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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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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的江晖,忽然打了个喷嚏,透过车窗愕然望天,“谁在骂我?”
江晖最近在一所闻名全国的培训机构里补课。
难道这个补考大师转性了吗?NO. 原来,江晖的父母想送这个宝贝儿子出国留学,但他们知道以儿子这种成绩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送他到这所著名的学校进行突击培训,并且和江晖签订了对赌协议,如果能成功考上托福,送他一台跑车,在跑车的诱惑下,学渣江晖硬着头皮来到这里参加培训。
江晖的父亲知道以儿子的秉性,他也决不会认真学习,所以打点了校长,请他严格督促。
于是,令男生们嫉妒的事情出现了,在老师的“撮合”下,江晖被安排到一位品学兼优、美若天仙的学霸孟玉珂旁,由美女学霸监督他学习,孟玉珂也在备考GRE,准备去美国深造。
官方牵线,最为致命。
如果大学里有这样助攻的老师,不愁没对象。
有一次,孟玉珂参加完学校活动,赶来上课竟发现忘记带课本,坐在旁边的江晖将自己的课本递给他。
没有课本的江晖还被老师讥讽了一番,作为一个战士竟然上战场不带枪,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当你对美女学霸发动英雄救美,而美女学霸想要表达感激之情,这种情况下会选择什么方式呢?
A.以身相许 B.帮你作弊 C.逼你学习
请选择前两项的同学自觉面壁三分钟。
孟玉珂对江晖的帮助,包括但不限于——
在江晖上课睡觉时把他戳醒。
自制爱心笔记给对方补课。
带江晖与自己一起去图书馆温习功课。
渐渐地,学习对江晖来说,竟然变成一件热血的事情。英语水平的不断提高,他就有种打怪升级的爽快感受。并且,还能看到孟玉珂的笑脸。
有天孟玉珂吃蘑菇中毒了,因为不知道自己中毒了,还顽强地去上课,上课时迷迷糊糊地对江晖说:“你英语课本上有个穿高叉泳衣的美女在荡秋千!”
江晖睁大眼睛在英语课本上找了一节课都没找到穿红色高叉泳衣的美女。
此时孟玉珂已经脸色苍白难看,下课后江晖连忙送她去医院洗胃,在医院里挂号、缴费、陪她去洗胃。
他住的公寓刚好在医院旁边,洗完胃后,又带她去公寓休息,孟玉珂感觉好一些后,他又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
吃饭的时候,孟玉珂望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觉得这个男生并不像他外表那么吊儿郎当,是个细腻的男孩,她的目光又落在那盘酱牛肉上,有次和江晖闲聊,听他说过他最拿手的就是酱牛肉,还在小区举行的厨王争霸赛中还拿过奖。
江晖见他看那菜,便夹了一筷,眼色柔和,“我女朋友星月也挺喜欢这个,可惜她不在,不然这一盘咱们谁都吃不着。”
梦玉珂微微一顿,再将酱牛肉咀嚼在口中时,便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味道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两人之靠得却极近,尤其从对面坐在客厅的映雪视角看过来,近得快没了距离。
映雪气得咳嗽,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却关上了。
她悄悄地摸过去,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断断续续的语声飘入耳中。
“……你怎么了……玉珂!玉珂!”
“嘶,疼,轻点……轻点……”
“好,我轻轻的。”
“太深了……”
映雪:“!!!”
贴着房门听的映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在听什么神仙对话,脸颊慢慢慢慢慢慢的红了,接着慢慢慢慢慢慢的黑了。
室内,孟玉珂忽然又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江晖连忙起身,伸手在在她腹部边缘轻轻一按,孟玉珂嘶地一声:“嘶,疼,轻点……轻点!”
江晖不禁放柔手中动作:“好,我轻轻的。”
他又在附近慢慢按着,孟玉珂低声道:“太深了……”
他小心翼翼地按了一阵,直到她体内疼痛由剧烈慢慢转为平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次意外事件后,俩人的距离仿佛拉近了许多,有时候夜晚下课后,俩人并排坐在湖边,一边感受着夏日的清凉,一边望向繁星密布的夜空。这时候的孟玉珂,眼里、心里有化不开的浓情蜜意,爱意如野草般肆意滋长。她仿佛要脱口而出:我真的真的喜你!这一刻,江晖庆幸有孟玉珂的陪伴,让这段枯燥难熬的补习时光变得轻快愉悦。他们知道这种日子是很快就会结束的,他们什么都不愿去想,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男女之间有没有纯真的友情,这对俊男美女再次触及了《奇葩说》的辩题。可是这辩上空荡荡的江晖自己就是正反方。他没有队友,也没有对手。没人有支持他,甚至没人有可以给他一点反对意见。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溜走。
……
早上起床后,任星月见到哥哥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一把将任逍遥手中的纸抢了过来,看着纸上的内容眼睛里放着光,大声尖叫:“哇——!我的爱如潮水,澎湃汹涌,即使恼人地浪费在无意义的纷繁轮回中,也有许多浪花将我的心反射成灿烂和辽阔……”
“呃,这个好,够肉麻!够狗血!光洒的狗血都已经足够把这个江城都淹了,我超喜欢肉麻的东西!”星月竖起大拇指,“老娘我现在年纪大了,磕不动虐心忧伤,就喜欢这种直接粗暴的表白,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喜欢!哈哈哈!你继续写,我只有一个建议——请加糖,致死量!”
“这首诗太平常了,”任逍遥挑了挑眉头,“怎么比得上我那首七言绝句,那首七言绝句连我的诗人朋友看了都要吐血,因为他自愧不如,他写的诗永远都没办法超越我这首经典情诗!”
星月不胜其扰的堵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你不要再说了,这首诗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不要听了!不要听了!”
宛如孙悟空听到唐僧要念紧箍咒!
“再听一次,这首诗是要流传千古的!”任逍遥皱了皱眉。
他脸上又露出那种缱绻柔情,杨紫陌的笑靥宛若眼前,开始柔声吟诵:
美若天仙杨紫陌,
一顾倾城又倾国,
平生爱吃火龙果,
万花丛中一抹红,
伊人如月耀心波,
相思成灾空蹉跎。
“好诗啊!好诗!”任逍遥被自己感动得止不住叹息,“真是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啊!”
嗯,不到十秒,任星月,卒。
死而复生的任星月挣扎着爬起来,叹道:“这首诗连我听了都要吐血,你那个诗人朋友应该是看了就吐血啊,是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知道,但是语出惊人死个逑必定有,不知道你心上人杨紫陌听到了是感动呢还是好笑呢?”
任逍遥没有反应,只是望着远方,思绪也仿佛飘到了远方。
忽然间电话响了,他悠然拿起电话,却触电般霍然起身,“紫陌,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
讲完电话,雷厉风行地下楼去了,星月叹了口气,也出门去了。
阳光照耀着东湖,湖水波光粼粼,就像是孟玉珂的眼睛,
江晖和孟玉珂静静地站在湖边,他们遥视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湖波平如镜,可是湖边的人,心里的浪潮却已澎湃汹涌。
孟玉珂柔声说:“我本来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勉强自己去喜欢别人的男朋友,现在才知道错了,因为我对你的情感已经沉淀在我心里,我又何必再自己骗自己呢?”这些话她自己似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此时下了决心要说,就一口气说了出来,全没有丝毫忸怩。
但江晖听了她的话,连手机都拿不住了,他没想到孟玉珂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虽然孟玉珂对他的感情他很清楚,可是,他认为这是他们心底的秘密,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
孟玉珂静静地看着他,幽幽地接着说:“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吗?”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亮得仿佛照进他心里,江晖连逃避都无法逃避,只是垂着头说:“可是我……我……”
孟玉珂咬着嘴唇说:“你不是?还是不敢说?”
江晖叹了口气,黯然道:“也许我只是不能说。”
孟玉珂苍白的脸渐渐发红:“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说出来,也免得彼此痛苦。”
江晖还是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有些事永远不说出来,也许比说出来好。”
孟玉珂凄然一笑:“不错,我本来也不想说出的,可是现在却已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因为现在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我下个月就要去英国当交换生了!”
孟玉珂抬头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女朋友,我本来也觉得我们这样做,就对不起她。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
江晖黯然点了点头,道:“你没有错……”
孟玉珂脉脉地望着他,缓缓地说:“你也没有错,只是我多希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可以比她先遇见你!” 她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幽怨,无论谁看到她这双眼睛都应该明白她的感情。
江晖忍不住握起了她的手,颤声道:“我……我……我很感激你………
孟玉珂脸色苍白,甚至连目光都仿佛是苍白的,勉强笑道:“无论我在哪里,我会永远都记得你,不管你会不会记得我,因为我喜欢过你,祝你们幸福!”
她的目光渐渐温柔,轻轻叹息着道:“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是真的!”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嘴角还是带着微笑。可是若仔细看一看,你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发亮,只不过是因为泪光。
孟玉珂说出了遗憾,但也不仅仅是遗憾而已,那是最温柔的告别。
有几个小男孩在湖边欢快地叫着,正在吹泡泡,闪闪发光的泡泡漫天飞舞,成了一片海洋。江晖和孟玉珂都被泡泡包围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斑斓夺目的泡泡像海洋中泛起的一朵朵银花,他俩仿若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置身于一个晶莹剔透奇幻多姿的童话世界。
江晖心里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假如他先认识的是孟玉珂,假如他们是恋人,假如他都没有过去那些往事,他是不是会过得比现在更快乐?
可是现在——假如现在他也能抛开一切,假如她也愿意陪伴他,假如——
他不敢往下想了。
夕阳仍然艳丽,湖边的风却已经很冷了。
冷得就好像他们的微笑一样。
斜阳从树梢照过来,树丛中缓缓走来一条长长的身影。
任星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孟玉珂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江晖,虽然不言不语,但爱意满溢,爱一个人果然是不说出来,从眼神也会流露出来。
她见到江晖握着孟玉珂的手,就好像他以前牵着她时一样。
眼前的一幕给了她一种错觉,她仿佛在看一幕带着悲伤的纯爱,她想起传说中美人鱼爱上了王子,在太阳出来以后,她获得灵魂飞向广袤的天空。
在孟玉珂深情注视江晖的眼睛里,星月看到自己的爱情惨淡的命运,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那些带着七彩光芒飘摇而上的泡泡,在碰触到她的一瞬间 ,就倏的破碎了!
江晖在她身边时,他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江晖到了别人身旁,他竟突然觉得江晖比什么都重要。
江晖也凝望着孟玉珂,神情又忧伤又痛苦。
他从未见过江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痛苦,他忽然发觉他与江晖的心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
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疏离孤独。
黄昏的斜阳,永远是轻柔温暖的,就像是情人的抚摸。阳光贴在星月脸上,落寞忧伤海水般涌上心头,她痛苦地咬紧了牙。
孟玉珂抬起头凝注着江晖,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她踮起脚尖,轻轻地亲吻江晖。
这场景熟悉得莫名,恍如昨日恍如昨日,时光纵掠,飞流穿透,她肌肤起了一层密密的疙瘩,不是愤怒和惊讶,是激发回忆的痛楚。让她钻心地疼痛,止不住地锥心之痛。
这个吻如同炸弹突然引爆,炸毁了星月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她眼睛里的雾忽然被划开了一线,被一柄充满了嫉妒和伤痛的利剑划开的。
孟玉珂不经意一抬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指尖冰凉。
只见对面走过来的女孩眼神如剑,那眸子一眼看去,似幽幽深渊,似无尽寒潭,是天山雪峰。那乌黑深邃的眸子掠过来,孟玉珂觉得像迎面劈来黑色的大风。
湖面上本有微风拂柳,此刻却仿佛只剩下了那双眼睛,沉默而冷冽,将这俩人凝望。
星月沉着脸,缓缓走向这个臆想的情敌,她甚至都忘记了她曾经和哥哥任逍遥说过:怀疑和嫉妒就是爱情的毒瘤。
任逍遥此时正驾车和杨紫陌一起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目的要经过一条高速公路,可是高速上已经发生大拥堵,任逍遥和杨紫陌下车才了解到,在高速公路前方一家人遭遇车祸,男孩伤势严重,救护车过来后,已经鸣笛警告车主,这辆救护车上的伤者需要急救,救护车本想依靠应急车道将男孩以最短的时间送到医院,但是发现应急车道也被私家车占满。
他们看见一个妇女在路面上大喊:救命!救救我救护车上的孩子!她开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可是,车龙依旧被堵得水泄不通,在道德伦理面前,人性,真的那么脆弱吗?
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被冷漠裹挟着走向绝路,然后被一点点磨灭生的希望。
杨紫陌脸色立刻变了,一向沉静娴雅的她忽然急促地冲了过去,任逍遥从未见过她如此慌张和紧张,只见她冲进茫茫车海,拍打着一辆又一辆汽车车窗,恳求司机们让出一条道路,挽救这个垂死的伤者。
有的司机用惊奇的目光瞧着杨紫陌,眼神仿佛在问:“是谁,在敲打我窗?”
任逍遥凝望着紫陌,她的眼中似有泪花,如水般恬淡清雅的她,温柔却果敢,心中却燃烧着火一般的爱心,她所到之处,遍地阳光。
任逍遥眼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一种自心底发出的敬佩!面对密密麻麻的车流,他迅速吹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摩西分海”奇观再现!
啥叫“摩西分海”?
就是将大海一分为二的自然魔力。
《圣经》传说中埃及之子摩西在前有红海阻挡,后有埃及追兵的生死关头,只见摩西面向大海,手中举杖,指向海水。此时,以色列人惊讶地看见,海水遽然分开推向两边形成高高的水墙!中间齐刷刷地展开了一条数里宽的通衢大道!一阵大风吹过,大道立时风干!二百万人衣不沾湿、如行干地般地从容而过。
今天穿越圣经上演现实版摩西分海,已经痛苦万分陷入绝望的妇女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茫茫车流如鬼斧神工般被一分为二,齐刷刷的排在道路两边,高速上瞬间出现一条开阔空旷的道路,如同科幻电影般神奇梦幻。
救护车终于在车海中疾驰穿过,绝尘而去!
星月距离江晖已越来越近了,已近得看不清许多她应该看到的事,只是江晖就在眼前,她却觉得相隔很远,这是为什么呢?
星月又一挥手,江晖手中多了个盛满水的大号玻璃杯,他不由自主地把水泼向了孟玉珂。
落汤鸡般的孟玉珂满脸诧异,呆呆的望着江晖手中的水杯,似乎在问:“你这是干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身上的水不是我泼的!”江晖也一头雾水。
星月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呼一声,孟玉珂觉得自己像坐云霄飞梯,瞬间飞了出去了。
江晖一回头,看到星月徐徐然走过来,瞬间他就明白了。
江晖的目光看过来,比她的心还冷上几分的目光,他并无明显的怒色,可从那比平常更为明光璀璨的双眸可以看出,他也动了真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孟玉珂只是我的同学,你却这样戏耍我们。”
江晖语气恼怒而无奈,只可惜星月一点也察觉出来。
星月瞧着他,他面颊居然还蹭上了一点殷红,是那个三八的唇间口红, 那点红简直就是中原一点红,瞬间刺入中心,“我过分,你看你和这个漂亮女孩在一起,多么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热吻得情浓蜜意,到底是谁过分呢?”
“星月,你知道不知道你总是想把控我的生活,你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或许有一些东西是我强行送给你的,比如我的关心,我的陪伴,我的胡搅蛮缠,还有我可怜的安全感,而我不曾问过你是否想要,我只是知道这些东西我从不轻易给别人。”星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江晖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发出。
星月身子有些发抖:“是不是和董露露那个碧池纠缠不清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像刚才那个小妖精对你百依百顺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这句话再一次点燃了炮仗。
“你骂她是小妖精,你才是蛮不讲理,无理取闹,你才是妖精……”怒气冲天的江晖竟脱口而出,但他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就算那些话每个字都已变成了石头,他也甘心吞回去。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锥子,锥入星月心里,她吃惊地瞧着江晖,颤声道:“我……我从来舍不得这么说你,你……你为什么这样这样说我?
“妖精”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割碎星月的心,也割断了她的希望。
她忽然明白了很多事——至少她自己认为已明白。
她拼命咬着嘴唇,立刻转过了头。只因她不愿江晖瞧见她已泪水盈眶。
俩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很沉默,江晖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刺入掌心。半晌过后,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星月,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论是开心还是不愉快,那都是我人生最美的日子!只是很可惜我们始终是来自不同世界,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有这种感情,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感情让我觉得好累………”这语声竟是那么遥远,仿佛根本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爱的炙烫,最终只能化作一句疲惫的喟叹!
星月的嘴角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就好像被人在脸上抽了一鞭子。
江晖神色黯然:“星月,我和你恋爱了三个月,我尽量去迎合你,去做你喜欢我做的事情,你过多的干涉了我的生活,这不公平......”
星月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直觉努力维持的心防便要崩溃,这短短一句话,如刀割在我肺腑,痛彻肝肠,她仰起头,睁大眼,用力逼回泪水,“不错,你爱了我三个月就觉得不公平,但是我告诉你,我比你更加累,更加辛苦,我没要求过你公平,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你是从......从我在学校门口第一次看见你开始的,,,,,,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你想一想,谁的伤害比较大?”她用那样痛而切的目光,深深的望着江晖的眸子,语句断续,仿佛负着无与伦比的重量,“你们地球人老是说人间有情,难道精灵就无情?……难道我精灵就不配拥有爱情,人一样会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自己,因为爱而做错事,告诉我人和精灵有什么区别!……我只想至情至性,这也是错吗?”
她看进他的眼睛:“那你告诉我,情为何物?”
那你告诉我,情为何物?
星月问得平静,心内却有无数浪潮翻滚。
伤心,失望,不解,无奈……种种情绪如块垒,堵在她胸口,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江晖只觉喉头彷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心像是忽然被抽紧了。
“真可笑,你们地球人都不知道………”星月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笑得彷佛很凄凉。
江晖忽然抬起头,他的声音很低沉,缓缓地说:“星月,我我没有办法与你继续交往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
星月微微闭上眼,这一瞬他眼帘急剧抖动,似内心极度挣扎。
江晖沉默片刻,继续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们还是回到各自的世界,我们分手吧,也许这是避免争吵的唯一办法………”
江晖低沉的声音传入星月耳中时,四周喧嚣的孩童欢叫声在她耳中忽然一阵真空,以至于有阵子她一片空白。
空白了不知多久她霍然回神,小孩们笑声和叫喊声重来,她冷汗涔涔地盯着江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隐隐有碎片四散开来,翕合唇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仿佛非常遥远,非常非常遥远。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仿佛被什么猛然刺入,星月身形微晃,茫然地看着江晖,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这一刻她才明白这八个字的真正意思,似利刃狠狠在血肉中一遍遍绞过。
不知有多少曾经热恋的情侣说过这句话,也不知有多少人听过。
可是除非你真的说过,真的听过,否则你绝对无法想像这句活里有多少辛酸?多少痛苦?多少无可奈何?看着江晖,听见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星月只觉得自己似已变成空的。空荡荡的,飘入冷而潮湿的阴霾中,又空荡荡的,沉人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
有风吹过,枯叶飘飘地落下来,一片、两片、三片……
日色渐渐淡了,云朵悄然隐去。
星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说一个字。
江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星月就像是石像般站在那里,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脸色却苍白如秋霜。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
落叶飘过她的头,落在他脚下。
她没有动。
落叶飘过她的眼前,打在她脸上。
她没有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
她秀美的脸上已没有光彩,眼睛也已没有光彩。
她却似已完全麻木。
斜阳的余晖在草地上、花丛里、湖水中,也从树丛里射了进来,将星月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也将她的心给扭碎了。
江晖又说了句什么话?她完全听不到,感觉不到。
她以一种奇怪而僵硬的姿势抬起头仰望那天边夕阳,忽觉心痛如绞,以至于不得不捂住胸口,不知不觉间,有湿热的液体滚出眼眶。
“啪。”的一声,
忽然无声无息,坠落在草地上。
恍惚那一日轻吻落于她额头,落下低语如誓。
明明无声,可不知为何,她却似听见那一声惊涛骇浪,响彻心扉的
“啪!” 又或者,那不是泪水滴落声,而是所有美丽爱情的梦想,瞬间破碎、戛然而止。
星月,我会把你放在心里,成为不会消失亮,守护着你昔日轻语,
犹在耳边,终于走到今天,伸手却一掬成空。
为什么?
她的目光凝注这天边渐渐隐入云彩的夕阳,眼里蓄满了泪水,咬紧了发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通红的双眼里充满了疑惑,绝望,不知所措,她突然凄艳一笑:"今天的夕阳很美,比平时美得多,美得就像人世间的爱情!这么美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了,真不甘心! "
她只想尝尝人间情爱,却不想即便自己法力通天,最终还是输给了人性。
她缓缓闭上眼睛,泪珠已落,在噬心的疼痛里缓缓道:"美丽的事,为什么总是分外短暂?为什么总是不肯在人间多留片刻?"她是在问苍天?还是在问江晖?江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问题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
江晖看着她,黯淡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感,也不知是伤心?是同情?还是不舍?
她神情茫然,浑身僵硬,手指抠住了掌心,微微颤抖。
看得江晖心中发热发酸,几乎要化为热潮从眼睛里哗啦啦落下来。
他无疑也已被刺痛,一种深入心脏,深入骨髓的刺痛。
江晖垂下眼眸,苍白而菲薄的唇微微抿了起来,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不知是汗还是水,沿着他漂亮到完美的脸蛋滴落下来,此时的他看起来是这么的陌生,他轻声说:“我……我只希望你……你原谅我。”
星月扭过头,她的脸已因痛苦而抽搐,泪水横流,从脸颊无声滑入衣领,她哽咽着过了很久,才回过头,她显然在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瞬不瞬地凝着江晖,温柔地笑着,脸上却有眼泪不断落下,“我当然原谅你,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心里有些痛苦,但也不全是悲伤,不管怎样,能和晖哥哥在相同的季节漫步在相同的街道上,让我无比开心和眷恋,我好开心,真的很开心……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也是真的快乐过!”
她每说一句,江晖眼中的痛色就浓一分,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抬起头,眼底的热潮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星月忽然发觉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是江晖的眼泪,一向阳光开朗的江晖居然也有流泪的时候。
这滴眼泪就像是一根针,直刺入她心里,又像是一粒珍珠,比世上所有的珍宝加起来都珍贵的珍珠。
她只想用一只月光宝盒,把它收藏起来,永远藏在自己心里,但泪珠却已慢慢的渗开,慢慢的消失了,只是它也已渗入了星月的身体,与她的生命和灵魂融为一体。
任星月眼中又露出一抹悲伤,黯然问道:“我们的最后一吻是在什么时候?我想不起来了。”她在问江晖,可是声音又偏偏显得模糊遥远。
几乎就要转身离开的江晖,怔了一下,两片蝴蝶似的睫毛颤动,扑闪下是两片浓重的阴影,薄唇轻启:“那天我坐在草地上玩游戏,你凑过来亲我一口,那么随意,那么自然,就好像以后都会继续一样。”
江晖没说出口的是——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吻,我们会不会吻得更认真?
爱情里的错过,无非就是——
在我们把某件事习以为常时,却没有意识到,它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
从此,我们从最熟悉的恋人,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想再抱抱你,然后再离开,可以吗?哪怕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晖哥哥三个我曾以为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字,让我在离开前再抱抱你也好啊!只要一下可以吗?”星月苍白的唇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即使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她看着江晖,每一次都是这样认真专注的目光。
但这一次……星月的眼睛里甚至有些让人心酸的恳求。
江晖缓缓张开了双臂,将她报入怀中,把她的心也抱碎了,俩人相拥着,像拥抱一场纯真的梦。
她环住他的腰,回抱他,只怕这是她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沉溺在他温暖的怀中。她抱住江晖的手骤然收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抱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江晖觉得被抱得有点窒息。她似要将这个男生,揉进自己的怀里,似要将全心的温暖和爱意都送给他,她唇角带着笑意,可为什么热泪那样无休无止地流,潺潺落在他肩。
江晖被抱得浑身疼痛,这疼痛似要弥漫至心底,疼痛过后便是酸涩和愧疚,他顿时泪眼朦胧,唇微微停留翕动,似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肩上沉重,渐渐泛起潮湿,江晖侧过头,看见自己的肩上衣物全湿,水迹还在不住慢慢扩大。
随即他额头落下微湿一吻,力道轻轻,也如初夏之梦。似幻景,却珍重。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恋人们在陷入爱河的时候就会享受热吻的甜蜜,但是星月的吻却是为了送走她的爱情。
一阵风吹过江晖的脸庞,他感觉脸上一片温润,他知道那是星月的泪水!他感觉到泪水流过了他的面颊,流过他的指尖,灼痛了他。他忍不住伸出手,擦拭星月脸颊的泪痕,他的手指又落在她鬓上,轻轻划过她的长发,仿佛划过如丝如缕的时光,他抓不住时间,只能在风一般的触感里面去回忆曾经的美好。
他的手势温柔得她想落泪,为这对待珍宝般的小心翼翼,为这对待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将要不属于她。
星月贴着江晖的颊,轻声说:“我们在一起九十三天零六个小时,这是多么美的时光!没想到最后只留下一个拥抱!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嫉妒你身边的女生,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我更不会痛苦,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她的手彻底垂下,有些无力的滑落在身侧。
她勉强忍住眼泪,又笑了笑,语声轻得仿佛在梦中,“谢谢你!让我失去了喜欢的人。虽然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但你不会遇到第二个我了,照顾好自己!” 她的心已碎成千千万万片,每说一个字,一片又碎成千千万万片。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声音听来却那么生疏,那么遥远,就仿佛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说话。
她当然也知道她自己在笑,但她的脸却又是如此麻木。
她的手紧握,指甲已嵌入肉里,她显然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使自己声音听来愉快些。
江晖也似被那一笑刺着,他茫然地望着她,怔怔半晌,抬起手移到她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一滴眼泪,又一滴眼泪,他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泪珠,可是还是有一滴滴眼泪,滴在他手上,宛如一粒粒晶莹的珍珠。
冰冷的泪珠落在江晖手上,但他的心里却在发热,热得发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在江晖手上。然后,泪珠又碎了……
他忽然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向前方走去,他转身的一瞬间顿觉心如刀绞,他的眼中缓缓流下泪水,他忍不住要在心里自问:"我这样做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在这一瞬间,他对她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依恋,几乎忍不住要回头跟她说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
但是,青春期男孩的倔强却让他没有这样做。
江晖真的走了,他走路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任星月只希望他会回头来瞧一眼,但他始终也没有回过头来。
风拂过她的长发,她抬起手,似要捕捉风里属于他的气息。纤细手指在风中一挽,一个黯然挽留的姿势。
她望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觉得心里一阵疼痛,她从来未尝过这种既不是忧愁,也不是苦涩,既不是伤感,也不是酸楚的滋味。
这难道就是情的滋味?
总有一个人,他的离开让你瞬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如果每对恋人都能够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的话,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关于错过与遗憾的爱情故事了。
星月缓缓闭上眼,将这曾经洒满俩人欢笑的东湖之滨锁在眼帘里。
将江晖执拗苍白的脸锁在黑暗里。
将这珍贵而脆弱的爱情留在这一年盛夏黄昏的凉风里。
湖畔寂静,唯余拂过湖面的风,寂寞地唱着无人能懂的上古之歌。
夕阳照着星月苍白的脸,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活泼的精灵,她的脸色忽然变成一种仿佛透明般的惨白色。她只觉心脏像崩解的山体一寸寸垮塌,却有一股风流拂过耳际,携来星空下温情的话语,清晰得仿佛江晖犹在身畔,不曾离去——
我会把你放在心里,成为不会消失的月亮,守护着你!
言犹在耳,似这湖边的风,因为四面山峦的束缚,永远在东湖上空鼓荡不休。
泪水滑过嘴角,无情地提醒着她,他和他的誓言都已随风而去。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刚擦干了的眼泪又簌簌的流了下来,就扭头飞奔了出去,可是还没有奔出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绝望地跪在滚烫的云砖地上,手指抠紧了地砖的缝隙,心跳太急用力太过,指甲劈裂都不晓得。
在这一瞬间,忽然便觉得心上仿佛裂了一条缝。
她仰起脸。
绝望、愤懑、痛苦、心丧……宛如滔滔长河,在这一霎,从那裂缝里,汹涌地奔腾而出。
她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泪水盈眶的眼中有不舍、悔恨、绝望,这一刻,谁能说她是精灵不是人呢?
有个女同学从旁边经过,这哭声如此伤痛,直刺人心,看得有些眼眶发酸,女同学头一次知道,人是可以这样哭的。让听的人只觉得肝肠寸断,哀伤不能自己。
同学上前把星月扶起来,只见她苍白而美丽的脸上,带着种空虚麻木的表情。一个人只有在忽然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时,才会有这种表情。同学安慰了她几句,叹着气离开了。
“呜——”鸣笛声响起,星月木然地望去,发现是那台曾经表演360度大回旋的花车风一般从星月身边开过,她又想起那天和江晖初次邂逅的场景,当初如果不是这辆花车,或许她在人世间的生活会是另一种。
时间,如果能永远定格在那个花瓣飘飞的夏日清晨就好了。
不过,没有如果。
星月没有坐车,佝偻着身子向前走着,步伐从未如此刻沉重缓滞,踩在碎裂的日影上,听得那声响沙沙,砂纸般磨着伤痕淋漓的心。
前行,前行,当她经过江汉儿童乐园,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透过栏杆,她看见孩子们坐在旋转木马上脸上笑容洋溢,忽然之间,她觉得,在时间和命运中,自己就像是坐在不能下来的旋转木马上的无助小孩一般,人世间的喜悦与悲伤,宛如高高低低的旋转木马般,向自己突袭而来,毫无容赦的余地,但自己却无法下来,也不回去了。
她继续往前走,一缕幽音,如诉如怨,从街心公园飘摇而来,一个流浪艺人站在草坪上吹着萨克斯,他似乎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星月默默地听了很久,流浪艺人站在喧闹里面把黄昏吹成了安静,把人群吹成了飞鸟,把过往吹成了回忆。
她久久将那流浪艺人凝视,她听出这首曲子叫《刹那》。
仿若一语成谶,又或者冥冥中自有暗示,她和他最美好的时光,只有刹那。
这乐声,缠绕如蛇般缓缓钻入她耳中,脑海里,心神深处。她只感觉心跳渐缓,渐浅,渐粘缠,仿如潜入深海,为缭绕碧绿水草裹了满身,一寸寸,一寸寸向下扯.......又似堕入泥淖,沉厚腐烂的泥浆,生出无限的吸力,坠得人酸软无力,下沉,下沉.....
良久良久,星月一抬头,才发现天空渐渐黯淡,天边乌云冷幽幽地迫近来,带着命运森凉的味道,她一个人飘飘荡荡在江城的暮色里,一如当初她和江晖手牵手漫步在江堤上那一天,走了很久,走了很远,那时候的她无比的快乐,但现在呢?
远处有灯光闪耀,亮得就像是情人的眼眸。
但星月却看不见。
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心里也只有一片黑暗。
心仿佛也空了一块,被刀剜去,落于空处,飘飘荡荡,无所依凭。
星月慢慢地在前面走,脚步单调而沉重。
街道永远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街上永远有各式各样迥然不同的人。
但任星月却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已只剩下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别人存在。
因为他所爱的人离她很远,太远了,仿佛已变得很模糊,很虚幻,她已经抓不住他。
在刹那之前,她还是个法力莫测的精灵,有神奇高妙的魔法。而此刻,她只是个孤零零的女孩,一个软弱而可怜的女孩。
难道爱情只是个美好的幻象,现实生活中脆弱无比。
为什么会这样?
夜色渐浓,她猛抬头,语林山庄已在眼前。
透过大门口那繁茂的树枝去看天空,灰黑色鱼鳞状的乌云自天际涌动堆积,风雨欲来。
而天空也在静默将那女孩注视,看那一片黑暗里的皎白如雪,看那闪烁的哀愁与苦痛交织的眸光,直至那雪色那眸光,渐渐寂灭于永恒的混沌与暗昧之中。
山庄夜色更浓,长风掠过树枝,犹带呜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