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43、告别（二）

　　合同签完后，郑旭威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被顾裴拉着离开张老板的公司。

　　顾裴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收拾了行李放在后备箱上，这趟合同结束直接开车前往机场。

　　郑旭威密闭空间不愿意跟苏忍坐一起，好说歹说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副驾驶的位置。

　　苏忍从坐上车后一直在翻看郑旭威的策划书，直到郑旭威下车拿行李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旭威，策划书谁给你写的？”
　　他让郑旭威写策划书，纯粹是给倒霉孩子找点事做，省得这傻逼富二代没事出门惹事生非，但他刚才详细看了一遍，那份策划书明显不是一个废物一夜之间写得出来的。
　　郑旭威不可能求助威恒集团的人，他的朋友那时候又都被苏忍设计灌醉了，苏忍想不通他还能临时找到什么人帮他这么大一个忙。

　　正在搬行李的郑旭威听到苏忍的话下意识回答：“华阳姐，陪我熬了一宿呢！”
　　苏忍沉默一瞬复又低头看策划书，没有继续问话。

　　顾裴听到郑旭威这话眉头一挑把人拽到一旁问：“你怎么说服她帮你写策划书的？”
　　邵华阳看着并不像热情过头的女人，跟郑旭威也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
　　郑旭威闻言放下行李凑到他耳朵边说：“我说我爸在外头有私生子，我其实是被他赶到春城的，如果这趟拿不下这份合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郑旭威了。”
　　顾裴：“……”
　　一生洁身自好的郑大董事长名声是被自己亲儿子毁掉的。
　　邵华阳显然被郑旭威忽悠瘸了，难为她陪一个傻缺熬了一宿。

　　提起邵华阳顾裴又想到了她种植的那些红花石蒜，于是拍拍郑旭威肩膀说：“你先去办下手续，我东西落酒店了，过去拿回来。”
　　郑旭威还沉浸在成功签下合同的欢喜中，一点也不怀疑顾裴的说法，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顾裴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邵正国家里，他原本打算着这个点只有邵怀阳在家，小孩子好忽悠连借口都懒得想，结果开门的是邵正国。
　　顾裴愣了一下。
　　邵正国也愣了一下。
　　两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疑惑。

　　“邵叔叔下班了？”顾裴只怔愣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改变策略。
　　邵正国说：“我回来拿点东西，你这个点不是应该在等飞机？”
　　顾裴马上摆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说：“刚登记的时候发现身份证掉了，就过来找找，也来跟怀阳道个别。”
　　邵正国不疑有他，开门把顾裴放进去，他拍了拍顾裴肩膀有些感慨地说：“怀阳补习去了，好孩子，你们一路顺风，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再见。”

　　顾裴听到这话脚步微顿，他转过头郑重地对邵正国说：“如果有一天邵叔叔希望华阳姐出来走走的话，可以把她送到桐源，我开的工资肯定比她现在高，足以养活他们姐弟两个。”
　　邵正国搭在顾裴肩上的手僵了一下，有一瞬间他以为顾裴是知道了什么，不过想着苏忍这么疼这个孩子，肯定不可能跟他说那些，又暗讽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思及此他笑笑说：“好，如果有需要，叔叔会考虑的，去找身份证吧！别耽误飞机。”

　　顾裴点点头乖巧地溜进后院，他在院子里挑了一会儿，找出一盆最满意的红花石蒜，又在地上压了一封红包，从侧门偷偷溜出去了。

　　邵正国看他进后院的身影越想越不对劲，顾裴来他家的时候只带一部手机，他没事掏身份证干什么？怎么会把身份证落后院？

　　后院？
　　邵正国一拍大腿跑进去看一眼，几盆红花石蒜中间空了一块，用石头压着一封红包。

　　邵正国气得磨牙，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动全没了，他赶紧转身追出去，只看到顾裴的车屁股朝他喷了个尾气一溜烟窜出去，那车还是借他的。
　　“死小子你给我站住。”
　　邵所长薅一把头发追出去一会儿没追上，他原地踱了几步路想起来栓树上的三条本地犬，转身回去解开狗链子抬手一指：“快追，逼停他。”
　　那三条狗昨天才看到主人和顾裴宾主尽欢，顾裴还给它们好多肉吃，今天主人就要它们撵人，狗狗没反应过来，狗脸懵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本能战胜理智追了出去。

　　顾裴开着导航在七拐八弯后终于来到康庄大道，转头一看三条狗慢悠悠追在身后，他探头给狗摆摆手，一脚油门飞奔出去。
　　昨天的肉没白喂，今天人家不就放水了。

　　* * *
　　郑旭威在机场等候室焦灼地等了大半小时才等到顾裴的电话，他一点也不想跟苏忍独处，一接到电话什么都不问抬腿跑出去。

　　机场外的顾裴正从后备箱掏出一个蒙了白色纱布的鸟笼，鸟笼里头放着一盆红花，见到郑旭威过来，他把笼子交到郑旭威手上说：“帮我拿进去。”
　　郑旭威抬起鸟笼子疑惑地问：“什么玩意？艺术？”
　　顾裴说：“什么鬼艺术，这是为了托运，这花有毒，不用笼子装着，回头被动物吃了。”
　　他说着推了推郑旭威，“快点进去，我把车停对面饭店一下，不然那抠货回过神来让老板追过来我白跑一趟。”
　　郑旭威虽然听不懂兄弟在说什么，但是见到他这么紧张，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抠货邵正国发现放狗都追不上顾裴，此时正在恼怒地训狗，他往三个狗头上各拍了一巴掌，直说它们真是越养越废了。

　　一个大男人被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耍了，邵正国越想越生气，于是掏出手机给老伙计打了一通电话。

　　许继清彼时正在跟程风喝茶，看到云颠的号码眉心一跳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姓许的，你带来的什么玩意儿？”
　　许继清一接通电话，里面咆哮声传来，他轻咳一声，很明显心虚了。
　　邵正国中气十足的吼道：“狗崽子都敢跑我家偷东西来了，他咋不上天？”
　　许继清本来还心虚，听到这话拧眉呛声说：“姓邵的，你说话注意分寸，你要说这两孩子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我都认了，但是你说偷东西就不合适了吧！人家两富二代要什么没有，用得上偷你家那点破烂玩意？”
　　邵正国不服地喷出一声冷哼说：“怎么不可能，刚把我女儿红花石蒜偷了一株，盆都抱走了，我家狗撵了他三条街愣是没追上。”

　　“………”
　　许继清无话可说。
　　人家可能真没冤枉，这是顾裴干得出来的混账事。

　　许继清又乐观地想还好这孩子有分寸，知道只能偷警察的，问题不大。

　　邵正国气得呼吸加重，感觉鼻孔就要冒火星子，也不管对方看不到，指着被扔桌子上的红包说：“还给我塞三百块，我缺他这三百块吗？这是……”

　　许继清赶紧打断：“好好好，不缺不缺，别气了，多大年纪了也不怕把自己气死，改明儿我让他多送三百块过去不就得了！”

　　邵正国被许继清说得反应不过来怔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咆哮道：“姓许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继清把手机拿远一点，语气有些恼怒地喷回去，“什么态度？我这是护短的态度，我家孩子千里迢迢到你那儿给你们带去那么大两笔生意，只不过要你一盆花，你送他怎么了？居然还放狗撵人，你咋不放警犬逮捕算了，姓邵的，你个老东西我算是看透你了，以前搭档的时候看你哪哪都优秀，老了才发现你这么抠门。”说完他迅速挂断电话。
　　邵正国：“？？？”
　　不是……
　　什么玩意儿？
　　邵所长看着嘟嘟嘟的手机陷入懵逼中。
　　桐源是什么盛产强盗土匪的风水宝地吗？

　　* * *
　　郑旭威熬了一宿通宵写策划书，隔天又被苏忍拎着上谈判桌谈了一个合作，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到极点，飞机一起飞立马摇下座椅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小子千里迢迢跑春城一趟结果就出去吃了一顿夜宵认识邵华阳，其他时间几乎在酒店度过，顾裴看着他这婴儿般的睡眠质量都替他觉得，苏忍这么坑人真是太黑心肝了。

　　黑心肝的苏忍看都不看郑旭威一眼拿过手上策划书给顾裴说：“看看。”
　　顾裴随手接过翻看几页当即端正态度啧啧两声说：“非常有技术啊！邵华阳这是在压着能力模仿新手写这份策划书呢！只有一晚的时间，真是难为她了。”
　　苏忍笑笑没说话。

　　顾裴又翻看一遍策划书，顿时起了撬人的心思。

　　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在半夜九点多降落到桐源机场。

　　顾裴下了飞机才听到来接机的狐朋狗友说郑旭威离开桐源的那一天，郑总夫妇连夜给挂墙上的老父亲上了十几柱香疯狂磕头。

　　郑颂航还出手给山区儿童教育基金会捐赠百来万，顺带给顾裴学校新增实验仪器。

　　所有人都在恭喜郑旭威这回不用挨打了。

　　顾裴见到郑大董事长是三天后，郑颂航夫妇听到儿子胜利归来的消息乐了三天才反应过来要感谢顾裴大恩，让他以后多带带郑旭威，顺带再给逸杯缘投资了点钱。

　　郑夫人握着顾裴的手连连道谢，直夸他是世上罕见的好孩子。

　　顾裴看着他们两人额头的淤青装作不知道情况地指着他们额头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玩夫妻交拜？”
　　郑颂航跟老婆心有灵犀，听到顾裴的问话不约而同地说，“摔倒了磕到的。”
　　顾裴笑笑没说话，他看郑夫人手上的珠宝少戴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慈眉善目。

　　郑夫人从顾裴这儿回去后第二天就向她的贵妇圈宣布要吃斋念佛半年以表诚意，又大手一挥当着众位贵妇的面在顾念店里办了一张十年黄金会员卡。

　　郑夫人起了带头作用，后面的贵妇纷纷表示以后美容就在顾念这儿了。

　　顾念莫名其妙收到一大笔订单高兴得拉着程风做了好几个脸部按摩，直按得程风像只泄气的河豚，回去就揍了顾裴一顿，最后这一场架以两人各扣三千工资，顾裴多写两千字检讨结束。
　　无妄之灾。
　　两人共同的想法。

　　郑旭威人生头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上天，他呼朋引伴地跑去喝酒唱歌，又给苏忍的酒吧创造了一大笔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