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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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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当夜就能下床了,他试着挥剑,还不行,就歇了。想起先前乔治给的信息,此地的圣杯战争或许会有很大的波动。
只看实力,君士坦丁觉得乔治在迦勒底绝对是要天天上岗搞资源的类型,在这古希腊和东罗马的遗留之地却是一场圣杯战争都没赢过。草台的印象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更多是赌运般的随机性,他不喜欢赌,需要更多确定性。
墙壁被嘟嘟地敲响,是藤丸立香。
“御主?有什么事吗?”
“要我说,还是先中招一次产生抗体比较好,”藤丸立香解释,“而且乔治先生为我准备了药,如果要应急,窗口期的时候吃掉就好。这个流行病的阶段症状还是很明显的,来得及。”
“明白,”君士坦丁通常不质疑藤丸立香的决定,“令咒补好了吗?”
“补令咒要出门去找主教购买,我们想等你好了一起去。”
藤丸立香坐到床上,手指在自己膝头划过。
君士坦丁不知道乔治的操作,单独看这理由倒是合理。只不过从藤丸立香口中说出来,责任在他。他很少体会成为拖累的感觉,此刻却无计可施。
君士坦丁知道圣杯战争和迦勒底的令咒系统有差异,本意是让乔治识相点赶紧把他自己的令咒送给藤丸立香,结果对方竟然拉了坨大的——买通那个监督者主教,也是奇了。他的意思是坏的,让乔治把事办好了。好归好,还没办完。夸也不是,抱怨也不是。
君士坦丁现在还保持着两位御主的联系,两位和他的关系都挺致命的,所以一旦出点左右为难的情况,必定尴尬至极。
“快过来,”藤丸立香拍拍自己的膝盖。
君士坦丁枕上御主的膝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叹气。这一躺让他感到受之有愧。柔软温情也被现实的思绪短暂冲散。
“怎么了嘛?”
“有点冗余想法。”
想到令咒,似乎也没什么实用的必要。藤丸立香从来不用令咒命令君士坦丁做什么超出能力的事,乔治倒是可能有要求。不过亲友要想强迫他,不需要令咒,人情世故的旧账具有更高效力。
有机会要不要正式和乔治说清楚?现在真没什么好谈的,不带补偿条件的情绪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是乔治真的在乎吗?想到这,君士坦丁认为是发烧带来的短暂糊涂,让他质疑亲友和御主、在崩溃的边缘疯狂蹦迪。
君士坦丁想说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乔治和藤丸立香刚见面,现在提捎亲友回迦勒底的事情还不合适。
被亲友召唤来的时候思念御主,真到御主怀里了考虑的又是亲友的问题。君士坦丁产生了些奇怪的期望,他期望主能够为这三心二意的罪孽惩罚、折磨他,就像生前那样——绝望吧,并非是为了国家和人民,而是为了他的爱。但现在他除去这份意识、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那惩罚要是降临,就安心承受吧,君士坦丁想着,在藤丸立香的抚摸之中闭上眼睛,把纠结摁回心底。
“不舒服吗?”藤丸立香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地脉魔力运作让我有点累,”君士坦丁调转话题,“御主离开迦勒底时,不会很容易吧?”
“被新所长骂了,”藤丸立香搂着他,亲他的额头,“回去要写巨大份的报告。”
这个“巨大份”的形容就把报告的定位置于快餐套餐和翔之间。
“要我帮忙吗?”
“那么多字,考虑礼装自动生成吧……”
好了,翔,两人相拥而笑。
“要不是身体不适的话,你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吧?”
君士坦丁苦笑一下:“我到这里之后,全然没有做到什么事情。分明一切都很齐备……”
“你想做到什么呢?”
想做到什么?解救亲友?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君士坦丁不确定那是必要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时间过得太久,他感到愧疚。
“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很正常啊,”柔软的发丝垂下,掠过君士坦丁的鼻尖,巧妙地没有引发尴尬,“你向来没有愿望呢。”
真要计较愿望,君士坦丁是问心有愧的,但在藤丸立香身边时他可以保持理智,所以这话乍一听是情话和包庇,仔细思考倒也是事实。
*
“藤丸阁下,陛下昨夜的情况如何?”
早餐时,乔治问藤丸立香。君士坦丁自然还在楼上待机。
“魔力是满了,但是体力完全补不到,要等自然恢复,还不能投入战斗。”
“我就不去打扰陛下了,陛下还有其他吩咐么?”
“有点在意令咒,不过迦勒底给我的令咒和这边的机制并不相同,我也能实现简单的召唤,应该还来得及。”
藤丸立香不知道君士坦丁和乔治的纠结,只当是正常的讨论事务。
“明白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么事不宜迟,饭后请和我去取吧。”
“要怎么去?”
“我有一些传统的魔术可以用。”
虚数属性驱动的时空转移魔术具有诸多限制,需要准备多日。他们用了五分钟清空了监督者主教所有的令咒,好像那不是什么谨慎的魔术道具,而是扫街必买的时髦货,限购是因为产能如此。几十条令咒附在藤丸立香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反派。
“不知道陛下转达的魔术信息是否有遗漏,”返回之后,乔治对藤丸立香提起了正事,“现有的情况,依然需要谨慎地知会你。”
乔治看这监督者主教的感想很简单,现代化一点而言:“卑鄙的外乡人”。他就直钩钓鱼、用君士坦丁的从者真名卖了个破绽,趁机换来了令咒的独家购买权。
令咒能卖、能卖给他们,别的就未必不能卖、卖给别人了。
现在令咒卖空了,剩下的自然要在君士坦丁身上做文章了。情报倒是好卖,但是对位的策略也相应简单,不上桌玩怎么输?只要君士坦丁不参战,一切都没有意义。
额外的魔术师,额外的召唤。这就是需要藤丸立香的原因之一。
“我的召唤倒是不受这里圣杯战争的限制哦,昨天已经召唤到了一骑。但是进行复数的召唤来破坏规则?听起来太容易了吧,不会这么简单?”藤丸立香对此提出怀疑。
“如阁下所料,没这么简单。”
君士坦丁先前用礼装得出的推算和结论,迦勒底有全部数据,而乔治只知道结论。那时他们还没认亲,这么提防倒也合理。乔治以自己的魔术进行了交叉验证。结论是相同的:七骑从者不足以让此地的圣杯实现“上级”的心愿。
君士坦丁连通地脉的消息并没有外人知晓,乔治和藤丸立香不准备把他直接投入战斗,也不准备泄露这一点,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思维来继续考虑。
既然此地圣杯的原理是填充从者、以从者返回英灵座的能量来实现显现,那么如果要实现愿望,理论必须填充七骑以上的从者。
“规则是会被打破的,”藤丸立香思索。
“目前并不知道量级,”乔治解释,“其他御主之中有比我具备更多资源的魔术师,我相信他们迟早也会发现这一点,只是时间早晚。”
“请给我御主的信息吧,我要去看看从者。”
“请问阁下,‘看看’从者是什么意思?”
特异点的希腊魔术师所不知道的是,迦勒底英灵无数,如果不刻意掩盖真容或扭曲灵基,藤丸立香看一眼就能知道真名。
乔治听闻,明白皇帝不会走眼。他装模作样地围着藤丸立香踱了一圈:
“阁下真的是人类魔术师而不是Ruler从者?”
藤丸立香听懂了这不太直白的怀疑:“当然是人类啦。”
“我要怎么验证?”
藤丸立香看着乔治,眼中流露出一丝尴尬:“您的灵基里有您之外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因为那东西虽然和皇帝陛下的气息接近,却不在迦勒底的灵基肖像上。所以我想,您要么是Alterego,要么是Pretender吧?”
乔治面露赞赏,他的面孔闪过温和的变化,面容缓慢改变,这过程不像金属的溶解、也不像烧灼换皮的外科手术,而像某种时间的自然流逝。很快,熟悉的面容映入藤丸立香的眼睛。
——那是君士坦丁的脸。
“我作为从者是基于皇帝陛下和王朝而存在的,而且我替陛下’牺牲’过,所以能够暂时化为他的影子,”乔治的脸庞恢复原本的样貌,“藤丸阁下,你是个神奇的魔术师。”
“啊哈哈,”藤丸立香挠挠头。
“好了!调查没那么容易,你要做好长时间的准备。如果他们足够收敛,假期会在两周之内结束。”
“这个大摸鱼的感觉……挺明显的。不过,能不能把各位召集起来?”藤丸立香突然问。
“为什么要召集?”
“既然想快速结束圣杯战争,一个个叫出来就太慢了吧。”
乔治看着藤丸立香,脑中闪过一个跳脱的念头:“你要怎么做?”
藤丸立香的想法很简单:以金色黎明组织名义对诸位希腊御主进行动员,把各位拎出来,出来几个送走几个,非常直白。圣杯战争请假这个现状就够离谱了,能一网打尽就别拖延,先把老实人收拾了。
这个不当人的思路倒很符合乔治的波长,他一度产生了错觉:皇帝是按他做样板找情妇的。这猜想又让他有点快乐了。
“如果按一对一的状态,这么做要额外召唤六骑从者,加上皇帝陛下,就是七骑。阁下要怎么解决供魔的问题?”
藤丸立香合拢双手,指了指楼上。
“罗马皇帝连通罗马旧日领土地脉的情况可不多见。”
这是藤丸立香离开迦勒底之前做过的预案,虽然从者给御主供魔堪称倒反天罡,但这本质是地脉魔力的连通有无。
通常而言,除非受抑制力召唤或一些极端情形,从者很难摆脱御主直连地脉魔力。
极端情形,当场也不是没有:君士坦丁生前在伯罗奔尼撒做过专制君主,有相应的地缘亲和性,而且皇帝加冕也是在此进行的。虽然加冕的教堂并非罗马王朝正统,但土地依然欢迎他。所以两相加成,在微调的迦勒底魔术之下倒是实现了地脉供魔。
双方通过主从契约联系完成地脉魔力输送,藤丸立香先前使用皇帝特权突破教堂封锁也是类似的魔术原理。
至于为何要金色黎明自己摇人,则是魔术的方式行不通。
藤丸立香一到现场,就召唤了几骑忍者从者前往探查圣杯战争的消息,但都无功而返,这些个苟东西魔术师啊,干别的未必有本事,休假是真别想找到人。
乔治沉思片刻:“明白了,我会协助阁下。”
他举起手,右手上的三道令咒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我将解除和陛下的契约联系,以免产生魔术意外。为减少浪费,请收下我的令咒。”
乔治当然知道君士坦丁的用意,在听闻藤丸立香对从者战的洞见之前,他还不确定她是否值得信任。君士坦丁会出于现实考虑任用乔治讨厌的人,有些可以配合,有些不可以,必要的时候他还得扮演个狗腿子去斗一斗这些人。
好在藤丸立香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在共同的目标之下,她是可以信任的。
既然藤丸立香没问题,乔治还觉得有些细微的不满,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君士坦丁的锅。和以前在摩利亚时一样,在乔治负责外交工作时,君士坦丁会让其他人处理军务,而且不会主动告诉他。习惯了,找机会阴阳过去。
藤丸立香的目光落到乔治手上,他的令咒图案并不起眼,最外一划是橄榄枝圈出来的盾牌形状,中间一划分为四处,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来是象征巴列奥略王朝的4β,最后一划则是断裂的钥匙。
“请您保留令咒和契约关系,”藤丸立香回答,“如果我失败,还请您继续。”
乔治的瞳孔缩了缩:“阁下的谨慎和务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因为迦勒底很少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作战嘛,通常也是缺这少那的,”藤丸立香笑笑,“如果能有些保底措施,我也想多做一些啦。”
乔治回到皇帝的房间进行汇报。虽然此事先和藤丸立香商量过了,但君士坦丁还是给亲友一个面子,又听了一遍。
乔治在汇报的时候,把平板电脑推了过去,屏幕上是繁多的御主信息,以清晰易读的排版呈现。这是迦勒底不知道的信息,君士坦丁接过,扫了一遍,名字都很普通,履历千奇百怪,名门世家魔术师到半路出家,不一而足。
“陛下,我们面对的似乎是生前未曾共同经历的状况。可能……得到有效的援助,不需要送出任何代价,非常可能。”
君士坦丁本来想揭露事实真相:这不止是乔治要操心的现实事务,也是迦勒底要处理的潜伏的人理危机,双方具有相同的目标。不知道为何觉得,看着亲友怀疑中隐藏的细微喜悦,觉得说实话有些伤感情。生前的无助窘境让他们有点受不得好,所以商谈阶段太顺利反而让乔治生疑。
“难以置信,对吗?我也是,我相信你的判断,你做的所有一切,都会考虑我的利益,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在事态的变化中继续观察吧,其中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乔治抱住君士坦丁:“谁能理解救主的审判?前生的苦难与惩罚一同结束,而永恒本该什么都无法改变。可,我竟然能和您重聚,证明此世在主的怜悯之中。既然如此,慈悲和胜利又有什么不可能?”
君士坦丁吻亲友的眼睛,他们端正仪态、一同祈祷,时间仿佛回到过去,回到他们离开君士坦丁堡、刚抵达摩利亚的时候。就算命运终不可躲避,此刻尚有享受人生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