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遗梦》猪提耕笔

2、小猫

　　南桥畔，黄砖青瓦屋檐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裤腿卷的老高，站在那片绿油油草地上，挥舞着竹竿，脸上笑容比花儿灿烂。周围的鸭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
　　扑棱棱四散飞去，嘎嘎嘎地叫着：“这姑娘，真能闹腾！”
　　“哎”张铁朝对岸大喊回应
　　余川身体猛地一抖，揉揉耳朵“哎，我糙！你们这是在演话剧呢”
　　张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嗯，兄妹相认戏份”
　　余川调侃道：“我看着怎么像是在隔岸谈恋爱？”
　　张铁噗嗤一声，哈哈大笑。
　　你是个傻子吧。
　　“走了”余川说着，迈开脚步，朝街道走去。
　　“白斩鸡，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余川”
　　余川手里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低眉垂眼，望着脚下泥泞的路面，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推开了那扇门，门板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他踏入了那座南房大宅子，一股陈年的灰尘夹杂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拉起衣领，捂住了鼻子。
　　这是一座典型的南房大宅子，青砖黑瓦，古朴而宁静。
　　天井处，零散的枯叶静躺在青石板上，角落有一俩株野花，肾厥，探出头来苍翠欲滴。
　　屋檐下，燕子的巢穴空荡荡，留下一地鸟屎……
　　他穿过天井，走进了堂屋。屋内的家具虽然陈旧，但摆放得井井有条，雕花的木床，漆金的桌椅濛着一层薄尘。
　　余川苦笑，自言自语：“开干，开干”
　　卷起裤脚，一边打扫，一边哼着小曲儿。
　　打扫完毕，余川走出了宅子，他要去街上买些被褥和生活用品。
　　“ 新床单，新花样，铺在床上真漂亮！”
　　“冰棍儿，冰棍儿，一毛钱一根儿！”
　　“收废品，收旧报纸，旧书旧报，换了钱买糖吃！”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儿推着车，吆喝着。
　　“ 婡娣，不是说你去广东打工了？”张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婡娣的笑容在张铁的话音落下后，瞬间凝固，然后她狠狠地将手中的半截冰棍摔在地上。
　　“死老头，收了李强的一千块要我嫁给他。”婡娣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
　　“那你……”张铁的话还没说完。
　　“不嫁，我有喜欢的人了”婡娣低头轻轻踢开一片枯叶，偷偷瞄一下张铁。
　　“白斩鸡？”
　　婡娣顺着张铁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一个穿着白T恤的清秀男子，正蹲在斜前方的十字路口，旁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淌过那泛起潮红的脸颊。
　　“早上那个船客？”婡娣问
　　“嗯呐”张铁说着已经迈出脚步。
　　她跟在张铁身后，看清相貌后说“好帅啊，要是嫁给他我一分钱都不要”
　　张铁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来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嘿，需要帮忙吗？”张铁说
　　余川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些许惊讶。他看了看张铁，又看了看婡娣，然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哦，不用了，谢谢。我只是在等车。”他的声音很轻
　　“等车啊，这天气等车可真受罪。”张铁笑着，掏出了一支烟，递给了男子，“来一根？”
　　余川站起身来接过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这是我的话剧搭档婡娣。”张铁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婡娣。
　　余川挑了挑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叫余川。”他的目光在婡娣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婡娣的脸红了，她低下头，然后又偷偷地抬起眼睛，看了余川一眼。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要去哪里？”婡娣好奇地问。
　　余川微微一笑说“回家”
　　他俩聊了会儿，余川突然发现张铁不见了，他问婡娣，她只是耸耸肩，谁知道呢。
　　伴随一阵轰鸣响起，张铁坐在摩托车上，黑色体恤隐约勾露出腰线。
　　婡娣和余川站在路旁，看着张铁那潇洒的姿势，有点发愣。婡娣突然回过神来：“我靠铁哥，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摩托车？”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就要跨上去。
　　张铁伸出手，拦住了她的腿，脸上带着笑容：“你还是走路回去吧。”他朝余川眨了眨眼，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
　　余川“？”
　　婡娣的脸在他面前跳出来，撑着车头：“哥！你说什么？”
　　张铁按着她的头，靠在耳边密谋“这破地方哪有车，送这小白脸回去，替你搞好关系”
　　婡娣翻了个白眼，随意踢了下轮胎，便把余川的包裹往车上搬。余川连忙阻拦，对张铁说用不着，一会儿车就来了。
　　这鬼地方，张铁活了十七年有没有车还不知道？
　　余川在张铁和婡娣的连番攻势下，终于还是跨上了那辆摩托车。包裹被绑在了车后，空间显得有些局促，余川几乎能感觉到张铁后背传来的体温。
　　“ 哪儿”
　　“惠民诊所”
　　张铁重重踩一脚就带着他冲出去。
　　婡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飞驰的背影，嘴里咒骂着：“王八蛋。”
　　风在肆意地吹，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肥皂味的混合，这气味有些古怪，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余川眯着眼睛，摩托车在街道中疾驰，两旁的街景如同旧电影里的镜头，在他耳边呼呼地倒退。
　　摩托车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脸庞狠狠地撞在张铁那坚实的后背上。手本能地向前一伸，紧紧抓住了张铁的腰。
　　他的脸紧贴着张铁的背，
　　张铁的脚在地上轻轻一撑，稳住了车身“小猫。”
　　余川捂着鼻梁探出头去，只见一只小猫，蜷缩在车轮旁不到一米的地方，眼睛里闪烁着惊慌。
　　余川轻轻地从摩托车上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只小猫。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它。小猫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虽然身体在颤抖，但并没有逃跑。
　　别怕，小家伙。”余川轻声说着，伸出手去。小猫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靠近他的手，用鼻子嗅了嗅。余川温柔地抚摸着它，小猫的毛发柔软而温暖。
　　张铁也走了过来，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小猫的腿。“腿瘸了”
　　余川从摩托车的包裹拿出一个小毯子，轻轻地把小猫包裹起来抱在怀里。“我先带它回去。”
　　再次启动了摩托车，缓缓行驶。
　　张铁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了那座宅子前。这是个老居民区，斑驳的墙面透露出岁月的痕迹。旁边有几栋新建的平楼，惠民诊所就在其中一栋，白色的瓷片外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你住这儿？”
　　余川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摩托车后座上撑着身体下来，站在张铁旁边，目光投向了惠民诊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问道：“猫能治？”
　　“猫？那小家伙没人会拿去诊所医治的。”张铁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余川皱了皱眉，他的目光落在了怀里蜷缩着的小猫身上。
　　“ 宠物医院有吗”余川问道“专门给小狗小猫治病的医院”
　　张铁叹了口气，他觉得余川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怎么可能会有专门为狗猫治病的医院。他们自己生病了都不愿意去医院，更别提为一只小猫了。张铁心里想着，这广府城里，恐怕是没有这样的地方。
　　广府确实有。
　　“那就试试吧，说不定医生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