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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   升入初中后,向日葵并没有完全适应新的节奏,她知道,学校里有兴趣班可以报。第一节课是素描课,向日葵在练习控笔的技巧,看着其他同学的画,向日葵发自内心的觉得天赋是个残忍的东西,不通过天赋看真相更残忍了,意味着她只能把一切归结为不努力。
      每当沉浸在描摹物体的时候,体会铅笔划过纸张的触感的时候,向日葵会深深的吸一口气,就像闻到了鲜花初绽时那般。一切如鲜花绽放,又或是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一节课过后,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勒令她不能再上素描课,素描课变成晚自习,枯燥乏味的晚自习。
      语文课上,听语文老师说《桃花源记》,向日葵想象那个地方,桃花满山,温馨美好,在说到“桑竹之属,阡陌交通”时,语文老师忽然放下书本,用翘起的指头指着向日葵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她长的像个男生。”
      向日葵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不解,“为什么“阡陌交通”后面要跟这个问题?我的长相和桃花源毫无关联吧。”
      四周嬉笑声此起彼伏,笑声浓烈的就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一瞬间,向日葵感觉这不是一间教室,这是一间动物园,同学们全变成了抓耳挠腮的猴子。
      下课后,有个男生凑近她,附耳说:“你长的好像阿庆,你知道吗?”
      阿庆,一个班上的同学,也是她朋友喜欢的人。阿庆性格幽默,长相不错,有不少女生暗恋他,在那个流行模仿校园剧的氛围下,他能够收到打球时放进书包里的小纸条,为了试探心意而故意扔落的发卡,带着欢喜与期待借出去的自来水笔。
      朋友叫婧婧,她也曾塞过小纸条,放过皮筋绳,借过自来水笔,当一个人的兴奋值达到极点,再往她头上浇一盆冷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婧婧说,他是学霸,却解不出那个公式,他装傻充愣的样子真笨。她没有用其他词,只说他笨,学霸的笨。
      和婧婧相处,向日葵时而会有些局促,时而会有些紧迫,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而同学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形容词。跟班。
      “她一直对你呼来喝去,你心甘情愿被使唤吗?”
      “我们是朋友。”
      “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她的小跟班。”
      向日葵这才明白,在正常人看来,帮朋友背书包是不正常的,被借走她没带的课本是不正常的,被吆喝一声就赶去是不正常的,朋友两个字拆开就是:月月相伴的好友。她们本该是平等的。

      和婧婧的友谊结束在一个月后,在此之后,她也顺利交到了两个朋友,一个叫明月,一个叫云净。明月爱烘培,总会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布丁,每当她把食物拿出来的时候,眼里就好像有一片亮晶晶的海面,向日葵倍加珍惜的,一点一点的品尝着食物的味道。云净喜欢追星,每当她谈起那个明星时,语气既骄傲又崇拜,校园之中,她也有着喜欢的人。阿庆,那个风趣幽默的男生。
      放学时间,三人不会先回家,而是相聚在夕阳下的操场上,一同讨论“小说”的课题,青春的风吹来,就像明月说的“青春是互相借阅的小说,是从耳边吹来的风”那样,眼前即是青春,她们即是青春。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绕不开的议题,向日葵也不反感,绿荫在她的脸上晃动,余晖洒落金光,云霞铺就一幅粉色油画。
      向日葵认真揣摩“喜欢”两个字,她的心情,她的回忆一同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喜欢两个字是多么庄重,多么深刻,在踏出绿荫的前一秒,她想到了答案。

      “慢点,小心被发现了。”
      “我要回家了。”
      “别啊,曼曼说她一个人不敢,来嘛。”
      “………好吧。”
      婧婧拽着她,三个女生四处躲避,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前方男生的背影上,三人一路跟到花坛下,男生的父亲忽然出现,交谈几句后,他脚步一顿,接着转身,径直的走到花坛旁。
      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只听他说:“我早就看见你们了,出来吧。”
      三人分别躲在不同的方位,向日葵率先站起来,出于尴尬,也许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虚感涌上心头,她没有说话,就这样,三人跟在他的脚步后踏上了归路。
      “你要去干嘛?”
      “吃生煎包。”
      “你要请我们吃吗?”婧婧笑问。
      “好。”
      简短的一个字,三人却不敢久留,在男生进入生煎包店后便灰溜溜的逃走了。她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盼望他明天别旧事重提。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他略显迷茫的问了一句“你们人呢?”
      三人这才知道,他买好生煎包后一直站在门口,想到当时的场景,是否迷茫中带着一丝生气?向日葵扭头时笑了一声。
      曼曼的嘴巴向来不严实,没几天就把这件事传遍了,暗恋八卦就像龙卷风一样难控制,更像明星的绯闻一样离奇,当然,向日葵并没有这么自恋的以为自己是明星,只是,在听到“她暗恋禾同学”时瞳孔震惊的几乎要裂开一样。黑板上阿禾的朋友写下两人名字的缩写,向日葵低着头,接下来便是数学课,她数学成绩一向不行,必须得专心上课才对。
      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数学公式,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让向日葵觉得难受,抬头之际,她对上了来自左侧的目光,只一刹那,她飞一样的移开视线。粉笔声一下又一下,最终落定,在末尾写下一个“解”字。
      “禾同学,到底是你真的在看我还是我自以为是,雾里观花了呢?”
      解:?
      向日葵不敢问,所以是无解。

      起哄是最扰人的声音,向日葵不愿如此,如果阿禾根本毫无感觉呢?若他厌恶两个人的名字被挤到一起呢?
      “阿禾,为什么不教她啊?”
      作为老师安排的“□□”,他负责教同学们数学题,他单单避开了向日葵。向日葵没有去看阿禾的表情,避,避嫌的避,阿禾早已讨厌我了吧。
      我身上的墨水印,他干净的名牌衣服;我胳膊上的紫青痕,他运动完顺着手肘流下的汗水;我缝缝补补、穿了又穿的鞋子,他总有换新的运动鞋、平底鞋;我无人在意的末位名次,他排在最前的成绩单。
      阿禾的胳膊肘撑在桌上,指着一道题问向日葵会不会,“不会。”向日葵脱口而出,阿禾认真的解答了一遍,向日葵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腔,她没听懂这道题的解法,阿禾低头又问了一遍,“会了吗?”“会了。”
      阿禾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上课铃声响了,向日葵对上课铃声千恩万谢,她不想让阿禾发现自己是个白痴。

      无解的题,她想到答案了,在晨跑时,为了想多看一眼而故意多跑两圈,速度时快时慢的晨跑,只为了见到他时故作淡定的擦肩而过,悸动留在心底,只留在心底。
      那道题的解法是:我不知道喜欢的感觉是什么,它像我挥动铅笔时在纸张上留下的痕迹,像我抚摸纸纹时传入指尖的触感,像我深吸一口气时我嗅到的花香,像素描,像水彩,像油画,像丁达尔的光,像我藏进画中的颜色,小心翼翼的不被任何人发觉,可它依旧存在,且光彩夺目。这副画既不是《蒙娜丽莎》,也不是《星月夜》,它是我心意的总和,我的解法,我心灵深处的粉红色泡泡。
      “素描里最完美的色阶,水彩里最完美的渲染,油画里最丰富的层次,”我眼中的你。而我绝非画匠,也不是欣赏者,我是画架背后的玻璃瓶,是椅子,把手,地板,我既不会开口也绝不会摆动,我会在白天睁开眼睛偷偷扫视你一眼,夜晚再闭上眼睛,既不会肖想也不会靠近,我绝不会让这副画染上墨痕。亦或是紫青色。它太沉闷,太浓烈,太刺眼,应该藏好的颜色。
      就像一根针刺进头皮,向日葵脑中浮现出的画面不再清新,不再绚烂,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墨,铺天盖地的黑。
      拳击手喝的醉醺醺的,他回到家,一把搂过向日葵的肩膀,死硬的扯着她的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女儿真好看,就像某个明星。”

      向日葵瑟缩在浴室里,不停的擦拭着左脸,那一块肌肤开始发红,溃烂,向日葵捂着左脸。不够,远远不够。她想取来耶稣的圣水来擦洗自己的脸,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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