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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番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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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碳火旺盛,把周围烘得暖洋洋的。
当宴子都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王阶褪下衣服的那一刻,王阶跟着倒抽一口冷气。他盯着那皮开肉绽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结实后背,眉头紧皱。
王阶的确没想到左相会下手这么狠,要不是宴子都是他亲儿子,王阶都怀疑他是要把人打残废。
无法想象,回来的路上宴子都竟然还顶着一张面色如常的脸。
冬日里穿着厚实,否则在路上王阶就该见到那浸透背后衣裳的血色了。
察觉到背后的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宴子都微微疑惑,扭过头看了眼王阶。
王阶手上拿着药膏瓶,嘴角抿紧,似乎在走神。
宴子都轻声道: “我后背现在很吓人麽?”。他不是铜墙铁壁,当然也知道疼,并且不是一般的疼。他爹可是用马鞭下了死手打的他,废了两根,打到再也没有力气继续,才让人把他踹出门。
当然,没有人敢踹宴子都出门,就算是左相下命令,家里的下人们也只是满口答应着,恭恭敬敬的目送人。
宴子都为什么会被打呢?自然是因为他跟家里人说清自己和王阶的关系。
左相一听,那叫一个暴跳如雷,接下来言语教训一番,发现没用,只能上手揍自己儿子了。
上午的时候,王阶带着宴子都去见了自己父亲。
因为在他看来,这迟早是要开诚布公的,早晚而已。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即使之后他父亲要打要骂,他都一并承受下。
没想到宴子都跟他过去,就直言不讳的,从头到尾的,把所有的过错都加压在自己身上。
王阶他爹要动手,他要替王阶挨揍,王阶他爹要骂王阶,宴子都也会反驳,说王阶和自己在一起,完完全全是自己死缠烂打来的。
王孟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打有人挡着,骂有人护着,他又不能真的打宴子都,别人不是他儿子,他可不好下手。而面对王阶,他父亲总觉亏欠,要说真动手,貌似也不太可能,顶多就是拿着鸡毛掸子挥舞两下。
两人平平安安的来,平平安安的离开。转而宴子都就把王阶也拉到自己家去了。
在这儿,就没这么幸运。
彼时,宴子都和自己老子坦白之后。王阶被客客气气的请出厅堂,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关在外头,厅内独留宴子都和左相。
不多时,里头就传来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响。
宴子都家中的兄弟姐妹们通通着急得不行,一个个的贴在门边听着里边动静,一副恨不得冲进去劝说左相。可惜,又没人敢真的拍门。
宴子都他娘越听越心疼,以至于泪水盈眶,苦苦哀求,让左相不要再打了,会打死人的。
里头左相气的发抖,对着紧闭的厅门咆哮: “打死就埋了!这样的不孝子,就当我没生过!”。
过了半个时辰,宴子都终于出来。
他看上去面无异色,还对着其他人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王阶的手消失在外头。
噼啪一声响,碳火飞溅出些许星星点点的火星子。王阶回神,温和的道: “挺吓人的,整块后背都没一处好肉了。”
宴子都想了想,道: “要不你出去喊李四或者其他人来帮忙吧。”
王阶几乎立刻会意。宴子都以为自己觉得吓人,没办法上药。其实不是,他只不过是担心宴子都会疼,不知道该如何上手。他呼出一口气,道: “不用,我来就好。疼你就跟我说,我轻一些。”
宴子都嘴角往上提了提,道: “我现在就挺疼的。”
王阶有些无言以对,愣了愣之后,利索的给人抹上药膏。
宴子都的肌肉紧绷着,时不时扭过脸看看王阶。
“你别动,这样扯着伤会疼得更厉害。” 王阶板着脸道。
宴子都却露出可怜的神色,道: “我想看。”
这话挺腻歪,也挺让人很不好意思。王阶都不好问他想看什么?问了对方恐怕是说想看自己。他闷不啃声的帮人把后背涂满药膏之后去擦了擦手。
回来后宴子都还是光着上半身,略微低着头。
现在这样暂时不能穿衣服,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王阶想了想,找了件衣服给他,让人反着穿,直接两手套上袖子,保暖一下身前就成,后背则对着碳火。
宴子都倒是没什么意见,非常之配合。
王阶给他套上衣袖之后,正欲走开。
宴子都情不自禁的捉住他手指,握在手心里捏了捏。
王阶低头看了看他的手: “???”
宴子都脸色很不自然,飞快的道: “我后背疼。”
“你忍一忍,坚持一下。” 王阶没其他法子,只得轻声细语的道。
宴子都还是抓着他手不放,一双眼睛斜视着脚边,突然就像个不懂事固执的孩子般。
王阶弯下腰,和宴子都平视,想说些话转移他注意力。
宴子都缓缓转过眼珠子,漆黑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王阶,不等王阶安慰他,他就张口道: “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王阶不假思索道: “不会。”
宴子都话头一转,道: “我回来后,让云卿给我找了宅子,他说最近已经看有合适的了,让我有空了自己去看看。”
王阶: “你……要买宅子?”
宴子都: “是,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现在终于得加紧了,我爹肯定不让我回去的。我总不能睡大街。”
王阶略一思考,轻轻咳嗽一声,道: “你可以住我府上。”
宴子都登时有了光亮,并逐渐灼热起来: “可以麽?”
王阶再咳嗽一声,道: “倘若你不介意我这儿粗茶淡饭的话。”
宴子都努力克制着面部表情,但那由内而外散发的喜悦早已有些压制不住。
他目光落在王阶近在咫尺的面孔上,欣喜的语速飞快的: “我不介意,吃什么都无所谓。不供吃供喝也成,有个地方睡就成,打地铺也成。”
王阶啼笑皆非,道: “粗茶淡饭我还是供得起的。”
“王阶。” 宴子都忽然把王阶的双手的握住,用力的攥紧,慢慢的贴在自己胸口。目光灼灼的道: “你的意思是,要养我?”
王阶感觉二人的脸实在隔得太近,他鼻尖就要碰到鼻尖,说话时滚烫的气息都喷洒在对方脸上。他维持着自若的神态,然而脸渐渐有些发红。王阶没有说话,怕一说话,嘴唇会擦到宴子都脸上的任何一个部分。
二人四目相对许久,宴子都越凑越近,这次鼻尖真的快抵着鼻尖了。
宴子都道: “我可以亲你麽?”
王阶皱了皱眉,没说话,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宴子都那神色,如获至宝。他贴上去轻轻地啄了啄王阶的嘴唇,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嘴唇覆盖住那柔软的唇。
宴子都后背有伤,双手可好的很,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王阶后颈,勾着人压向自己。
王阶不敢碰他后背,两手只能拘谨的垂在身侧握成拳。
亲吻休止,宴子都眸光星亮,额头抵着王阶的额头,笑意弥漫在眼角眉梢,他低声: “谢谢你愿意跟我一起。”。
王阶轻轻地笑了笑,道: “傻。”
两人后边眼神又不自觉的缠在一块,宴子都又忍不住拽住人索吻,近乎凶猛的夺取王阶的呼吸。
良久,王阶快窒息,仓促歪头错开宴子都的亲吻。
宴子都的气息一下一下扫过他唇畔,目光黑沉沉的,里头仿佛藏着一只焦躁狂暴的野兽想冲破某种束缚。
宴子都痴迷的盯着王阶湿润的嘴唇,喉间滚动着,慢慢的,试探性的又凑上来。
王阶喘息未定,哑声道:“好了,小心伤。”。
闻言,宴子都还是凑过去,轻轻地啄了啄他的唇角。这才恋恋不舍的和他分开。
两人拉开一小段距离之后,宴子都的手卡着王阶的脸颊,大拇指揉着他嘴唇抹掉那上面的水光。
王阶眼尾泛红,此刻不易察觉的颤了颤。
宴子都似乎察觉自己这个动作不太雅观,蓦地收回手,飞快道: “抱歉。”
随即,王阶强自镇定的直起身子。就在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的时候,一个不慎,差点绊到了火盆。亏得宴子都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他手臂,避免摔个凄惨。
之后,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各自看向别处,暧昧羞耻害臊或者夹杂着其他情绪,使得对方脸上的热烫久久也消不下去。
宴子都既然要住在府上,那屋子自然是需要安排的。
王阶亲自给宴子都收拾了一间屋子。
宴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有些黏人的意味。时时刻刻,王阶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人,让他去偏厅那儿去取暖,他也不去。
很突兀的,王阶在替宴子都整理被褥的时候。后者忽然道: “王阶,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王阶道: “你说。”
宴子都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道: “那天晚上在我房中的人是你对不对?”。
王阶略微迷茫: “嗯?”
宴子都说的仔细了些: “就是我还在礼部的时候。有个晚上,我在某个花楼里,你那时候是不是去过我房中?”
王阶一经他提醒,这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含笑着反问道: “怎么这样问?难不成,你不知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在做梦?”。
王阶后面这句不过是玩笑话。没曾想,宴子都竟然点点头,回道: “我那一整个晚上都混混沌沌的,醒来有些混乱模糊,又没看见你人,就以为自己在做荒唐可耻春秋大梦。”
王阶没想到自己一言说中,几乎不可置信地瞅着宴子都。
王阶惊诧: “所以,你从来没怀疑过那是真的?”
“刚开始没有怀疑,后来就觉着太真实,不对劲。所以现在有机会了,特意问问你。” 宴子都道: “其实不用问也行,我前些日子已经知晓答案。只是心里还是想着要向你确认。”
王阶愕然: “前些日子?又是怎么就忽然知晓了?”。
宴子都: “因为我去找了钱尤。”
王阶: “钱尤?那是谁?”
宴子都: “就是之前你同我和云卿在茶楼见到的那个说书先生。”
王阶疑惑: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宴子都有些难以启齿道: “呃……就那天夜里就是他请我去喝酒的,这小子不正派,让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怕我找他麻烦,躲我躲了许久。我之前就觉得梦太真,前几日终于在茶楼那边堵到了他。我问那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我房中,他说看见你从我屋里出去,还看着你出了大门的。”
王阶听完,缓慢的哦了一声,而后回想当初,道: “那晚之后,你貌似不当回事,我也确实觉得男人之间无需计较这些。”
宴子都神色稍显落寞,道: “如果真知道不是梦,怎么可能不当一回事,怎么可能不计较。我总觉得你不可能在我床上,更不可能那么………总之,完全是你不可能配合的事。我记得不多,那晚我们…………”
王阶截住他的话,道: “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
宴子都觑着王阶的神色,斟酌道: “但我们好像都很欢愉。”
王阶感觉这青天白日,他们竟然在讨论这东西,实在有些不妥。下一刻,他转移话题,道: “这被褥颜色如何?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重新去给你找其他的。”
宴子都却忽略他这句话,挨着他身侧,毫无底气的小声道: “可我想去给你暖被窝。”
王阶斜视他一眼,看见宴子都有些可怜的神色,便温声道: “你伤还没好。”
宴子都双目一亮,道: “伤好就可以?”
王阶感觉绕不开这个,只好回答: “到时候再说。”
某日,后背伤口结痂了的宴子都抱着自己枕头去了王阶屋里。
恰巧李四经过,就跟着人林了王阶房中。他诧异的问王阶: “大人。大白天的,宴公子抱枕头来干什么?”
王阶心虚得紧,兀自假装镇静: “哦,他说太冷了,想跟我睡,那样会暖和一些。”
李四表示明白,旋即又道: “那让他去跟我挤一挤呗。大人你以前不是说不习惯有人挤着你睡的麽?”
王阶继续心虚道: “没事儿,反正也冷不了多久。”
后来府上的人都知道宴子都和王阶一屋睡,自觉没什么。只当是宴公子养尊处优,怕冷怕热正常得很,说不定家中还有暖床丫鬟呢。
不过,奇怪的是,往常起得很早的王阶竟然也学会了懒床。尤其是休沐的时候,日上三竿也不一定起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