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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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蕙把头盔锁到车后的箱子里，珍珍背着书包牵着她的裙子。
“要妈妈抱吗？”罗蕙搂着裙摆蹲下来看她的膝盖手肘。珍珍伸手，罗蕙就抱起她走了一段路。
水绿色的印图掠过店门，罗蕙抱着珍珍走进来，把她放在靠近后厨的座位上，帮她把包里的图画书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胡晓霞从后厨出来，一看珍珍这样，心疼的不得了，摸摸她的脸蛋然后给她拿零食吃。
卡嚓卡嚓，珍珍吃着香葱小饼干，手舞足蹈同晚来的阿珠说自己的遭遇。
围墙上黄绿色的小鸟，书店里翻页能立体的图画本，有个大哥哥给她买糖吃，医院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妈妈香喷喷的裙子。
罗蕙背着手把围裙系好，路过她们时，珍珍偷偷伸手挨了下冰凉的长裙。
“在车上时，妈妈的裙子能把我包起来！”珍珍伸开手臂比划。
罗蕙提着一筐葡萄说：“不要做那么大的动作，伤口会痛的。”
这几天进的水果不多，送货的人换了一个，会帮忙把水果搬进去。罗蕙戴了头巾，是她怀孕时候戴过的，她剪短了头发，有些碎发容易掉到额前，戴头巾让她舒服很多。
罗蕙把珍珠芋圆一类煮上，又开始清理刨冰机。胡晓霞让罗蕙休息一下，接着洗了一串给大家吃，罗蕙坐下来吃了两颗。
“今年夏天热得不行。”胡晓霞说。
罗蕙：“是怪热的，前两天我们小区有个老人在家中暑送医院去了。”
阿珠睁大眼疑惑说：“在家中暑了？”
罗蕙肯定道：“老人在家不开风扇不开窗，闷到了。”
胡晓霞拍拍胸口：“真吓人，老人就是爱乱省，我家老人我都一定要他们开着风扇的，千万别因为省电进医院了。”
“对了，我前两天不是和你讲，我对面那户的电表突然上涨的厉害。”罗蕙说。
之前胡晓霞感慨夏天电费开销增大，连带着罗蕙也关注起自家的电表了，她家电表旁边就是对面那户房屋的电表。
胡晓霞还记得这回事问：“怎么了？”
罗蕙对她说：“月初时，对门就有人搬进去了，那家人有个男孩，看起来还在上高中。昨天送珍珍回来的人就是他，挺腼腆一男孩子，上午我去他家道谢时他看起来手忙脚乱。”
胡晓霞：“那是个好孩子啊，你从我这拿些葡萄给他家。我和你说，远亲不如近邻，什么样的家长养什么样的孩子。再说你带着小孩不容易，和这样的邻居搞好关系，以后有什么小困难可以拜托人家帮下忙。”
话一说，罗蕙觉得确实有道理，多一个友邻对自己也好，“是要搞好关系，不过葡萄就算了，我到时候自己去买。”
胡晓霞笑说：“外面的葡萄哪有我这的好，我这么多葡萄老是用不完，你直接拿去还减少浪费了。”
“那不要，干脆我拿钱和你买。”罗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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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晚饭吃完，罗蕙牵着罗玉珍站在门口，罗蕙上前敲敲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高个少年。
何继风站在门后的猫眼看了好几次，拍了拍长裤上的褶皱，在罗蕙要敲第三次时把门打开。
“谢谢哥哥送我回家，我请哥哥吃葡萄。”罗玉珍胳膊破了皮，罗蕙驳回她要提葡萄的提议。
何继风视线下滑，对上珍珍的大眼睛。
太矮了，猫眼上没看见。
“谢谢…”何继风接过罗蕙手中大袋葡萄。
罗蕙笑笑：“我在甜品店上班，这是店里进的葡萄，可甜的。”
何继风拿到葡萄后才回过神，意识到袋子里的葡萄太多，他表面看着有点内向了，平时他也不这样。
现在却说话都温吞起来。
他侧着身体问：“要进来喝点茶水吗？葡萄也很多，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罗蕙没有拒绝，她牵着罗玉珍进来，停在门口的地毯又没动。何继风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也没有鞋套，他窘迫的神情被罗蕙看在眼里。
“直接进来，没有关系的。”何继风对她说。
“别把地踩脏了，我从家里拿拖鞋来，一会儿的事。”罗蕙说。
视线划过旁边的开放式鞋架，她发现何继风家鞋子都是男鞋，也没几双，看起来是年轻男孩的款式，其他人的鞋难道是在另一边关闭的鞋柜里吗？
罗蕙边想边把她和珍珍的拖鞋拿来，换了鞋后，她和珍珍进到客厅，客厅东西不多，看起来确实像刚刚搬进来。
她接过何继风给她倒的热水，不自觉问：“你家里其他人呢？”
何继风一僵，在罗蕙以为他有什么隐情时，他开口：“我父母工作忙，我是一个人回这里的。”
罗蕙有些惊讶：“你一个人住。”
“嗯，我要高三了，回来户籍所在地高考的。”何继风说。
他高一时，外公去世了，爸妈把他接到身边，现在高三，他回到本市，打算参加高考。
“家里没人照看你吗？高三很要紧的。”罗蕙说。
何继风青涩的脸上瞒不住什么，他只是说：“家里，比较放心我吧，我成年了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掩盖不了眉眼间的失落和微妙的难堪，一个善良的孩子，还是个高中生，看起来腼腆不会说话，这让罗蕙有些可怜他。
她甚至开口:“你一个学生独自生活，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的，我能帮的尽量帮你。我在这住了很多年对这比较熟。”
“谢谢。”何继风眼睛看着很亮，看向她时有点闪躲，但很真诚。
罗蕙问他有没有什么缺的。何继风摇头，他心想就算有缺的，他也能自己买，不能麻烦罗蕙。
“你吃了晚饭吗？”罗蕙又问他，珍珍坐在她膝盖上，无聊的拨弄她的耳坠。
何继风没有把视线放在罗蕙身上，却能通过细小的碰撞声想象出耳坠摇晃的样子，他晚饭在新的学校附近吃的，一份干噎的炒饭。
尽管它只动了一两口，何继风还是说：“吃了。”
罗蕙点点头表示了解，如果何继风家里有大人，她还能多说两句，如果仅面对一个刚认识的、接话都干巴的学生仔，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抱着珍珍站起来说：“那我们先回去，不打扰你学习了。”
何继风也站起来，“不打扰的。”
罗蕙觉得他学着说客套话挺有意思，没忍住笑了下。
珍珍的暑假过得很快，罗蕙拿尺子给她在门框那里划身高。
“我长高了吗？”珍珍问。
罗蕙高兴地说：“珍珍长高了两厘米。”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罗蕙总爱给珍珍炖汤，还特意去买了儿童钙片给她补钙。
珍珍欢呼起来，背上幼儿园的书包，打算把这事告诉兴趣班的朋友们。
经过上次的事，罗蕙不太放心把珍珍留在小区了，她带着珍珍去教育机构报兴趣班，珍珍对画画感兴趣选择画画班，画画总不会像追追打打那样受伤吧。
珍珍大半个暑假，除了那次差点走丢受了伤，平时在小区和人玩也老是磕磕碰碰，罗蕙想让她减少在外面疯玩的时间。
出门时，门刚关上，对面的门就打开了，穿着校服的何继风踩了踩自己换上的鞋，和罗蕙打招呼：“姐，珍珍，早上好啊。”
他对罗蕙比刚来这儿的时候要熟稔很多，高中开学早，他早上出门去学校好多次和罗蕙碰上面。
罗蕙说：“早啊，没吃早饭吧。”
何继风手上拽着书包带子，“还没吃，打算去校门口吃。”
罗蕙和他说：“我想起你那学校门口有家馄饨很不错，早上吃点热的对胃好，你可以去试试。”
何继风跟在罗蕙后面下楼梯应道：“好，我去吃吃看。”
罗蕙带着珍珍在教育机构楼下的早餐店买了豆浆和包子，珍珍着急去兴趣班，把豆浆喝完就想上楼，罗蕙把豆沙包塞在她书包的网兜里。中午来接珍珍时，罗蕙把从未动过的包子从她包里拿出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罗蕙只好让珍珍中午多吃一点，并警告她总是忘记吃早饭的恶劣行径。
等珍珍要上幼儿园后，兴趣班只有周末才能去了，珍珍原本有些不高兴，不过这点情绪很快被要上中班的喜悦冲淡了。
珍珍很喜欢幼儿园的赵老师，她负责教画画，经常把珍珍的画拿到讲台上给其他小朋友看。
“老师说，它是优秀案例！”珍珍跪坐在餐桌椅上举着画展示给罗蕙看，“我可以把它拿回来给你看，但明天它就要被贴在教室的墙壁上了。”
罗蕙看着画纸上稚嫩的小鸟夸赞她：“我们珍珍好厉害啊，小鸟画的很漂亮。”
珍珍举着画纸跟在罗蕙屁股后面，“我还把我的故事告诉了赵老师，就是看见黄绿色小鸟的那天。”
罗蕙时不时看向她，“老师说了什么？”
珍珍从画后面探出脑袋：“老师说我的冒险故事很棒，但是小朋友不能不和妈说，就走到陌生的地方。”
罗蕙点头：“以后珍珍打算冒险的时候，可以告诉妈妈，妈妈和你一起去的话，你就不会摔跤了。”
珍珍也认真点头。
温馨的晚餐在和谐气氛中完毕，罗蕙把碗放进洗水槽中，回想这段时间的生活。
按理来说，她一个人带着珍珍生活肯定比之前袁秩还在的日子要更累，她也为此做好准备。
的确，她很忙，忙于店里的工作、接送珍珍上学、准备晚餐。让她意外的是，这样的生活令她非常有实感，她在掌舵这个家去工作后，付出终于不再是隐形的，付出也有明晰的回报。她能肯定，这个家因为有她才运转着，她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一块积木。
同时，当只有她带着珍珍时，她不再考虑那么多，减少一个成年人也意味着减少一半需要顾虑的事情。在精神上，她会变得轻松许多。她这么想好像对袁秩过于冷酷，但她和袁秩感情最炙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在某些时候这样的感情甚至在消磨。
似乎在离开家的那天，她的内心就垂垂老矣，现在反而活了起来，变得热烈。
她拿着钱，一个人精打细算，有时感到疲惫，但更多时候，她由衷地感到满足。因为即使是一个人，她也能搞定一切，她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也没什么是不可逆转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