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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庄家 ...


  •   置办完衣物,日头正晒。

      余子归将大小包袱都系紧骡鞍,道:“日头毒,先回去吧,夕市我再出来,眼下屋内空空,床榻小凳的色泽都沉旧了,你想置换哪些,添置哪些,列给我来办。”

      没会错意的话,余子归的意思,是打算依她心意修葺西院,他自己当个跑腿?

      童瑶眨眨眼,心想她虽住进余府,名义上却未过门,可蒋氏和余子归已将屋院的决定权交予她。

      她忆起父王母后,二人如何恩爱,都会遵循礼数章法,相敬如宾。还有曹国公和姨母,夫妇多年表里不一,各怀心事。再不济,母后先前也念叨过各世家琐事……

      越想,越不对劲。

      可细细琢磨,这些于她而言又不是什么坏事。

      被他扶上骡,童瑶真心道:“屋内的家什器用,我用着都还行。”

      余子归拧着眉,他虽未入越城,但也知这娇娇先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哪行了?东夷虽无降香黄檀,但也有赤色老榉,用血榉打套家什不成问题。”

      若自己住,行头怎样余子归都不甚在意,可童瑶身份历经落差,外物上,他不想让她再受委屈。

      他抬眼笑:“别忧心银两,榉木成色你喜不喜欢?”

      日光照亮他眉眼,童瑶看得出那人眼里诚挚。

      须臾,她敛下眼,“喜欢的。”

      余子归开怀,“那回去就画图纸,你琢磨琢磨,要什么样式的家什。”

      “嗯。”

      骡子往东巷归,两人无话,气氛却是和睦。

      行至岔路口,余子归似是又想起什么,他意有所指,“这巷子里头,有小贩会卖些零嘴果脯,你想尝尝吗?”

      童瑶对百户集镇一无所知,这种无可厚非的选择,他说什么都是好的。

      骡子拐进深巷,路面有些窄,童瑶便下来同他一道走着。

      巷内别有一番天地,小摊不仅有果脯寸枣,还有童瑶未曾见过的糖糕点心,她目光挪到哪,余子归就挨个买到哪。

      他选出不易脏手的,示意她先吃。

      童瑶为难,众目睽睽,如何当街吃食?

      “别讲究了,没人看。”

      “小娘子,我家的果脯可以直接入口,干净着哩!”

      童瑶觉得不雅,可闻着怀中果脯,又口中生津,最终在余子归的怂恿和摊贩婶娘们殷切的目光中,她拿起一块,放进帷帽中。

      余子归笑道:“甜吗?”

      “有点酸……”

      “哈哈哈哈!”

      余子归大笑,一旁的婶儿也笑,“妹儿,这杏脯就是酸酸甜甜才好吃,好多爷都来我这买零嘴,回去哄家中女眷哩!”

      童瑶羞赧,她笑对婶娘,“很好吃。”

      买了几份,余子归将其分放进包袱中,留了一份拿在手中,“一会回去你先挑,不好吃的拿去给香儿,她不挑。”

      童瑶觑他,“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我是。”

      “……”

      两人闹嘴漫步,余子归挑着东夷特色小食,时不时介绍见闻,童瑶先前还放不开,吃着听着,竟也觉着别有趣味。

      巷内摊贩大多热络,有的织着布话着家常,有的卖空了准备收摊,有的要归家炊煮了,唤家中亲眷接换,他们就住在巷内,也近。

      行至巷尾,余子归勒停骡子,驻足药铺前。

      童瑶望见铺前有个妇人妆扮的女子,她一手拿箕,一手拽着两袋草药。

      女子手脚利落,哐哐两下就倒出艾草,准备晾晒,许是余光瞥见有人驻足,她站直了身。

      面露惊喜,“阿少?你回来了!”

      余子归这才笑着抱拳行礼,“二嫂,这是童瑶,娘让我们出来采买些物件。”

      “瑶瑶,我二嫂,庄颖儿。”

      童瑶微愣,虽从张德旺那听过,余子归的二哥余仲归,如今是庄家的上门女婿,但贸然出现在眼前,还是惊诧的。

      怪不得方才这人要走这巷,她还真以为只是为了零嘴儿。

      童瑶回神,摘帽颔首,“颖儿姐。”

      “哎哟,阿少,你,你出去一趟,是行着大运道哩?”她风风火火将艾叶袋拎到一旁,“瑶瑶是吧?哈哈哈,快进屋喝口茶,正好午食就在这吃了,他们兄弟俩也许久未见了!”

      她边说边清开道,对着铺内唤道:“爹!二哥!阿少来了!”

      余子归上前将手中大袋小袋的零嘴交给庄颖儿。

      “不麻烦了二嫂,我们昨夜才归,今朝不是赶集日,也就买了些零嘴,你拿去给宝禄吃。”

      他护着童瑶往里走,“我旬假短,想趁着不忙,带她认个脸,西院有许多杂活要清,娘她们也在家中等候,一会还得回去。”

      “这么赶啊,害,没事,你们先将西院理妥当了,过几日月中,我们也回去聚聚,那时再细唠也不迟。”

      庄老拄着棍出来,后头庄宝禄推着余仲归,余仲归留着美髯,须髭理得恰到好处,面容瞧着与余子归竟无丝毫相似之处。

      他身形并不健壮,坐在小巧轻便的素舆上,膝骨以下空荡荡的,可他神情宽厚柔和,反倒添了几许文人风骨。

      推着他的男孩估摸七八岁,一手推着素舆,一手拿着棉布要往他爹腿上放,看得出男童很有力道。

      “庄老。“余子归抱拳行礼,老者抚须含笑。

      余仲归神色激动,朝余子归伸出手,“阿少!”

      “二哥!”余子归上前回握他,道:“二哥身子可好?”

      庄宝禄在后头抢话:“五叔,我爹好些时日没喊伤口疼了,好着呢!”

      “你这个小人精。”余子归掐着大侄子的脸。

      “好,我一切都好,你平安回来了好,有媳妇了也好,好好好!”余仲归眼角微润,庄颖儿立刻拍他,“二哥可打住吧,都是喜事,哭啥哭!”

      “我没哭,见到阿少开心还不行?”

      “哈哈哈哈!”

      庄颖儿睨他,招呼人进屋,“都别杵着了,就算不午食,也进来吃口茶水再走,外边天热。”

      “好。”

      余子归将骡子拴紧,看了眼童瑶,见她面色如常,他压低声笑:“认识下庄家,熟门熟路先。”

      童瑶将帷帽丢进男人怀里,她还能说什么,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他直言就行,何必拐弯抹角的。

      众人进了药铺,落座看茶。

      余仲归面向幼弟,“这回出征那么远,可有受伤?”

      “放心吧二哥,不过驻守三月,并未有战。”

      余仲归点头,又道:“不论怎么说,奔波路途亦是劳累,一会捡几副强身健体的方子,调养调养。”

      “好。”余子归应得毫不客气。

      庄颖儿跟着笑,“给瑶瑶也捡几副,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应该补养的时候,把底子打好打牢。”

      有了蒋氏和余子归的先例,童瑶不再生分,她落落大方笑应,“谢过颖儿姐。”

      “多乖的美人儿,阿少不是去驻守吗?如何将你拐回的?”

      童瑶好笑,余子归是有多跋扈吗?怎么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被他强拐的。

      她轻轻摇首,“是我家中落难,五爷救了我,南郡已是举目无亲,便跟着五爷回了东夷。”

      众人面露憾色,“这世道啊!唉……”

      庄颖儿怜惜道:“大难之后必有大福,阿少,你可得对瑶瑶好些。”

      “二嫂说得是,是我如获至宝,理应要捧在手心的。”

      闻言大伙都笑出了声,庄老无奈点他,“你啊,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童瑶的脸又红了。

      茶过两盏,余子归提及要事,“娘正着手操办着我们的婚事,过些时日拟好了吉日,诚邀庄老与哥嫂,前来吃酒。”

      庄老乐呵呵,“这是自然,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阿少再说客气话,二嫂我就要生气了!”庄颖儿笑着哼道。

      “是我的不是。”

      “……”

      余子归又话了会儿家常,问起侄子近况,童瑶察觉到庄老视线。

      没过须臾,便听他笑问:“小女可有兴致学医?”

      童瑶微愣,还未作答,庄颖儿已然叹喟,“爹,你可够了。”

      她无奈望向童瑶,“我爹每逢着有眼缘的就问,恨不得将他的医术遍布天下。”

      庄老不甘心,“若非你爹这么问,你哪来的夫君?”

      庄颖儿瞪眼,想说她与二哥早就互有情意,还未出口,余仲归已连咳数声,“爹说得是。”

      余子归也望向童瑶。

      “庄老医者仁心,我若有这慧根,定然不会推辞,五爷说过,余二哥继承庄老衣钵,是神医呢。”童瑶感念老人家善意,“可我确实草药不分,先前受伤,五爷给敷的草药,我只当那是杂草,实在难登大雅。”

      听出童瑶婉拒之意,庄老便摆摆手,不再强求。

      庄颖儿哼道:“好好好,他们神医都高尚得很,全家就我一个破卖药的。”

      “哈哈哈哈。”

      “……”

      茶话闲聊半晌,已近午时。

      余子归见童瑶熟络得差不多,便想起身告辞。

      “时辰不早了,我恐娘在家中苦等,今日就先归府,改日再好好细聊。”

      庄老意会,“好好好,别让你娘久等,老朽抓几副方子,你们一同带回去调养。”

      宝禄眼疾手快,扶着阿爷去了内室。

      ·

      告别庄家药铺,依旧是骑骡而归。

      童瑶系好帏帽,看着前头牵骡的高大身影:“我并无埋怨之意,只是你每次行事,不能提前告知我吗?我也不至于见了人,手足无措。”

      余子归眼珠转了转,心想他也就在榻上见她无措过,其余哪次不是装的?可这话眼下是万万不敢说的。

      思虑几舜,他压低声,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想早些带你见家中亲人,但又怕你不愿……”

      他想大张旗鼓地明媒正娶,可时机不允,身份不容,若非用点特殊手段,她肯定是能免则免。

      童瑶一时无言。

      “旬假拢共也就这些时日,早些让你面见他们,日后我去轮值也好,出征也罢,你就不会被动了。”

      童瑶张了张唇,想说旬假不有三月吗?

      可看着他背影,又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叹了口气,“这回就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提前同我商量下,行不行?”

      余子归的心踏实了,笑意张扬,“好,下次,下下次,以后每次,都同你商量。”

      啧,又蹬鼻子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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