场会严重。
他只好吞吞吐吐道:“大人……这马……腿已经残废了。”
“无谓。”
王秀才更加尴尬了,“只怕是活不了太久,若跟着将军您也是苟延残喘,拖您后腿啊……”冷汗直流,他接着说道,“若是您觉着这马曾冒犯了您……我替您教训,也、也就是了……”
乌笛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于是他索性也不装了,依靠在树背旁,冷声道,“给,还是不给?”
一愣。
王秀才说道,“大人……它活不了多久了……”
剑直指他的额头,“不给?”
突地,剑掉了。
乌笛回头。
李玉珍冲了上来。
王秀才大惊,任他是如何思考,也都万万没想到,李玉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完了!完了!
王秀才大喊:
“玉珍!逃!”
“带着白马逃!”
这女人的速度极快,像是习得了功夫——乌笛从未见到过如此神出鬼没的影子,不像人,倒像个怪物!
他用尽全身力气力气向后躲去,虽是避开了,但衣袖明显是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怪物!
李玉珍解开马绳,白马仰天长啸一声。
还未来得及跑到火炉,乌笛‘咻’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刀,驾在王秀才的脖子前。
“你继续上前一步试试?”
王秀才闭上眼睛,脖子染上血,“珍儿!不要管我——”
“爹!”
话音未落,王秀才中了一箭。
李玉珍后退一步,要拦着她,这些人的能力是全然不够的,但……她瞥了一眼吃力支撑的白马。
白马嘶吼着,骑着马的兵们纷纷一震,屁股底下的马开始颤抖起来。
“冲过去杀了她!”
“妖女!”
“鬼啊——”
所有马不动。
乌笛嘴唇狠狠地咬出了血,这一刻,他的手腕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号令群兵的他,竟然输在了这马上!
他不信!
王秀才感受到脖颈的痛楚让他感受到意识一阵模糊,眼前白马朝他跑过来。
“别……别来啊……”
李玉珍站在所有士兵的面前,那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弧光,乌笛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头脑的一阵迷幻。
这——绝对不是人!
乌笛自诩拥有常人不得的精神力,但此刻竟也开始摇摆起来。
王秀才口吐白沫,在他的剑下开始呻吟。
所有士兵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缓步地从四周开始埋伏着她。
越来越近,王秀才似乎看到了李玉珍的身影。
李玉珍正朝着他走过来。
乌笛死死地捏住那刀柄。
他——
剑入骨髓,王秀才的胸口没入那长刀中,用尽全力大喊。
“快逃!”
李玉珍脚下一停。
狠狠贯穿的声音,王秀才大吐一口血,意识不清道。
“玉珍……爹,爹对不起你啊……我……撒谎了。”
远远的身影,乌笛都勉强听清的声音,李玉珍却一字一句听得极为清楚。
自那日它上了‘李玉珍’的身后,它一直惴惴不安,在王家,有吃有喝,它过的极为安逸。
直到,‘李玉珍’死去。
李玉珍默默地低下了头,它是一个冷血动物,可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感。
“是爹把白马……送走,对、对……”
声音彻底断掉。
王秀才倒在了地上。
乌笛不屑地一瞥,用脚一踹,那尸体便滚向一边。
那眼至始至终未闭上。
意识到这老翁的价值已无再多可利用,他手缓缓抬起。
“全军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