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21、收拾烂摊子

　　年初七之后，程风时刻担心熊孩子哪天越想越不高兴又溜出去打架，每天早晚两遍叮嘱前台看到顾裴上班溜号务必上报。
　　他数着日子地等，等到学校开学第一天就马不停蹄赶过去，一大清早在顾裴的哀嚎声中心情愉悦地把这混账扔进学校。

　　熊孩子终于关进笼子里，程风觉得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于是回程兴致勃勃地去参观新公司。

　　苏忍将新公司的装修问题全权交给宋婷婷，他在一众设计师中选中宋婷婷的师兄设计酒吧装修事宜，宋婷婷作为助手辅助，又指定宋婷婷完成奶茶店跟茶产业的店面装修，之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

　　程风先去参观酒吧二楼，是个比较普通的设计，整体色调偏暗，包间很多，从大到小环绕中间的舞台展开。

　　二楼到底是大众化场所，程风略微参观一下直接走上三楼，三楼相比较二楼大有不相同，里面极尽奢华又设计得分外暧昧不明，让人看了有种既温柔蜷缩又带着低调奢华的感觉。

　　这种风格一眼能看出是出自宋婷婷女士杰作，包间半数冒着浪漫气息，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知行中学操场，挡光玻璃遮掩了大部分光线，致使外头看着灰蒙蒙一片，但依旧看得清楚轮廓，白天的时候可以在灯红酒绿中看到一群未谙世事的小年轻嘻笑打闹。

　　到底是林修鸿一眼相中的女人，他在心里感叹一番对这装修很满意。

　　程风一早押送顾裴去学校，又在学校磨蹭一上午，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他正寻思着中午吃点要什么的时候苏忍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顾裴出了点状况，你顺道过去看看。”苏忍说完顿了一下，又语焉不详地说道：“应该不用进医院。”

　　程风被他最后一句吓一跳，以为那傻逼放假这段时间晚睡晚起终于要把自己作死了，开车速度都擦着交警容忍的上限来，一路风风火火赶到学校，然后就……

　　校长：“小程啊！你在学校也是个优秀的学生，既然你跟他们住一起，苏先生又委托你照看这混账，你多少尽点心，好好调教调教他，孩子不是见风就长的，你得教导啊！”

　　程风：“对不起校长，是我没教好，给您添麻烦了。”

　　气氛有点焦灼，程风有点难堪，倒霉孩子回校第一天就给他闯祸。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嘴上说的好听，一点没上心，好好一个孩子，你说他干的这是什么混账事。”

　　校长在对面用力把桌子敲得震天响，他喘了口粗气又忍不住道：“我听了都想打死他。”

　　程风莫名其妙被喷一脸口水，至今没搞清楚顾裴在学校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把人校长都逼出来了。

　　顾裴一脸不服地站在边上同程风一起接受无差别口水攻击，他旁边站着本次事件受害者，眼神就差把顾裴撕成肉片。

　　“呐呐呐。”校长颤着手指向顾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血压，“一回学校，还不到一天，把他学长的作业炖成一锅汤，这个混账玩意儿居然还给人送了一碗过去，你说吧！这事儿你怎么处理，人家就要做毕业报告了，养了好几年的作业，你……你……你……”

　　校长指着办公桌上的一碗汤气得手指头抖了又抖。

　　程风看桌上那碗汤眉心直跳，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是校长带饭到办公室吃，结果临时遇到事情，没来得及收走，没成想这居然是罪证。

　　他诧异转头，“你差这口吃的？”

　　在这一刻，程风特别想踹断这混账东西的狗腿。
　　一小时前，他还觉得终于可以消停了，一小时后顾裴给了一小时前的他一个非常响亮的巴掌。

　　“放屁，是他的王八吃了我的草药，我他妈一回学校，草药没了，他自己溜宠物不栓绳，怪谁？”顾裴十分不服。

　　学长的脸色在顾裴说完话后由青转黑，他愤怒地伸出食指指向顾裴，那模样让程风相信如果不是他在中间横着，学长就是来揪顾裴的衣领而不是指着顾裴了。

　　学长：“你他妈见过谁给乌龟栓绳的？你怎么不给自己栓一条。”
　　顾裴：“我去你七舅姥爷，你破坏人家财物在先你还有理。”
　　学长：“谁叫你把草扔地上，你进学校没人提醒你收好自己物品，没人告诉你植物不能放地上？你个傻逼，不吃你的吃谁的？你他妈指望一只乌龟识别对面东西有没有主？”
　　顾裴：“卧槽，你王八闯我宿舍你他妈还有理。”
　　站在两人中间的程风：“……”
　　说不准哪一边的声音更愤怒些，反正他觉得他是夹心饼干。

　　“够了。”校长终于忍受不了这两个大傻逼在他办公室公然吐出一连串含妈量极高地脏话，于是大手一拍，发出惊天动地、超出年纪的怒吼，连着小办公桌都跟着抖一抖。

　　程风正拦不住两个摩拳擦掌就要在校长办公室干架的小年轻，突然被校长这一声吼吓一哆嗦，立马放开顾裴。

　　天之骄子——程风，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一直都是老师重点培养对象，各科任老师对待他如同对待温室的娇花般和风细雨。

　　特别去了国外之后导师看这东方孩子虽然学术优秀、性格稳重，但是长得委实不够雄壮，更是捧手心里头用最温和的“养料”精心养着，听人这么大声咆哮当真人生第一次经历。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到底是大学生，还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泼妇？”

　　校长刚才一声吼太过于激动甚至有点劈音，现在再也提不起声调说话，只能努力拍着桌子以示愤怒。

　　程风揉揉眉心忍住狂躁的心情缓和语调说：“顾裴你说实话，真吃了？”

　　自己家熊孩子什么脾气程风再清楚不过，他虽然混账了些，但不是那种恶毒到要人毕业不了的人。

　　顾裴余怨未消，他哼唧一声背过身去不搭理程风。

　　在场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程风，程风拿出这辈子最多的耐心拍了拍顾裴肩膀，把他身子掰回来：“别耍性子，告诉我，人家王……乌龟在哪儿？这事交给我处理，你那什么草，我去给你找，我找一株差不多的给你，可以吗？”

　　顾裴又哼唧两声，嘀嘀咕咕说道：“在桌子下。”

　　“什么？”顾裴说话太小声，程风没听见，他凑近顾裴，身边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憋住呼吸等着一个结果。

　　顾裴指了指前面办公桌，嘟囔道：“扔这里呢！就知道他肯定告状。”

　　程风：“……”

　　校长：“……”

　　学长：“……”

　　现场一时落针可闻。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

　　校长跟学长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打开办公桌各个能打开的地方，许久才在柜子底下发现一只被五花大绑用树枝固定住的乌龟四脚还在挣扎。

　　“你这个……”程风气得想一把揪起顾裴耳朵拽出去。

　　他本来想要训斥一番顾裴，转头就看到顾裴可怜巴巴看着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是它先吃我药草的，我宝贝似的养了一年，眼瞅着今年就要开花了，全没了，我跑了好几座山才找到这一株，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心血吗？我他妈才是受害者。”

　　天下的奶爸都有一种共同的想法——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心疼。

　　顾裴像只打了败战被夺走战利品的猫，正耷拉脑袋一瘸一拐回家，程风看得心头生疼，天大的怒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忍不住想揉他脑袋安慰一番。

　　程风心想，“我跟这傻逼计较什么，他好像还是这个学校大一新生的头头，得给他留点面子。”

　　“算了，滚吧！我给你处理。”他破天荒地做了非常不雅的动作，用手搓两下脸。

　　“得嘞！”顾裴见好就收麻溜地滚远了。

　　顾裴不知道程风后面是怎么处理问题的，但是第二天他看到学长在校园网发文道歉。战败的猫咪立马顺下炸起来的毛，翘起尾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程风跟校长掰扯一下午，压抑的环境、唾沫横飞的校长、不依不饶的年轻人，他硬生生在这种环境下生出一种开国际会议的压迫感，直到跟校长谈判结束，他都有一种后悔刚才脑抽心疼顾裴的感觉。

　　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那狗东西这招偷人乌龟下锅的计策肯定又从什么网络学来的。

　　真是分分钟想没收他手机给他换一部老人机使用就好。

　　“一个大学生，三天两头被叫家长，闻所未闻，姓顾的简直了，能让每个部门都为他开特例。”

　　程风边开车边跟苏忍吐槽，他想起派出所，又想起交警大队，顿时觉得养孩子真是太操蛋了，还好自己人生没有把婚育纳入规划。

　　经过这一件事，他已经气饱了，索性直接回别墅。

　　“呦！小程啊，怎么臊眉耷眼的，给小顾收拾烂摊子了吧！”

　　左右邻居都是退休大爷大妈，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

　　程风生气归生气，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和煦地回答：“没有的事，最近有点忙而已。”

　　毕竟自己人关起门来可以算账，但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大妈怜悯地看了眼程风，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一片，连条狗都认识他，今年中秋的时候那孩子学人家网络上的操作，把刘姐家哈士奇的狗盆连同一块牛肉一起炸上天，到现在那狗每次看到他去都会吠，跟专属门铃似的，特好使。”

　　程风：“……”

　　所以说顾裴那破手机真的非常有必要没收，这事可以跟苏忍商议一下了。

　　大妈说完看着程风那副便秘表情总结陈词，“所以说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不用替他掩饰，他闯祸的速度比你遮掩的速度快多了。”

　　程风脑仁抽疼。

　　他再没心情陪这些退休老人唠嗑，刚想找个借口告辞，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眉心一跳拿起手机看一下，是派出所电话。

　　想到那厮还关在学校里头，怎么也跟派出所搭不上关系，程风安心接起电话。

　　“喂，程先生是吗？我这边是派出所，您的朋友顾裴先生因为打架……”

　　警察先生后面说了什么程风感觉自己听不清了，他恨不得立即把手机扔出去装作没收到这个电话。

　　心安个屁，安太早了。

　　“程先生，您听得到吗？”

　　程风黑着脸说：“信号不好，您说顾什么？顾裴是谁，我不认识，您找错人了。”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挂了电话开启飞行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