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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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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学去了,尽管我很讨厌学习。
不过还好,今天有节体育课。
……好个屁,他妈的跑800米,我真服了。
我是早产的,自幼体质就弱些,再加上长期的宅家和精神疾病的影响,身体素质弱得难以想象,50米就能要了我的命,更别说800米了。
没病没痛的也不好请假,我咬咬牙跟着大部队一步一步地跑着,双腿像是灌了铅,僵硬地颤抖着,耳膜充血的感觉真不好受。
跑到400米左右的时候,我已经快要坚持不下来了,正准备冒着被罚跑圈的风险停下来走一会儿,头一撇,眼角忽然扫到了什么东西。
我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银镯子,是我姐给我买的。
“我姐”这两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我用力闭了闭眼,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让我迈开腿跑了起来。
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终点,内心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跑完圈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我和几个平时说的上话的同学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时不时的想到我姐。
我突然没头脑地问了一句:“怎么把一个女生掰弯?”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她有对象。”
同学A:“……”
同学B:“额……”
同学C:“嘶……你喜欢谁啊,我们班的吗?”
我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
“那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同学A凑到我跟前一脸八卦地问,显然不相信我这个“好学生”也会早恋。
我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让同学ABC都震惊不已原地呆滞30秒的字。
我说:“我姐。”
怕她们没听清,我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我亲姐,但她有男朋友,直的,有掰弯的可能性吗?”
同学B吞了吞唾沫,磕磕绊绊地说:“骨……骨科啊?!……”
我“嗯”了一声,转过头来问她:“震惊不?”
同学A尴尬地“哈哈”了两声来活跃气氛,说:“是挺震惊的。”
我突然又问:“同性恋恶心吗?”
同学C摇了摇头,说:“不啊,我也和女生谈过恋爱,这有什么。”
我扯了扯唇角,又说:“同性恋不恶心,那同性恋加乱/伦呢?”
同学ABC:“……”
良久,同学B说:“是有点恶心,不过这是你的自由,但我劝你放弃,因为你姐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我无声地垂下眼眸。
是啊,我姐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不公平。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可以喜欢我姐,我不可以,就因为我是我姐的亲妹妹吗?可是这世上这么多相爱的人,凑巧有一对一个爹一个妈,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什么好恶心的。
好像受小说影响,大家在网上看到关于同性恋或者骨科之类的,都觉得没什么,大家都觉得自己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多了自然而然也是接受这些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爱情,可是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这种,都还是只会觉得恶心。
虚伪!
还有,我不是同性恋,也不是乱/伦,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对我很好很好很好的人,而那个人恰好是一个女孩子,也恰好是我血缘上的亲姐姐罢了。
没有什么恶心不恶心的。
我回过神来,眨了两下干涩酸痛的眼睛,分泌出几滴咸涩的泪珠,顺着眼角挂到睫毛上,成了独一无二的点缀。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胡乱抹去眼角的水光,把左手手腕搭在膝盖上,右手抚摸着腕上的银镯子。
……
放学回家以后,我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寻找起我姐的身影来。
“姐姐?”
“姐姐?你在哪?”
我的声音有些慌张迷茫。
“你姐回天津了。”奶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怔在了原地,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来,冲奶奶僵硬地扯起唇角,落寞地说:“这么快就回去了啊……”
奶奶“嗐”了一声,说:“是啊,你姐要上班,你姐也真是的,来回车票这么贵还回来,打视频不一样的吗!”
我听着奶奶絮絮叨叨,攥紧了发白的指节,拎着书包回到了房间。
真冷。
怎么会这么冷啊。
明明是穿短袖都会热出汗的夏天,怎么会这么冷啊……
太冷了,我都要被冻僵了,有没有人来暖我啊。
那个两天前暖我的人,现在在天津。
我勉强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从床底掏出一瓶酒来,也没倒在杯子里,翘了瓶盖儿直接对嘴吹了半瓶。
我的脸“唰”地红了。
准确的说,不止脸红了。
脖子,手,关节,腿,肚子都红了。
嗯,酒精过敏。我想。
那半瓶酒方才喝的太急,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了上来,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像从前许多次一样的站不住脚,扶不稳身子,此时此刻,我分不清这是醉酒的状态还是有忧郁躯体化症状。
恶心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我的喉咙,胃一时承受不住过量酒精的折磨,向我的身体控诉起来。
我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沿,勾手扯过垃圾桶,分外利落地吐了好几口秽物,胃酸夹杂着酒精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好难闻。
我一下子没吐干净,坐在地上又忍了好一会儿的胃痛和反胃,才把喝进去的酒连同胃酸一起吐了个干净。
吐完酒之后胃明显舒服多了,只是酒精麻痹了小脑,我依旧没有回复肢体灵活,当然也可能是我犯病了,我分不清。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脏很狼狈吧,还好我姐没有看见,我的内心竟然萌生出一丝庆幸的情感。
我撩起裤子和上衣,身上还是很红,过敏还没退下去。说实话,我知道我酒精过敏,但是我真没想到我能过敏这么严重。
我真的太惨了,人家消愁可以抽烟喝酒,我就只能抽烟。
不公平。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啊,老天爷是不是看我不顺眼,针对我……
我的思绪突然又被拉进了另一个纬度。那个纬度只存在于我大脑的阴暗面,很黑,很冷,没有一丝的光线和温暖,只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
或者说,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连我是否在向前走,是否走在平面上,我都分不清楚,看不清。
好冷啊,骨头缝里像是结了冰碴子,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夺走了我身上仅剩不多的温度。
黑暗中,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你是不是没有妈妈啊?”一个人问。
我说:“我有妈妈……她出差了……”
另一个人又说:“骗人!我从来没看见过你妈妈来幼儿园接你!”
还有一个人说:“你既然说你有妈妈,那叫你妈妈今天晚上来接你啊!”
越来越多的人在说话,那些带着戏谑嘲笑的质问一遍又一遍地刺痛我的耳膜,我蹲了下来,抱住头,拼命地捂住耳朵,可是那些声音是从我的脑子里散发出来的,我捂住我的耳朵根本就没有用……
救救我吧,谁来带我走啊……
有没有人来带我走啊……
我绝望地抱头痛哭,嘴里止不住地哀求:“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不想在这里了,有没有人来带我走啊……”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冰了我一下,我手背一颤,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也是黑的,也好冷,也没有人。
果然,都一样的,这个世界的每一寸角落都一样,于我而言都是黑暗的囚笼,一个不论我再怎么讨饶哀求都逃不出来的囚笼,我被困在其中,外人看来乖巧温顺的金丝雀,翅膀下的羽毛其实早已腐烂,只是没有人看到而已。
没有人看到,就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