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33、菜青虫（二）

　　顾裴回到公司的时候宋青云已经离开。
　　宋煜文还在茶室喝茶，苏忍坐在旁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到顾裴进来他放下茶走向顾裴。
　　“煜文哥。”顾裴走过去抱了他一下，又很快松手。
　　宋煜文问：“你怎么回事？”
　　“嗐！别提了。”顾裴挥挥手揽过他的肩膀说：“你怎样？好久没见，几星了？”
　　宋煜文摆手，“上次跟我爸吵一架，账号被我爸给卖了，新开这个才钻石，队友太垃圾，远着呢！”
　　顾裴勾着他肩膀边往前走边说，“走走走，我陪你来一局。”
　　程风怪异地看着顾裴离开的方向，他把手头快递盒子递给苏忍问：“顾裴跟宋煜文是不是有过节？”
　　他从回国后看到的顾裴都是一副与同龄人哥俩好的自来熟模样，从没见过他对谁像对宋煜文这般客套。
　　苏忍打开快递拿出里面的样品和一个U盘说：“看出来了？”
　　“嗯！”程风点头。
　　“他表情不对，就是一种感觉，跟宋煜文不亲和，至少他跟郑旭威不是这种相处模式。”
　　“过节谈不上。”苏忍说：“他们以前关系还是很铁的，三年前逸杯缘刚成立的时候，公司缺少一个电脑技术员，顾裴第一时间想到宋煜文，但他拒绝了，理由是已经跟别家签订了合同。”
　　苏忍边说边把快递盒里的样品分类摆到桌面，仔细核对标签和数量，他说话语气平缓，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煜文当时刚毕业，家里人脉又广，很多大型互联网公司追着要他，相对而言，逸杯缘确实太不起眼，人往高处走，他拒绝无可厚非，不过那之后，顾裴跟他就淡了。”
　　他说着把核对完的标签跟U盘交给程风，“这个明天拿给实验组，里面是这些样品的解说。”
　　程风接过U盘坐到他身旁说：“难怪顾裴那帮富二代圈子里没有宋煜文，我一直以为是宋煜文看不上他们。”
　　苏忍喝了一杯茶艺师新递过来的茶回答他，“那个圈子都是一些头脑简单的富二代，说宋煜文看不上也是有的，大部分还是顾裴的原因，顾裴跟郑旭威关系好，他疏远的人，郑旭威也不会亲近，郑旭威一疏离，宋煜文跟富二代圈子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威恒集团到底是桐源龙头企业，郑旭威疏远的人，圈里的其他人不需要提醒自然而然跟着疏远了。
　　程风又转头看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他突然很想问苏忍，当时给宋煜文的预算是多少，不过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容易扎心。
　　苏忍见他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口说：“不要想太多，你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
　　程风：“……”
　　这口鸡汤有点烫嘴。
　　* * *
　　程风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向顾裴承诺过两天让陈盛烨的父亲亲自向他道歉，第二天晚上程风就被一通电话叫去派出所。
　　“程先生，陈国华公司报案他们网络受到黑客攻击，昨天下午开始，公司旗下所有手游陆续出现病毒，开机时会出现一条菜青虫，这条虫子时隔五分钟站起来说一句穷逼。”
　　带路的警察依旧是李荣德，他哭丧着脸，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程风的那句“不给你们制造麻烦”。
　　这是不制造麻烦吗？这麻烦大了去了。
　　程风笑着问：“然后呢？”
　　李荣德一言难尽：“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程风反问：“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李荣德转身看向程风，一副要碎了的模样，“程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不是说不给我们制造麻烦的吗？”
　　程风不答反问：“不是陈总报的警吧！”
　　李荣德摇头：“是他手下的秘书，陈国华本人在外省，秘书先报警，然后才给他打电话。”
　　公司被黑客攻击，员工还解决不了，第一时间报警确实是正常人能做的选择，无可厚非。
　　程风不欲在这方面多谈，他又问：“既然人家报警了，那你们呢？查到谁干的了吗？”
　　李荣德咬牙切齿：“我们网警查了一下午，连根毫毛都没查到。”
　　他其实更想说，“查个屁，我们有基本的自知之明，查一下午不都是浑水摸鱼做样子给人家一个交代，你大爷出手我们小小桐源市哪里是对手，而且我们都知道了就是你这厮干的好事，查不查都一样。”
　　但他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警察说话要讲证据，无凭无据任他说破天也没用。
　　且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上级领导就算真能查出来是面前这个人干的，也不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而对这个计算机大佬下手，多数会是和稀泥盖过去的态度。
　　毕竟大佬还有机会收为己用，培养一个新企业比培养一个新技术人才简单多了。
　　程风犹不放过他，温热的唇吐出冰冷的话：“为什么不找技侦？”
　　李荣德：“……”
　　看得出来罪魁祸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放过自己，正帮警察出谋划策逮捕自己。
　　李荣德想当场给程风跪一个求他别闹了。
　　技侦那帮小可怜现在还在被他们队长骂废物点心，你再提一句他们掏裤腰带上吊了。
　　程风看李荣德摇摇欲坠的模样，哼笑一声说：“怎么？没查出来病毒哪儿来的？”
　　李荣德叹气：“查出来了，那虫子是他们总公司主机发邮件的时候放出去的。”
　　说到这里他想吐一口血先。
　　神他妈主机放虫，谁家电脑自己给自己放毒？
　　程风笑了：“有意思，这不是内鬼吗？那抓内鬼去啊！”
　　李荣德：“……”
　　李荣德呵呵一声。
　　你他妈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程风又问：“所以呢？我这趟过来，是被告还是帮手？总不能是要我帮你们查是谁干的吧！所以是指控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池鱼”欲哭无泪：“哥，我亲哥，你看我都没带执法记录仪，我真的不是传唤你过来的，我们上头技侦兄弟天天耳提面命待你要如待祖宗一般，让你到这儿必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你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给你拘来啊！”
　　程风：“……这倒也不必。”
　　你突然这么客气还怪让人良心不安的。
　　“我们所长愁得头都要秃了，现在所有警员不论有没有休假的，全在会议室坐着呢！”李荣德说话已经带上哭腔，他可怜巴巴地对程风问，“哥，你先给我透个底，这事儿，咱能解决不？”
　　程风摊开双手，“这事儿不是我干的，小陈先生那张嘴，得罪谁也说不定，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能替他处理，告诉陈总秘书，趁我现在心情不错，如果有需要可以让陈总来找我。”
　　这就是能解决了，李荣德长长松了口气，他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程风请到会客室。
　　“您坐，所长马上过来。”他说。
　　程风笑笑没说什么，自动坐到侧座沙发上。
　　他刚坐下去不久，许继清风风火火赶过来，又听他说愿意配合处理问题，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他拍着程风肩膀说：“好好好，小程还是给我面子的嘛！我果然比技侦那群废物有面子。”
　　程风：“……”
　　这真不是一个普通群众能聊得起的话题，他赶紧打断，借口天黑了要回家。
　　许继清看一眼手表，觉得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于是高高兴兴地送他下楼，甚至在他回去的时候强行塞给他一盒据说别人送的好茶叶。
　　当然，后面程风的嘴告诉他这茶还不如顾裴扔给他的好喝，顶多算中高档，堪堪能配得上“好茶叶”三个字。
　　* * *
　　陈国华在第二天中午匆匆赶到顾裴别墅，那时候顾裴正在跟顾念商量程风房子修建问题，一看陈国华“呦呵”一声放下图纸说道：“说过两天还真过两天，一天都不少啊！”
　　陈国华苦笑，他前天刚收到儿子的祖坟论，知道儿子这是被程风耍着玩了，气得想断绝父子关系，第二天又收到公司被黑客攻击的消息，差点心肌梗塞当场去世。他匆忙让助理安排回来，今天到家一口水没喝来找顾裴。
　　顾念看见陈国华脸色沉下来，她背靠沙发上双手环胸道：“什么风把陈总吹来了，我们这穷乡僻壤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要不咱们移步五星酒店如何？”
　　“顾小姐说笑了，怪我不好，平时忙着工作，忽略教育问题，让那小崽子闯了大祸，我今天特意代盛烨来向顾先生赔罪，实在抱歉，害您受惊。”
　　陈国华擦擦额头的汗，朝顾裴鞠了个躬。
　　顾念犹不解气，冷嘲热讽道：“赔罪就算了，陈总是桐源互联网龙头企业，我们顾裴不过是打工仔，穷逼一个，哪能消受得起您的道歉。”
　　陈国华躬着的腰身更弯了。
　　虽然这事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但陈国华毕竟是长辈，顾裴看他当着助理的面这么卑微向一个小辈认错有些于心不忍。
　　他偷瞄一眼顾念，用胳膊肘悄悄撞下她胳膊，这才开口解围。
　　“一点小事，陈总太客气了。”顾裴说着指了指身旁的沙发，“陈总，请坐。”
　　陈国华小心翼翼地看下顾念的眼色，见她没有要开口呛人的意思，这才坐到一旁沙发上，又从助理手上拿过一个盒子递到顾裴面前。
　　“这是我前阵子拍下的一个小玩意，不值几个钱，送给顾先生压压惊，您别嫌弃。”
　　顾裴扫一眼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兔豪盏，釉色纯正稀有、豪纹细长清晰，品相比他店里收藏的那个还珍贵。
　　他一看这兔豪盏桃花眼立即咪起来，恨不得立马把人赶出去好去收藏这个茶盏，不过嘴上还是客套道：“不过一点小事，陈总太客气了。”
　　陈国华见顾裴没有拒绝，心里松口气，“生命之事都是大事，我那混账儿子不知轻重，这是应该的。”
　　顾念对茶这一块不了解，但她听到“拍下的”三个字也知道这东西应该是个古董，又见顾裴自打看到这茶盏后眼睛就没离开过，价值多少她心里已经有数。
　　看在这礼送到顾裴心坎的份上，顾念对陈国华态度好了不少，她摆手说：“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被黑客盯上了是吧！”
　　“是是是！”陈国华一听话题终于到了他想说的点上立马点头应和：“我那儿子混账不成器，不知道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人家报复到公司上，听说贵公司程副总在这一块是专家，特来请程副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