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影即心间人2》雪上漂

2、深夜探访

　　好在下一瞬，一双更有力，且带着香气的双臂便接住了下坠的女婴。
　　女婴在他怀中，突地发出了“咯咯”的稚嫩笑声，一双大眼亮如星辰，红琉璃色褪去，转为了澄澈的水蓝碧色。
　　这奇异的一幕，两个妇人并没有看见，只有克莱达斯一人看见。当他将女婴抱在怀里，而凯丽厨娘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误后，满面惊惶，她先是慌张看向公爵，随后又急切看向他怀中的女婴。
　　然后便看到了一双笑意融融的水蓝碧眼。
　　“不是......红的？”她疑惑地低喃着，急忙看向身后的妇女，对方同样是一脸惊讶茫然。
　　明明刚刚......难道她们看错了？
　　不过她们的疑惑很快便被女婴的一双笑眼软化了，女婴脸上是再纯真不过的笑容，似乎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邪恶。
　　只不过在看到女婴的发色和眸色后，两位妇人不禁都小心翼翼窥探她们的公爵大人。
　　这婴儿一看就是出生不过月余，但她们的公爵大人自从那件事后，这两年都待在庄园内，庄园内除了他们这些仆从外，再无外人出现过......
　　两人小心交换着眼神，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而在两人暗自忖度的时候，克莱达斯内心同样是惊涛骇浪，更何况他还是刚刚将这女婴眸色转换看得一清二楚的人。
　　这绝不是个普通婴儿！
　　极有可能是......
　　但为什么自己一点气息都察觉不到？而且为什么她的发色和眸色和自己如此相似，这明明是只有克莱达斯家族才会拥有的发色和眸色！
　　他瞳孔微缩，抱着婴儿身体外布料的手也是捏得极其用力。然而婴儿非但不觉疼痛，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笑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是再纯真不过的笑颜。
　　他望着这笑颜，却直觉自己内心的阴暗心思更加不堪。
　　“你们先下去吧。”克莱达斯对眼前两人道，手中紧紧抱着那婴孩，显然没有将其还给厨娘的意思，
　　凯丽厨娘望了眼兀自傻傻笑着的婴儿，又小心看了眼公爵大人的神色，明明是俊美的容颜，现在却紧绷至极，再无任何笑意，看得她直觉一阵胆颤。
　　待两人离开后，克莱达斯才再次将视线投向怀中的婴儿，与她晶亮的眼眸对视着。
　　“你到底是谁送过来的？”他低声呢喃着，食指点在她的眼睛处。
　　明明是嗜血的红眸，为什么现在又伪装成这个样子！他眸色阴沉下来。
　　女婴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杀意，反而伸出两只小小的手，将他食指包裹着，就往嘴巴里送。
　　克莱达斯眉头一皱，指尖上感到微微痛意，虽只是如蚊虫叮咬那般的痛意，但是他知道这痛来得很不寻常。
　　他食指微微用力，便挣开了女婴两手的束缚，然后挑起她唇瓣。便看到里面稀疏的稚嫩幼牙。而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上颚两颗过分尖锐的犬齿。
　　待看到这两颗尚未有杀伤力的利齿，克莱达斯的心是彻底沉了下去。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下移，来到了婴儿稚嫩的脖颈处。
　　触手滑嫩柔软，几乎可以软化一切冷硬心肠。女婴丝毫不觉危险来临，依然“咯咯”笑得开心，双眸如蓝宝石般闪闪发亮。即使面前这个生物一只手掐着自己脖子，也一直不知疲倦地晃动着两只胖胖的小爪子，想去触碰，拥抱他的手。
　　克莱达斯望着她亲昵的行为，心情复杂。纵使她将来会成为一个怪物，但现在的她依然那么可爱，无害。
　　头顶明媚的阳光渐渐被云层掩盖，整片天都阴沉了下来，气温也是骤降。克莱达斯狠下心，想着一了百了，手上力气再次加大。
　　“轰隆！”阴沉的天空上突然闪过一道纵横的闪电，伴随着一声雷鸣。他的心被打得一颤，抬头仰望天空，原本明媚的天空是彻底消失了，整个庄园被再次笼罩在了密云之下。
　　他望着怀里的婴儿，终是把手无力地放了下去。
　　深夜，一辆简朴的马车在密林处“轱辘辘”行驶着，两边树木仿若守护某种秘宝般的怪物，张牙舞爪地站立两排，在马车上投下浓密阴影。不过好在马车很快便穿过了这幽森的密林，驶过狭窄的街道，最后停留在了街道尽头的一幢破旧矮小的房屋前。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初冬的深夜街道上，寒冷寂静，马儿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个轻微响鼻，在马儿身后竟没有车夫驱策着它，似乎这趟路程是马儿自知自觉进行的。
　　它停在原地，用前蹄在地面上敲击了几下。
　　没过多久，身后紧闭的车门便开了一角，走下一个一个穿着厚实斗篷的高大身影。
　　身影停在破败的房子面前，从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门上敲击了三下。
　　没过多久，木门便被拉开了一角，即使屋内光线晦暗不明，也能看出露出的一双小眼睛中的亮光。就好似在阴暗角落窥探世人的老鼠那般。
　　“真是稀客，公爵大人竟会光临老家伙我这？”他一边沙哑说道，一边将木门拉开大半，露出了里面身形佝偻的苍老身躯。
　　门一打开，克莱达斯便闻到一股极为强烈的腐朽味，像极了坟墓的味道。他皱了皱斗篷下好看的眉，但并没有过多犹豫，便走了进去。
　　整个屋内只靠顶上一盏暖黄的小灯照明，黯淡不已的视线中，只看得到屋内的脏乱和破旧，几张陈旧的桌椅随意摆放着，上面几乎都被各种瓶瓶罐罐，小件金属以及其他杂物占满了。
　　他淡淡环视一圈屋内，很快便对屋内的摆设失去了兴趣。他曾想让他住的干净整洁点，但这家伙却硬是想住在这种臭水沟一般的地方。
　　布兰根明明脚步蹒跚，却在克莱达斯进来后，在拥挤的屋内走来走去，似乎他很忙碌，然而嘴里却还在絮叨不停，不过多是抱怨的话。
　　他对他这个金主可是一点都不尊敬。
　　克莱达斯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掀开斗篷，露出了怀中的女婴，女婴身上已裹上了一条红色丝绒的精致毯子，
　　而当他将女婴从自己斗篷中露出来的一刹那，原本一直不停来回故作忙碌的老人突地停下了脚步，随后便似阴沟中的老鼠终于见到了食物，而且这食物还是那般诱人。倏地之间便冲到了克莱达斯身前，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他怀中正沉睡的女婴。
　　眼神中有震惊，兴奋和激动。
　　“这是……”他不敢置信道，一双肮脏，干瘦如枯枝般的五指颤抖着便想去触碰女婴。克莱达斯见他如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将女婴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虽然前不久他还想杀了这女婴，即使现在，他的想法依然没变！但是看到他要用那双肮脏的手来触碰她，心中又无法忍受的厌恶。
　　布兰根见他后退，一双眼凶恶地瞪向克莱达斯，就好似到嘴的肉被眼前人抢走了。然而再看到克莱达斯的样貌后，身子却是一滞。此时克莱达斯已将头上的斗篷帽摘下来，露出了他耀眼的金发，澄澈的蓝眸和俊美的容颜。
　　布兰根以前自然是见过这位公爵大人的相貌的，只是……他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转到了他怀中的女婴身上，突兀的鹰钩鼻在空气中突然怪异地嗅了几嗅，然后便如破旧的老风箱般笑了出来，“你女儿竟是个血族！”
　　声音嘶哑难听，好似有一根利刃在刮擦克莱达斯敏感的神经。
　　“她不是我女儿！”克莱达斯听到他这话，立刻驳斥道。然而抱着女婴的手却越发紧了。
　　他其实一直在怀疑……
　　但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布兰根却不相信他的话，阴恻恻道：“我以前可是在你身上闻到过血族的气味。”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克莱达斯脸色阴沉下来，虽然他待人温和，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伴随着他阴沉的面色，他身上微微溢出几缕金芒，让这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但这耀眼的金芒在布兰根看来却犹如洪水猛兽，他佝偻的身躯连忙后退了几步，面上一片惊恐。
　　看到他这可怜的样子，克莱达斯收敛了一下自身外泄的灵力，才再次冷漠道：“而且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在这脏兮兮的老人面前，他并不需要隐瞒自己和血族有交集的事。
　　“我这次过来是想让你来处理这孩子的。”他说出自己的来意。
　　“那还碰都不让我碰......”布兰根整个身子都缩在阴暗的角落，听到他这话，立刻又不怕死地抱怨道，然而再接触到他冷酷的眼神后，立刻噤声。缩着肩膀，慢慢挪到他身前，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沉睡的女婴。
　　克莱达斯心中的厌恶感又再次冒了起来，微微侧了侧身，咬牙道：“要如何才能快速杀掉一个幼年血族？”
　　布兰根眼皮上翻，心中腹诽，又开始不怕死地阴□□：“你身为驭灵师协会会长，死在你手里的血族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你会不知道如何快速杀死血族的法子？直接用你那把剑，一剑穿心就可以了。”他这话说得很是无所谓。“或者直接把她脑袋拧下来就好......呃！”
　　他话尚只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因为整个身躯已经被克莱达斯拎了起来。
　　下一瞬，对方似乎就可以拧断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