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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不是说有好结果吗?顾顾,你怎么骗人呢?骗人是要长长鼻子的,这样就不好看了。”
      ——《小森林》
      不知道顾琅说了什么,张璋也坐不住了,警告他少掺和大人之间的事。
      顾渊隐隐觉得当年母亲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连连请假,是为了和顾乡取得联系,以便能够及时配合。
      但他知道的消息其实很少,顾乡每次都欲言又止,他等顾乡从国外赶回来。
      暑假的第二周,顾乡终于回来了,也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顾乡选了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安安静静的,没见有其他客人,是顾乡包场了。
      顾乡:“目前知道的消息是,妈妈早就发现了两个人的关系,并且知道后的两个月,得了抑郁症。”
      顾渊强忍住泪,声音发颤,“也就是说,是他们害死了妈妈。”
      顾乡低头抿了口咖啡,苦到皱眉。两兄弟望着不同的方向发呆,半晌,顾乡终于开口:“去世那天,妈妈接了个电话。”
      顾渊回过神,问:“爸打的?”
      顾乡颔首,两个人开车回了家。一直静静地等顾琅和张璋。
      仗着是长辈,还是闹了点别扭的长辈,张璋一直觉得自己的下马威给的还不够。他需要一些刺激,好让顾家的两个孩子彻底屈从,这样顾琅才会放下心中的坎,顺理成章地和自己一起过日子。
      当年为了掰弯顾琅,张璋没少下功夫使手段,如今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以为很好对付。
      故意迟到了三个小时,张璋牵着嘴唇被亲到发肿的顾琅开了锁。
      一推开门,顾乡就把调查结果摔到两人怀里,人手一个,不怕看不够的。
      他起身看见顾琅的模样,嫌弃得皱眉,下意识站远了些,顾渊先是一愣,注意到顾乡可能有些厌同。
      顾乡很快从情绪中抽离,看着两个低头看文件的男人,冷漠地开口:“我妈的抑郁症,不是产后抑郁,是因为你们。”
      明明不是疑问句,张璋面不改色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是医生,院内的病情报告不会出错。”
      顾渊面露鄙夷地睇了他一眼,好心提醒:“文件袋倒数第三张,病情报告,未修整版。”
      顾琅几乎立刻抽出来一看,上面明晃晃写着反应性抑郁,他疑惑地看了张璋一眼,不可置信道:“当年你不是说,季萸是因为生了顾渊才抑郁的吗?”
      顾乡露出阴冷的笑容,在嘴角一闪而逝,“生完孩子三年,还能得产后抑郁吗?”
      根本不是不知道,是假装不知道。
      张璋在医院里能够做到一手遮天不容易,没有顾琅的搅和,恐怕早暴露了吧,到现在还你掖我藏,简直蛇鼠一窝。顾渊双手置于胸前,脸色越来越阴沉。
      顾琅明显慌了,大步流星走上前给了顾乡一巴掌,啪的一声,像是雄狮的怒吼,更是心虚的实证。
      “你他妈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你老子!不是你盘问的对象!谈恋爱是我的自由!”
      巴掌拍的很响,却没什么力道,顾乡嫌恶地又后退半步,依旧冷淡地瞪着两人。顾渊一把上前护住顾乡,眼里饱含愤怒,“你一天天能不能少动不动就打人?!”
      张璋这时才放下文件袋,沉静地开口:“你们今天闹这一出,到底想要什么?”
      顾乡和他对视,像是两座不可动摇的冰峰,“真相,当年我妈死的真相。”
      张璋:“你们打算拿什么来换?”
      顾乡冷笑:“还不够吗?你是觉得一个私生子勾引顾家的人,害得人妻子抑郁去世,你们家那群长辈会放过你吗?”
      张璋沉默了,眼底闪过一片精光,他拉过顾琅,直视着顾乡,“你不敢的吧,顾家和张家是世交,你不怕惹火烧身吗?”
      顾乡没说话,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品了一口已经冷了一阵的茶,端起茶杯,对三人说:“都请坐”
      顾琅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被张璋拉着坐到对面。
      顾乡笑道:“烧身吗?”精锐的双眼紧紧盯着顾琅,眼角微微弯起,“这就不劳张叔废心了。”
      “真相,今天我只要真相。往后顾琅净身出户,我会向家中长辈解释。”顾乡眼神狠厉,连爸爸都懒得再叫。
      顾琅狠狠刮了他一眼,“你他妈凭什么要你老子出户?”
      顾乡给两人倒茶,不回复,冲张璋官方一笑,“张叔,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张璋这个人,没点实力还自私自利,现在只要顾琅净身出户,就再也离不开他,这点他看的明白。他才不管顾琅想不想要一家四口,反正他不喜欢这两个季萸的孩子,不要也罢。
      盯着顾乡,眼底的厌恶翻涌,回以一笑,“自然。”
      当年季萸从商场逛街回来,撞见了自己的丈夫和一个男生不清不白地躺在床上,胃里一阵难受,难以置信地拍醒了顾琅。
      顾琅从睡梦中转醒,下意识用胳膊揽住张璋,抬眼时发现季萸怒视着自己,嘴角微微抽搐,腾的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身上没穿衣服。
      他赶忙遮住,季萸眼底愤怒,失望,痛苦,委屈,一顿翻涌而上,双眼擎满了泪水,几乎是立刻抬手打在顾琅脸上,她这才看清身侧的人,是张璋,她亲自给顾琅挑的医生,她最敬重的医生。
      她泣不成声,细软的嗓子变得破碎,“顾琅,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我,季家,待你不薄吧!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们这个家的吗!!!”
      顾琅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突然暴露在了妻子面前,垮下脸来,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真真切切喜欢过季萸,也是真的想要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张璋成了他在严酷的顾家中唯一的大胆,是他再也无法舍弃的毒品。
      只是大胆过了头,总要付出些什么。
      为张璋盖好被子,他沉静地站起来,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好,“季萸,我们出去说吧。”
      毕竟是季家人宠大的女儿,季萸性格其实不是很好,如果不是碍于家中两个孩子还在家里,她早就把两个狗男人全都砸死了。
      她实在不敢想,顾琅到底多大的胆子,敢在家里胡来。
      她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在房间看到两个人依偎而眠的那刻就失了魂,甚至听不清顾琅究竟说了什么。
      顾琅向季萸提出离婚的时候,季萸几乎顷刻间震怒,怕惊扰了孩子,她怒视着顾琅,压低了声音,“想都别想,就算为了孩子,我也要赖在这,你赶不走。”
      命运总是最难琢磨的东西,看透的人束手无策,没看清的人挣扎失控。
      人心里最想得到的,往往就是命运最不会给的。顾琅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家庭幸福不可能了,难道连爱情也要一并被剥夺吗?
      季萸患抑郁症,季沐几乎第一时间跑到顾家,但季萸是个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告诉弟弟,自己被人绿了,那人还是个男的?
      双目空洞地望向窗外,她和季沐说,她想出去走走。
      顾琅这几日根本没来看过她,怕她失控暴露些什么,也根本不关心她的身体,死了也好,死了才能顺理成章地和张璋在一起。
      确认抑郁之后,为了不让任何人起疑心,张璋立刻篡改了病历,不管哪家的长辈问起,产后抑郁是最可靠的。
      他以为他做的滴水不漏,其实顾琅这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顾琅帮忙清理了一切他的痕迹,尽力把事情做到极致。
      而季萸明知道病历是假的,却始终不愿透露半分。
      嘴硬的人,往往在疯魔的时刻最诚实。
      所以顾琅以保护之名不让季萸出门,整日在家待着,就算发病也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顾乡在外留学,顾渊年纪又尚小,都成不了他的隐患。
      顾渊每每从季萸糊涂的嘴中得知什么,担忧地询问他时,他只是告诉他,妈妈病了,说的话都不可信。
      后来和季萸没日没夜地吵架打斗,季萸都不肯松口,顾琅拿她没办法,气急败坏地砸了门。
      就这样过了半年,季萸在药物的帮助下渐渐好转一些,想通了好多事,她准备好离婚协议书,让顾渊替她送过去。
      顾渊走后,家中寂静得像是万鬼夜行,寒冷又渗人,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紧紧抱住自己,安慰道:“不要害怕,不要怕,没事的,快结束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震了两下,突然从漆黑的屋内亮起一团光,刹那间,季萸好像看见去世的奶奶正慈祥地看着自己,给了她好多好多勇气。
      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有了细碎的光,她捧起手机,却看见了一个最犯恶心的名字,是张璋,是他打来的。
      他们以为自己还不够死心,又想要来骚扰自己了吧。
      她挪动手指接了电话,却没有听见两人祈求怪罪的声音,明明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呀,心情好的时候,卑躬屈膝求求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错都往她身上揽,骂得一天比一天脏。
      她听见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顾琅,你现在爽不爽?”
      “嗯……爽……爽的”
      她瞪圆了眼,墙角再也没有能够支撑起她弱小的身躯,她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
      像是憋了很久,一阵发寒恶心,她痛苦又煎熬,悲伤又绝望,坠入地狱又不堪释怀,不愿放过也不甘如此狼狈,她试图吼破长夜,问问这苍天她何错之有。
      她抑制不住地嘶吼,“啊——”
      对面的人听见动静,动作停下来,开始讨论,“不是,你这时候跟谁打电话?”
      “我没有,不小心碰到的吧……谁啊?”
      那人的声音停顿了半秒,试探地开口问:“你……是季萸?”
      没听见回应,他又说:“既然听到了,赶紧同意离婚吧,有事,挂了。”
      等到那团光渐渐熄灭,季萸发了疯地摁住手机,只是太久没充电,这时早就关机了,她不停歇地敲着屏幕,发出噔噔的响声,发现它再也无法亮起后,狠狠地摔碎了它。手机撞在床脚,屏幕顷刻瓦解,碎片还在彼此粘连。
      她失了神智,晃晃悠悠地走遍了整栋别墅,砸碎了这里所有可以破坏的东西,期间不知有多少碎片划破了她漂亮的白色长裙,不知有多少撞击打碎了她的肋骨,她跌坐在地毯上,却如坠冰窟。
      不是她没了力气,而是她的腿被花瓶砸中了。血液像是海洋一样奔流不息,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最后滑落在毛毯上,浸润,蔓延,堪堪吸满,潮湿欲滴。
      她奋力爬向最后一个地方——厨房,以前顾琅上班辛苦,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学习做饭。
      等好不容易学成了,顾乡就出生了。于是她渐渐觉得,相夫教子,不失为一种顺心如意的生活方式。
      再后来,怀顾渊的时候,家里长辈不让她再下厨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再踏进去过。
      她想再煮一碗长寿面,她已经好几年没过过生日了,就当,提前庆祝一下吧,离婚快乐,顾琅。
      “生日快乐,季萸。”
      她根本没有煮好汤面,煮到一半的时候,她以为是谁给自己端上来的,就跟季大小姐以前的生日晚宴一样。
      煤气灶上的火还在燃烧,却早没了煮面锅。季萸站在煤气灶旁边,高高兴兴地为自己唱着生日歌,对着空气甜甜笑道:“顾琅,谢谢你给我煮的面,晚会上的甜点太腻了,刚好可以解解腻。”
      季萸和顾琅订婚前的那年,顾琅为她亲手煮的面,味道早就遗忘了,她拿了筷子,朝锅里夹起一块粘连在一块的生面坨,张嘴咬一口,蹙着眉呸呸吐了出来。
      “呜呜,顾琅,你怎么做的这么难吃……”季萸抬起手想把锅甩出去,汤汁尽数泼在了她的衣裙上,锅也最终砸在了那团不灭的火焰上。
      “顾琅,你再做那么难吃,我就不嫁给你了!”
      “呜呜,妈,顾琅做的东西不好吃,我不想嫁给他了……”
      “奶奶,你怎么回来啦?”季萸朝那团火扑去,感知不到痛似的紧紧抱住,“我……我和顾琅好好哒!明天就订婚了,开心吧?记得一定要来哦,上回你就迟到了……”
      “上回……我结过婚吗?……”
      “不,不,我不离婚!你们这群狗男人!!我不离婚!!”
      季萸用了蛮力,将整个厨房掀的不成样子,大火终于蔓延到了那条地毯上,火焰像是红色的舞裙,在漆黑的深夜翩翩起舞。
      火光映照在季萸的脸上,像是一场盛情的邀约,她扯出一个笑来,痴痴地看向火光,眼里的火焰越烧越大。
      “一哒哒,二哒哒……顾琅,你步子不对……你怎么不动?站过来一点啊……”
      “三哒哒,四哒哒……”
      没有人知道,这座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个抑郁症,是个疯婆娘。
      而贵族圈里的人闭口不提,这个疯婆娘的名字,叫季萸,季家千金大小姐,明艳的交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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