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community

2、第 2 章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抽出体温计，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我姐伸手拿走了。
　　“38度5，你还说你没事？”我姐说。
　　“烧不死就没事啊。”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姐：“………”
　　“我去给你拿药，你好好躺着。”我姐叹了口气，说。
　　我眉心蹙起，脱口而出：“我不吃药！”
　　我姐奇怪地乜了我一眼，问：“为什么？不吃药一直烧着？”
　　“让它烧呗，烧不坏的，反正我不吃药。”
　　我姐从我的话里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放缓了语气：“为什么讨厌吃药？”
　　我的心脏在我姐的手触碰到我的脸颊的一瞬间停滞了一下，我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把头撇到一边，搪塞道：“太苦了。”
　　“不是冲剂，胶囊不苦的。”我姐的手指蹭了蹭我的眼角，声音微哑：“不要骗姐姐。”
　　我把目光从我姐的脸上移开，慢慢地说：“之前生病吃药的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吃好多药，几乎是当饭吃的量，都快吃吐了。”
　　我姐眨了两下眼睛，说：“那就不吃了”。
　　我弯了弯唇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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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真的要去吗？”我皱着一张脸站在医院门口。
　　“乖。”我姐亲了亲我的脸颊，轻轻哄道。
　　我的身体倏地僵住了，脸颊像是烧起一片火，方才被嘴唇触碰到的触感尤为清晰，我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说：“好。”
　　真幸福啊，我想。
　　我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时候我姐刚工作，有一次她回家，但是待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要走了，临走前，我姐捧起我的脸吻了我的唇。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一直烙在我的脑海中，不可磨灭。
　　我敛了目光，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起了我姐的手走进医院。
　　挂号处的人还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医院的走廊很窄很矮，我站在走廊里，心脏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死死压住了，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
　　我半倚着墙壁，垂眸盯着手指发呆，轻轻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掌心，回忆着不久前的冰火交融。
　　只是，又开始结冰了。
　　“最近有没有头痛头晕的情况？”
　　“睡眠好吗？入睡困不困难？”
　　“有没有自杀自残行为？”
　　……
　　我的耳中轰鸣声不断，思绪仿佛被一场大雾笼罩了，听不清医生的问题，也发不出声音，无法思考，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晃了又晃，空气搅动出漩涡，吸引着周围的事物被卷进漩涡，坠入地狱，我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着漩涡中心的那个不断下坠的人影——那是我自己。
　　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晃了两下，我终于回过神来，只见医生收回自己的手，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医生从桌上的一沓处方单中撕下一页，在上面写着处方。我呆愣地盯着白色纸张上头的缕缕墨色出了神，喉间一缩，胃酸在胃里翻江倒海，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我努力地深呼吸着，试图压下强烈的恶心感。
　　我姐还在旁边，我不想在她面前太失态——虽然小时候什么样都见过。
　　医生把处方单递给我，让我和我姐去缴费，我低头看了眼处方单，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药又变贵了，我想。
　　我姐工作已经很累了，我的病不一定能治好，还烧钱，治它干嘛呢……
　　再次回过神来，是我姐牵着我的手在一楼排队等待缴费。
　　我再次低头看了看处方单，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指尖发力，把这张巴掌大的纸撕了个粉碎。
　　我姐一脸茫然地盯着我的手和掌心零碎的纸片，微微蹙起了眉。
　　我握紧我姐的手，拽着一脸懵逼的林雨同志离开队伍，径直走出医院。
　　走到医院大门口，我姐猛地停住脚步，我还保持着大步流星的步伐，倏地感觉牵着的那只手狠拽了我一把，我脚步本就不稳，被这么一扯，踉跄着倒退了半步，一个趔趄摔进了身后人温暖的怀抱。
　　我喉间一阵酸涩，哑声道：“姐姐……”
　　“要不……不治了吧，太贵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发出的光亮变得模糊，重影，化成一个个彩色的光圈，耳膜充血的感觉像是给我的大脑包裹了一层保鲜膜，周遭吹刮起风来，穿到我的耳中变得朦胧，身后人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温热柔软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后，我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世界在我的五感之中变得模糊不清，整个宇宙都像是被迷雾笼罩了，我被困在其中，分不清方向。
　　我转过身来，对上了一双眼眸。
　　不，至少有一个人是清晰的。
　　那是我模糊世界里唯一的清晰。
　　我姐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擦拭着我眼角冒出的泪珠，她白瓷胎一般白净的指尖覆上一层水光。
　　我微微抬眸，盯着我姐的唇，突然很想吻上去。
　　我闭了闭眼，回想着数年前的那个吻。
　　其实我很清楚，我姐给我的亲吻只不过是身为姐姐给妹妹的安慰罢了，只是我动了情。
　　林雨可能也想不到吧……
　　真是做了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