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32、斗鬼王旧人终现世1

　　楚府，思苑。

　　浊云藏月，暗夜无星。

　　楚燿再见思苑，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从未觉得思苑是如此美好，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家的温暖”。

　　真好啊…

　　那厢，涅天境的三人在楚燿落地之后便看见了他们。

　　千面脸上浮现一抹愉快笑容，快步朝他们走来。

　　楚燿心中一惊，面容失色地甩开颜尘的手，跳到一旁沉默不语。

　　千面眼底滑过一丝诧色，遂又平静下来，对颜尘道：“怎么样？解决了吗？”

　　颜尘道：“是青绝王。”

　　千面大恐，道：“怎么可能？确定是他？”

　　颜尘神色冷凝，不作回答。

　　千面斜了一眼楚燿，冷着脸阴声怪气道：“怕不是你又做了甚么好事才惹上这青绝王吧？”虽他眼睛看着的是颜尘，可这话明显是对他身后的楚燿说的。

　　无心双手环胸，也沉着脸看向楚燿，眼中露骨的不屑与厌弃显露无遗。

　　楚燿怒火一下烧到心肺，一点即炸，怒吼道：“你有病？他要抓我就是我的错？我才是无辜苦主好吗！一上来就说是我的问题，你们全家都是姓赖的吗！！”

　　千面欲要出言反驳，一声惊叫生生把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二郎！！！！！！”

　　一道身影从他旁边闪过，扑向一脸怒气的楚燿身上。

　　楚燿不及防备，给他扑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用力将来人从身上扯了下来：“肖骐！你是不是想死？！”

　　肖骐由惊转喜，又由喜转忧，两只铜铃般的大眼泛着心疼的泪花：“二郎！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是谁干的？？我，我绝不饶他！”

　　说罢，他拿出手绢轻轻将楚燿右颊伤口处的血迹擦掉，可擦着擦着，他那不争气的泪水一股脑全冒了出来，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地上。

　　纵然他对伤害二郎的人有千万的痛恨，可真让他遇上了，他又能做些什么？指不定还会给二郎添麻烦。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一个这样不争气的人，他的鼻头又是一酸，一肚委屈化为一江翻腾的洪水，心里闷闷想道：“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二郎…都是他没用，才总是让二郎受伤……”越想越深，他的头则越低越下…

　　而楚燿是最瞧不得他这副模样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怕伤，也不怕疼的。

　　可是，每次只要看到他露出这种谴责的眼神，他的心都隐隐发痛，什么不怕伤不怕疼的都是狗屁！他只是害怕，害怕每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最终都会离他而去，而他又不得不，故作坚强的活着，他不要……

　　楚燿一手抢过手绢，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把，镇定道：“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一点小伤，又不是死了！”

　　肖骐哽咽道：“可是…可是留疤了怎么办？”二郎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留疤了，那可如何是好？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无心终于开口道：“呵，没死就不错了，留点疤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娘们！”

　　“你……”楚燿被他这话气的心闷气燥，两眼一瞪，恶狠狠又道：“你是属狗的吗？”

　　无心嘴角微微抽动：“你说什么！”

　　楚燿：“见人就咬！”

　　楚烁刚走近他们，就见二人剑拔弩张，赶紧出言打断他们道：“思遥，不得无礼！”转头又对无心道：“无心公子，我代思遥跟你道歉，还请你不要责怪他。”

　　无心拱手回了一礼，不作出声，转眼看向他处。

　　楚烁心想：“看脾性倒是跟思遥有几分相似，怪不得二人一见面就互不对眼，果真都还是没有长大的大孩子。”

　　无梦对她这弟弟也甚是无语，平时虽也是嘴巴不饶人可也不至于这般无礼，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她看了看楚烁，见他神情并无不快，才语带歉意道：“楚公子，您言重了。”

　　楚烁回礼道：“都是小孩间的吵闹罢了。”

　　无梦道：“也是。”

　　楚燿：“……”

　　无心：“……”

　　楚烁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又回头过去问了楚燿：“思遥，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抓你？”

　　楚燿沉下眼睑，才淡淡说了句：“他说他想借我身体一用。”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

　　千面侧过头来问楚燿：“借你身体一用？他用你身体干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燿自己其实也是云里雾里，他也不知为何青绝要借他的身体。

　　如果只是为了让苏青还魂，那不是任意一个人都可以吗？为什么非他不可？难道是看中他的美貌？可他明明听见青绝亲口说过他面相一般的啊！总不是口不对心吧？

　　事已至此，他自己胡想再多也没个结果，索性将他知道的捡了要紧的快速说了一遍，而关于那夜看到的，他只字未提。

　　几人越听越是一脸茫色，他说的每个字他们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后，反而叫他们摸不着头脑。

　　一个鬼王竟然为了让一个凡人复生不惜大动干戈，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可偏偏有一人会相信。

　　颜尘从到到尾便拧眉沉默，听到最后，他的脸色更是阴沉的恐怖。

　　楚烁看出他的异常，便出声问道：“颜公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颜尘半阖的双眼微微睁开，沉默片响，才道：“……没有想法…”实在不能怪他，事情未确定之前，他不能贸然将这个秘密说出，越少人知道真相，思遥的处境才会越加安全。

　　他一说完，所有人抬眼默默望向他：“……”

　　楚烁更是不明，又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颜尘眸光闪烁，动了动右手，一股暖意顺着手臂慢慢滑了下来，落在地上，绽放成一朵红色的艳花。

　　楚燿看到此景心下一惊，这才想起他的右臂受了伤，怕不是伤口已经恶化了。

　　他正想跨步上前查看，可有一人已走在了他的前头。

　　“你的手怎么了？”千面焦急询问道。

　　颜尘道：“一点小伤，无碍。”继而又对楚烁道：“楚公子，眼下不是探讨的时候。那青绝王如若执意要抓拿思遥，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上门拿人了。烦请你先让闲杂人等回房静候，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要靠近思苑半步。”

　　楚烁觉他不想再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临走之前又说上一句：“事关思遥的性命之忧，还望颜公子慎重处事，有劳了。”

　　一干人等随着楚烁的离去也被遣散回房，思苑先才有些许的人气又慢慢冷清下来，庭院内充斥着压抑的气息，就连烛火随风摇曳的身姿，也形如鬼魅那般张牙舞爪。

　　颜尘立于庭院中心，眉头紧锁，脸上寒霜一片，冷然道：“无心无梦，千面，捆煞网。”

　　三人应是，结印运法，一张金色的捆煞网慢慢铺展开来，越伸越大，直到将整个思苑包裹住。

　　这厢捆煞网刚刚安置完成，一道邪风便扑面而来，阴气横生！

　　铺天盖地的黑雾从暗处一涌而来，席卷着庭院内的烛火疯狂地晃动火苗，“刷”的一声，一阵怪风呼啸而过，所有火光齐齐熄灭，思苑霎时陷入一片阴暗。

　　而那张刚安置好的捆煞网，也活了不过半刻。

　　迷雾之中，只剩下朦胧的月色凄凄惨惨。

　　月色下，几抹素白人影提神戒备，神情凛然的环顾四周的一切。

　　黑暗中，一道狞笑声忽地响起：　“嘿嘿嘿嘿～”

　　这笑声犹如魔音，有着摄人心魄的邪气，如若是心性不定的人听了，怕是不疯也要痴了。

　　颜尘几人定心凝神，将蛊惑之音摒除耳外。

　　突然间，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四人背后的那道门，打开了。

　　这道微弱的声音在迷雾重重中听来，竟让人背后一寒，骨脊发麻。

　　月色透过迷雾时隐时现，门口处，依稀站着一个白色人影…

　　颜尘神色一凝，撤阵退到那人身旁，只见他眼神混沌，神情迷离站在门前，唇边溢着一个叫人发寒的微笑。

　　他不作思想，抬手运法，凝聚成一道灵力，滚滚输入楚燿体内。

　　楚燿黑睫微微颤动，混沌的瞳孔慢慢转至清明，待看清眼前环境和来人，才迷茫问道：“咦？我不是在房里吗？怎么会跑外面了？”

　　颜尘道：“你中了邪音，现在没事了。”

　　楚燿：“……？”

　　颜尘认真道：“凝神，不要听。切勿掉以轻心！”

　　话刚落音，那道诡笑声便消失了。

　　直到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红色人影。

　　这人周身森寒之气围绕，既魅又惑，一张妖娆艳丽的五官上生着一对幽黑阴郁的瞳孔，那眸里皆是一片死气，冷冰冰的死气。

　　楚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一看到他那森然的目光，他脚下就如有钉子，钉的他寸步难行。

　　颜尘等人立即展开防守，将他围在身后，“铮铮铮”长剑破鞘而出，剑尖凌厉之光闪烁不断，一一指向来人。

　　青绝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目光穿过重重障碍，语带无奈的向楚燿说道：“过来。不要害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闻言，楚燿脸色倏地一下变得惨白，心里颤颤兢兢，心跳忽重忽轻，仿佛随时都要溢血而亡。

　　惊慌之际，他竟突然想起那夜看到的情景，青绝轻抚苏青脸颊，笑意微甜，唇上泛红，缓缓落下，耳鬓厮磨，情意缱绻…

　　这本是一个浓情蜜意的画面，可他一想到此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甩甩头，把这惊悚的一幕从眼前抹掉，毅然抬头对上青绝的目光，心中又是一抖，犹豫半响，才鼓足勇气，虚张声势道：“我信你个鬼！我死也不会把我的身体给你的！！！”

　　青绝一笑，阴沉沉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说罢飞身向前。

　　千面携着楚燿退到安全之处，凝神观望。

　　颜尘持剑迎了上去，与青绝战成一团。

　　无心无梦二人穿插其中，见缝插针。可无论二人速度有多快，剑法有多准确，挥出的上百多剑里，却没有一剑是挥中他的。

　　无心剑诀加快，一个不慎，竟让青绝逼出了纰漏。

　　颜尘剑尖一挑，化走了砍向无心的狠毒刀光，心里不忍想道：“看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不多分心，四人又一阵群斗，刀光剑影，漫天飞舞，天地皆是为之震动。

　　三人配合无间，联手发作，竟然也无法将他制衡。

　　可想而知，这青绝王的实力绝不是他们所能睥睨的。

　　忽然，无梦发出一道惊喊：“千面！小心后方！”

　　不知何时，几条黑蛇潜伏在楚燿二人身后，正要发起攻击。

　　千面挥剑劈下，黑蛇便消失无踪，转眼又从另一方向涌了上来。反复几次，千面面上生出一股愤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手下越是凶狠。

　　千面吼道：“这什么破妖法！这般没玩没了！”挥剑再出，又是一波黑蛇汹涌而来，果真是越砍越多。

　　无梦隔空喊道：“千面！用净邪咒！”

　　千面一边护着楚燿安危，一边挥剑砍蛇，听她一言，大声回道：“有没有用啊？没有用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灵力！”

　　净邪咒，净化邪祟的咒术。需用施咒者自身的灵力附于咒中，灵力越强者则咒术发挥作用越大，所以使用净邪咒之后，施咒者灵力皆会受损，需修身养性一至三月方可恢复。

　　而咒术一旦启动，邪祟触之，必是魂消魄散，再无复生之力。且此咒最为阴邪之处，便是邪祟源头不消，咒术不逝，直到邪根彻底除去为止。这也是此咒最大的缺点，需要施咒者与此咒签下血契，化邪为己，若有不慎，极遭反噬，一旦被噬，非死即毁。

　　所以此咒也被涅天境列为禁咒，如非必要，绝不使用！

　　当今世上，会使用此咒的也只有涅天境的实门门主和他的入室弟子──千面。

　　无心急迫喊道：“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快！说不定还能让这鬼王也一并消失了去！”

　　青绝听闻，哈哈一笑，那笑中意义仿佛就像是在说“无知凡人，蠢钝如猪”，鄙视之意油然可见。

　　“笑个屁！”无心一个剑光轰去，青绝扬手一收，将剑光化为己力，袭向无心。

　　那剑光在青绝手上过了一把，杀伤力竟徒然攀升，无心足下急退，无从可避。

　　倘若真被这剑光袭中，非死即残！

　　无梦见之，弃斗跃身来到无心身旁，一掌将他击开，以一剑之锋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剑光。

　　剑光威力之凶猛，将她震的单膝跪地，生生退了十余丈，剑光才慢慢消逝而去。

　　只听“喀嚓”一声，无梦手中那银剑剑身爬上一片蛛网状的裂痕。

　　下一瞬，银剑裂成碎片，砸落在地上。

　　无梦撑着左膝缓慢站了起来，忽觉身体飘忽晃动，连站都站不稳了。

　　无心冲上查看，才发现她的右手已被震的经脉俱损，鲜血淋淋，再也无法动弹。

　　二人抬头望向正在恶斗的颜尘和青绝，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

　　“太强了！”

　　“就算合上他们四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别妄想要将他拿下了！”

　　无梦负伤之手全然纳入千面眼中，他心下一僵，思及又想，最后他一咬牙，将佩剑丢在一边，手捻净邪诀，将灵气聚于手心，口中默念：“净邪破秽，秽气分散，诛！”

　　一波黑蛇蜿蜒曲折慢慢向他们前行，目露森光，毒牙泛着阴毒，嘴里发出“呼呼”恐吓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乍泄，所到之处，黑蛇无一不身体俱碎，灰飞烟灭，再无复生机会。

　　然而，咒术并未结束，那刺眼银光旋转方向，竟向青绝劈去！

　　楚燿看得都惊呆了，对千面的看法瞬间产生了微妙的转变：“天哪！这也太厉害了吧！照这个趋势来看，打败他不在话下啊！”

　　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青绝似乎也在等待这一刻，他不再留恋与颜尘一战，挽了一个手决，长刀如被灌入神魂般，径自与颜尘斗了起来，青绝则转向楚燿飞去。

　　颜尘登时心底一紧，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喊道：“思遥！”

　　千面被他一唤，失了专注，那净邪光芒竟逐渐消弱，隐隐有回流之兆。

　　“不好！”无梦瞳孔骤缩，额头沁满冷汗，脱口道：“净邪咒有反噬之象！无心，快去帮千面！”

　　无心疾冲而去。

　　颜尘正与长刀拼力厮杀。

　　而眼看青绝离楚燿越来越近…

　　形势一度陷入死局，惊骇万分！

　　楚燿回过神来，连连后退，退到一半，才发现他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千面！

　　楚燿惊惶大喊：“千面小……！”

　　话未落音，忽见青绝阴恻恻朝他一笑，如鬼如魅的身影骤然转向千面，挥掌拍出，千面连人带剑飞了出来，撞上庭院高墙，顺墙滑下，口吐鲜血，就连赶来助阵的无心也无法幸免，倒在墙下，面色狰狞而苍白。

　　“轰——”

　　那净邪银光失去操控，竟凌空而爆，炸开了花。

　　千面体内灵力应声而散，一去不返，净邪咒的反噬终是落到了他的身上，再无回旋之地。

　　四人已有三人落败，唯剩颜尘一人还在奋斗，虽看长刀已有抵挡不住之态，可对青绝而言，他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胜负之斗，早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