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军雌的错误姿势》tltz1_小非

36、三十六 精神力

　　德塔咽下避孕药。
　　如果他的副官在这，肯定又要劝他趁雄虫心情好，赶紧搞出孩子。但德塔没打算怀孕——至少现在不行。
　　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副官带着一个士兵等在这，见他过来，对他行了个礼，退出门，留那个士兵和德塔独处。
　　“坐，”德塔将个人终端放在一边，接通一个通讯，同时从放保密物的公文包里抽出两袋东西，“这是你发现的，对吧？”
　　“是！”士兵的声音绷得很紧，“三天前，在、在威日奥星大气内，消灭一队星盗后——”
　　“嗯，”德塔手边就放着士兵的报告：从星盗的飞船上，守得严严实实的保险箱里，他们缴获了这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报告，我们也不清楚，但它们当时被放在同一容器内，只隔着一层膜。打开保险箱时，膜已经破碎，它们少量混合并生成一种奇特的气体，”又是报告里已经有的东西，“意外吸入气体后，我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恢复了很多，立刻将剩余的物质分开装好，带了回来。”
　　德塔对他点点头：“做得很好，先回去吧。”
　　“是！”士兵立刻起身离开，紧张到混乱的步伐消失在门外。
　　“……这就是他的报告。”德塔转向个人终端，“经过核查，我认为这份报告准确无误。在之前的军事行动里，我们抓捕到的星盗高层证实，这应当是从虫洞那边获得的。但星盗对这些物质不知情，这是他们第一次带回这样的东西。”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通讯那头传来：“星盗高层。”
　　“是的。虽然他坚称自己就是最高首领，但经过审讯，我个人认为，他拥有的情报不足以作为‘最高首领’。”
　　“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无法确定，但我有个猜测。”德塔调出一个三维投影，是刚才的士兵根据回忆制作的容器模型，它看起来像支试管，中间有层膜，两端封死，表面有些奇特的黑色线条花纹，“我猜，这些‘花纹’是一种文字。”
　　“你是说，连容器都是虫洞那边的？”
　　这意味着两件事。
　　能补充精神力的物质当然极为重要，比信息素研究还容易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虫洞尽头的容器，意味着一个尚未接触的文明。
　　虫族对待绝大多数文明和非文明的态度都是碾过去。
　　但他们上次遇到文明，已经是数千年前。那时候，他们遇到的也不过是连宇宙都无法进入的蒙昧之人。
　　“虫洞那头的情况如何？”
　　“根据星盗的说法，那头依旧处于麦德帝国，也就是‘虫子’的领地。但那是领地的边缘，可以认为这一天然虫洞横跨了‘虫子’的领地。也就是，这一文明与我们之间可能正好隔着麦德帝国。这些‘虫子’同时挡住了我们两边。”
　　“只凭这些花纹，你确定那是一个文明？”
　　“虫子不会制造试管，”德塔淡淡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能进行星际飞行的文明将它遗落在虫子的领地。那个带回它的星盗已经死亡，星盗高层也不了解，可以说死无对证，但有一个简单的验证方法。”
　　“穿过虫洞。”老人喃喃。
　　“穿过虫洞。”德塔重复，“我们已经掌握了安全通过的方法。”
　　“真不亏你用这么短的时间强行发动围剿。”
　　“涉及精神力，多快都不算紧急。”德塔叹了口气，“星盗假基地少点的话，根本不用等这个间谍。”
　　“星盗长期盘根错节，我们一直没发动像样的围剿，不是你的问题。”话虽如此，对方也知道德塔不是在找借口，“目标达成就是好事。但深入虫洞探索一事，还是谨慎为上。”
　　“是。”德塔对此毫无想法，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不可能一个人捂住，也不打算一个人负责。
　　“另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刚才的那个士兵在星盗剿灭中作为尖刀发挥了重要作用……”
　　老人低笑起来。和信息素有关的事太重要，很可能不会立刻公开，对应的，授勋也就遥遥无期。德塔这是变着法子给自己的部下找好处。
　　“行，这我记着，说说别的。”
　　“……他不合适。”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
　　“米阿尼克·多尔，”德塔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作为军部的继承者，太……善良了。他没有将一切握在自己手里的野心，也缺乏管理战争的学识和魄力。把军部交给他是场灾难。”
　　“那你觉得谁可以？”
　　“艾维耶，”是之前驻守后方、现在换到前线的那个差点抢了授勋仪式的世家子弟，“向您推荐您的孩子也许有些奇怪，但艾维耶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尤其是在驻守方面。他也许不会给虫族带来大量开疆扩土的荣耀，但他能稳住局面。”
　　老者沉默片刻：“我以为你会自荐。”
　　“以前也许会。但现在……”德塔闭了闭眼，“皇室给我的雄主准备的立场，似乎要更普通一点。不，不是‘为了他’。是……在他为我发声之后，我也开始思考一些东西。”
　　和二皇子的那场通讯在他脑海里回荡。
　　“为了讨好正义”，那个雌虫说。
　　“一直以来，我的战斗并没有什么理由。想要强大，想要钱和权，想要往上爬……我不是为了荣耀或者别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战斗只是因为我生来就要战斗，太多人都走上了这条路，所以我也走。无论是作为平民，还是作为将军，我都做我自己的事。当平民时，我不会体谅上级；当将军时，我也不会宽待下属。我想尽办法压低死亡率，最终也是让我自己的战绩更好看。”
　　老者没有投影，但德塔听到那边有轻轻的吸气声。
　　“我第一次开始思考……是的，您知道。那次授勋。我本来没有那么在意，因为我知道皇室会补偿我，就算不补偿，一两个勋章，我其实无所谓。我也承认我自己的身体状态影响了战斗本身。所以，我……我知道不明真相的平民肯定会为我鸣不平，但我不是很理解……雄虫。他为什么要看重雌虫的荣誉？因为整个虫族都推崇这个？”
　　“也许是。”老者的声音带着笑意，“但那孩子可能比这还单纯。”
　　“……他是为了我而去的。”
　　“是啊。齐卡尤斯为你发声的时候，我们并不意外，”齐卡尤斯是二皇子，“那孩子更倾向于什么事就是什么，该属于谁的就属于谁，他是为了他自己心里的正义去做。但米阿尼克，一个从小被皇室养大、不敢反抗皇族的孩子？正义和荣耀同样不会催促他做什么。他会不满，但也只是不满。所以我们很快想到——是为了你，德塔。”
　　“但是，那时候，我们很熟悉吗？为了我？为什么为了我？他不了解我这个人。”
　　“所以你代表了什么，就很重要。”老者似乎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
　　“嗯。我想过很多，军雌的荣耀？他心中不容亵渎的光辉？他的‘虫族就该如此’的认知？他的慕强心理？”
　　“你的结论是？”
　　“……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他觉得，自己被我保护着。”
　　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虫族，被征战疆场的将军保护着。
　　“你指南边的星兽手里？”
　　“还有一些。他对我的尊重确实是对军人的，因为他真的在感谢我们。……军雌的荣耀是什么？战斗？强大？无畏？不。荣耀若是来自他人，那最终，答案只能是一个。‘我们保护了他们’‘我们的战斗是为了他们’。”
　　一片静寂。
　　老者在不断吸气。他的肺好像要受不了这样的对话，但长久的沉默里，德塔什么都没说，等待他自己调整呼吸。
　　“德塔啊，”那声音像是叹息，“你什么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
　　“昨天。”德塔笑了，“昨天我差点带他一起冲进恒星。好吧，不会冲进去。但他真是……非常相信我不会冲进去。”
　　“他相信你的责任心。”
　　“是啊，我都不相信那东西。我还以为我只是讨厌自己的战绩有污点呢。”
　　“那你有吗？”
　　又一次沉默，这一次是德塔在换气。
　　“我想是有的。我想……也许我确实，是希望他们活下来，才尽力压低死亡率。我不想让他们送命。我与他们，其实一直联系着。他们说我是平民将军，并不仅仅是指我的出身。我确实是代表着他们的利益站在这。”
　　“你之前觉得自己不是吗？”
　　“我以为我够凉薄。我会为了我的利益抛弃他们，不然，我直接不发动战争就行了。”
　　“他们也想要功勋。”老者淡淡道。
　　“是啊。我只是……一直没有自觉。”德塔苦笑，“齐卡尤斯说得对，军部是太多人上升的唯一途径。我是在回应他们的期待，而不是单纯把他们推向战场。所以这不行，元帅。将领不能被属下影响。我现在，不合适。”
　　老者发出长而沉重的叹息。
　　“德塔。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变化，但我不觉得这是坏事。这个问题先搁置吧，我尽量活到你合适的时候。”
　　德塔无声地挑眉。
　　“不过，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什么？”
　　“科研部没告诉你？这东西不仅能合成精神力。它合成的精神力可以无视‘烙印’，给被标记的雌虫补充精神力。”
　　德塔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东西能量产，雌虫将可以脱离自己的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