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HollyOgden

2、教会

　　随着履带的渐渐停转，梁锦渊从接口看见了不远处的教会，它在一堆复杂多样的建筑中很特殊。教会只有六层楼高，且只用白色，在阳光下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很是显眼。这大概也是为数不多白天还在运转的机构。
　　梁锦渊在教会学校待了十二年，对教会的一切了如指掌，教会学校是教会培养生力军的地方，对教会的一切都有着详细的介绍。
　　说是教会，实际上和降临前的完全不一样。教会基本保持了上世纪的样子，那些所谓的信徒，穿的也是很现代，比起一个宗教组织，更像一个政府机构，每个人身前带着一枚徽章，彬彬有礼地交流些自己都不信的话，阐述着自己忠诚的信仰，然后再心里嘲弄地笑上几下。
　　梁锦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他来到这里有其他的目的。
　　前台的工作人员长得很显小，像个发育不良的青少年。看到有人进来没什么反应。扔给梁锦渊一张表，让他自己填好。梁锦渊扫了一眼表，对着前台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您好，我是从教会区边界来的，接受过教会的完整训练，请问这里可以暂时收留我吗？”
　　梁锦渊的笑容对前台显然有一定的吸引力，他的面容英俊，身材适中，但是细长的眸子增添了一丝狡黠，此刻甜甜的笑着，这种外貌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觉得他只不过是个招人喜欢的年轻人。
　　前台笑着递给他新的一张表，上面的内容少了很多，让他快点填好。上面多是些年龄性别等基本信息，梁锦渊几乎用不了几秒就可以写完。
　　接着他就被指引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坐在桌后，她的头发是罕见的黛绿色，被细致的卷好，胸前的徽章上的颜色则是金色。她对着梁锦渊露出了一个很有距离的笑容。灯光有些昏暗，梁锦渊看不清她全部的容貌。
　　“你接受过神学教育，且很完整，对吧？”
　　梁锦渊佯装拘谨地点点头。“我来自教会区边缘，我的哥哥是教会区的神职人员。”女人看着电脑，大概在核对着他的信息。
　　“你在教会学校的成绩很好，有资格加入教会。”女人对他伸出手，“我姓柊。”不知为何，梁锦渊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不欢迎，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吧。
　　“请多多指教，柊牧师。”
　　实际上，新的教会体系很乱，几名主教是真正的领导者，之后就是不同种类的牧师，然后是普通的神职人员。这些其实都不大符合降临前的宗教系统，但是现在这些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新的教会系统信仰的是已经降临的神祇，说是信仰，其实只是想办法为自己谋福利，远没有之前的宗教高尚，或者说愚蠢。
　　神祇的降临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当那一天，街道上突然出现的怪物，脑海失去了的画面，以及不知何时成立的特殊组织—教会，都在体现不寻常。然后那一晚，每一个人都梦中听见了神明的声音。这是给他们的警告，即使多数人根据梦境的特性不到两小时就忘了个干净。梁锦渊没有梦，所以也得不到神的警告，这让他比其他人更失去了对神的恐惧。
　　梁锦渊随着柊牧师的脚步走到了二楼的某个房间的门口，她推开门，里面是一张小床，整体算是一间温馨的屋子，教会依旧掌控着大量的财富，“这是你住的地方。”柊牧师对他还是很礼貌地笑着，她像一个假人，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你应当知道教会每天的工作吧，在这里我们能开展的活动很有限，不过活还是要干的。”
　　梁锦渊当然知道那些无聊的工作，去某些偏僻的村落演讲些什么归顺神明，然后筹集善款。去福利院，救助孩子的同时给孩子们教授对神的信仰。去给富人做些所谓的祈福，或者给穷人救助，但本质上都是告诉他们神的伟大，祈求他们的归顺。要不是白天没人，晚上危险，梁锦渊简直认为这些人，也许包括他自己，每天都会在大街上大声宣讲神意的美好。
　　如果是在教会区的话，做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趣些，可在混乱区，这些简直和白痴毫无区别。人类经过了上百年的科学沐浴，对神早就没了概念，对神的敬意早就随着遗体变成腐殖质了。即便教会学校，主要的课程依旧是科技。梁锦渊可以在工具充足的情况下造出一台实用的机械，或者调制剧毒的试剂，却对信仰的作文只能瞎写一通。他感到无趣极了。
　　“还有这个。”柊牧师把徽章别在了梁锦渊的衣领上。
　　“混乱区的人会佩戴一种奇怪的表，您知道是什么吗？”柊牧师听见了梁锦渊的问题，倒是一副想笑的样子。
　　“那是特殊的保护器，能解除他们身体的绝大多数不适，但是没有什么治疗效果。可以检测他们的生理状况，同时是身份的证明和通讯工具，不过你不需要。徽章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它有很好的投影功能。”
　　梁锦渊思考片刻，“但徽章不入体，怎么解决身体不适？”
　　“有时候，无感比疼痛更恐怖。”柊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有上好的治疗师。”
　　“你的工作准备我已经存储到了徽章，可能和你想的有些不大一样，不过我觉得这个会很适合你。还有教会的工作其实很多地方比你想得难，你在这里也需要战斗。”她快速地抬起身去，显然有其他繁忙的工作。
　　柊牧师走了，梁锦渊盯着她的背影，他发现，柊牧师的背很直，也很平，显得很不真实，她或许是个经过改造的新人类，他为这个想法感到惊讶。
　　教会学校不收任何被改造的人类，如果她是的话，那教会区已经缺人到什么地步了？但梁锦渊倒是不觉得自己看错了，教授科技改造的课程，他拿了一个很好的评价，柊牧师在这个分部的职位信息他也并不了解，他困倦的身体并不打算继续探究下去。
　　或许对某些东西一知半解也是件好事。
　　梁锦渊翻身上了床，把徽章的投影展开，工作准备写得很详尽，黑色的表头列举着工作须知，这些他很了解。下面是一份合同。合同早在很久之前就没什么效益了，也只有教会这种老东西会用这么老掉牙的东西。
　　梁锦渊仔细地看着合同，才发现，这份工作确实和自己想得不大一样。他的第一个任务的工作内容似乎很神秘，并没有直说，只给了他工作地点。这不寻常，但是这些也没有多想的必要。
　　今夜看不到星星，因为天上的薄雾，只有来自遥远的尖叫与欢呼在影响着他。他翻身倒在床边，他还是很习惯这种硬质的床垫。混乱区的床都用于享受，自然是软绵绵的，躺上去就会把身体半吸进床垫里。梁锦渊在路上也不大睡这样的床，他基本都在晚上靠在沙发上进入梦乡。硬质的床垫有助于青少年生长，不知哪个学校老师曾经说过。但梁锦渊其实很清楚这番论调，毕竟教会学校的老师一般被称为老不死的神棍或者从坟里抓出来的精神病。
　　他几乎在两分钟内就可以让自己睡着。这是在学校练出的异能，学校使用的是什么狗日的达芬奇睡眠法，用无数零散的睡眠把人的精神推到边缘，让每一分每一秒的精神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让孩子们根本反抗不了学校的规章。
　　在昏昏欲睡中，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他就连记忆都那么模糊不清，一只绿色的眼睛，和乌黑的眼睛。他知道这些来自于谁，依旧还在纠缠着他，梁锦渊的精神与她的眼睛静静对望，这又是一个失去了美好的夜晚与这双绝望的眼睛。
　　梁锦渊早早就醒了，他对光线很敏感。但他不想从床上起来，他的尾椎骨被压得生疼，有些麻木。距离第一天的工作时间还有四个半小时，他对这份工作毫无感觉，但是疼痛的尾椎让他无法继续躺着。
　　坐起来以后，他从床下的箱子里翻出一罐营养浆，大口咽下去。粘腻的滑动感在他的嘴里挥之不去。真难吃。他还是不习惯于直接吞食这些工业制成品，他还是更喜欢吃需要烹饪的食物。
　　他打开了自己的破旧背包，翻出了一条领带，在脖子上扯动了半天才正确的系在了脖子上。这才有点正式的感觉。
　　梁锦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算太瘦，但有一定的肌肉量，而年轻的脸则是他最好用的工具，他可以熟练地运用它去诱骗任何人。今天的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添了几分成熟，不过他心里还是对新的工作不大放心。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到，他喜欢准时准点。
　　他决定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