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馆》雪荼蘼

16、第 16 章

　　虞商得了风寒，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风寒。

　　之前她一直穿的都是细麻薄衫，有法力在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如何，后来变成凡人又被苏衿带着腾云驾雾吹了好好一会儿冷风，刚开始还没事，苏衿离开后不久就开始浑身发冷打颤，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没起来，一直到苏衿回来看到倒在海棠树旁的虞商给她抱回了床上。

　　苏衿倒了杯水，原本的冷水被他握在手里，不过从桌案走到床边的功夫，杯盏上就升腾起了热烘烘的水汽，虞商被扶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重新躺下。

　　放回水杯重新坐在床榻前，手覆在虞商额头，一点一点往她体内输送法力。

　　苏衿很少跟凡人接触，对于法力该输送多少不太清楚；太少效用微乎其微，多了凡人之躯又受不了甚至还有经脉爆裂的风险，于是只能一点点的尝试。

　　虞商抓住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移开，“没事，我以前也这样过，明天差不多就好了。”

　　说着看了眼放在窗户下即便把上面的小几移了下去，但是依旧是不太宽敞的罗汉床，道，“你先将就一下，明日找木匠做一张床榻，再看能不能临时用木板拼一张床先用着，总比这样窝在上面舒展。”

　　虞商住的房间本就不大，为了不占地方，窗户下的那张罗汉床比寻常的罗汉床要小，苏衿还是狐狸的时候自然是没问题，但一化成人形就明显短了一截，躺在上面腿要弯起来才行，要不就只能伸出去。

　　“我不碍事。”苏衿温声说道，然后拿了一方手帕在水里浸湿，叠几叠放在虞商额头上，“凡人的身体不比神仙，又病着，更是禁不起熬，仙子休息吧！”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回到了罗汉床上。

　　黑夜沉沉，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有风吹过，摇晃的花枝敲打着窗柩。

　　凭风居没了结界，开得雅致婀娜的海棠花已经被秋雨打得七零八落，等到第二天早晨，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次日苏衿出去买药，回来的时候还特地从玉仙楼买了一桌酒席，让他们在宵禁之前送到百花馆。

　　妖怪嗅觉灵敏，苏衿昨日去喊熊半山等人回来，一过去他们就认出了他。以后他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也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当一只狐狸整日跟着虞商，百花馆的这群妖怪也免不了要接触。

　　苏衿知道食物对百花馆的这几个伙计而言可有可无，他们平时吃饭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以下口腹之欲。

　　自从他醒了之后的这段日子只要来得及虞商几乎都会带他吃完饭，所以对他们几人的喜好，苏衿多少知道一二，熊半山熊小林喜甜，水莫晴口味清淡，李珂王虎没什么挑的只要味道好就都行，牛禾和梅叶吃素。

　　宵禁后，众妖在大堂边吃边聊，

　　“玉仙楼做的东西虽然没有熊大哥做的味道好，咱们先暂且将就些！”苏衿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

　　“哎，我来就好！”王虎接过苏衿手里的酒壶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上酒，“当初东家带你回来，我们大都看见了，你怎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好家伙，当初我还以为你小命留不住了呢！”

　　“我本来在修炼，后来一直蜈蚣精突然闯了进来说我的地方是块风水宝地要霸占我的地盘，我不肯，跟他打了一架，输了。后来又碰上了几个大的妖怪，要抢我内丹置我于死地，我拼了命一路逃，到青屿山后我本以为自己将命不久矣，却没想到被仙子捡了回来。”苏衿不动声色，语气更是风轻云淡，但其中的惊险在坐的大多都能感同身受，毕竟都是妖怪，妖怪的原则就是弱肉强食。

　　梅叶拍了拍苏衿肩膀，“妖生无常，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衿笑道，“是啊，过去的过去了，来，咱们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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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商以为今日就会好，可是一整天过去了，她也喝了药，刚刚退下去不久的高热又烧了上来，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门响，好像有人进来，然后就感觉一条冰凉的帕子搭在了额头，等她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四天。

　　这几日一直喝药，就连屋内也飘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苏衿端着一碗粥进来，浓郁的谷米香甜气味一下子冲淡了屋里的苦涩，“仙子，吃饭了。”

　　“我自己来就好。”，虞商把苏衿手中的碗接过来，苏衿怕她烫着，还提前在她碗底垫了一层帕子。

　　“小心点！”

　　这几日或许是虞商的错觉，她总觉得苏衿对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体贴了，也可能是她平日自己一个人惯了，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也不习惯。但不管如何，之前是她实在是烧得厉害迷迷糊糊的没办法，如今好了一点，实在是没这个必要了。

　　“这几日谢谢你。”虞商喝完粥后对苏衿说道。

　　苏衿摇了摇头，“不必言谢，之前仙子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虞商道，“这几日我好多了，还没问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别误会，我不是要赶你走。

　　只是个人有个人的打算，要继续留下的话我当然很欢迎，这里的事你也看见了要么就是跟我去城隍庙要么就是跟王虎他们一样当个伙计，苍林有妖魔百姓有麻烦的时候除个妖赞攒功德，如果你想好了留下那等过两日我好了就把隔壁收拾出来。”

　　苏衿说，“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也没地方去，留下来也挺好。”

　　虞商喝完粥，苏衿拿着空碗出来，在门口站了片刻。

　　能感觉到虞商隐隐的排斥，不是厌恶而是不习惯。

　　不过习惯这种东西，不都是能慢慢习惯的吗。

　　“狐狸精，我们的食物呢！”

　　苏衿听到廊下的鱼缸里的声音，下意识循声看去。

　　原本时刻含笑的双眼此时却黑的如同冬日结了冰的一眼望不到底的潭水，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趴在缸沿的锦鲤一下纷纷跳进缸里，等苏衿的脚步渐渐远去的时候，才露头小声的议论，

　　“你刚才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狐狸精的眼神好吓人！”

　　“就是，我还以为他要吃了我！”

　　苏衿脚步顿了下，眨了眨眼，就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和，唇角含笑的模样。

　　眼神吓人？

　　天都黑了，那几条死鱼眼还能看见他什么眼神？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从厨房拿来了几块蒸饼，掰碎扔进了鱼缸。

　　虞商的病差不过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又过了半个月，法力才恢复。

　　恢复法力后没两日，江参就在玉仙楼设宴宴请虞商和百花馆的伙计还有严庭明，“这次多亏诸位侠肝义胆，断沈玉书一臂，让他大伤元气，来，我敬诸位一杯！”

　　熊小林说，“江公子，皇帝让你杀了沈玉书还是活捉他？这样你好交差吗？”

　　江参道，“沈玉书法力修为深厚，这一点陛下也清楚，这一次我尽力了，诸位也都尽力相助，还断了他一臂，我也能交差了！”说着倒了杯酒，起身对虞商说，“这次多亏虞老板，否则我等生死难料啊，我敬虞老板一杯！”

　　而虞商却一脸迷茫，“江公子莫不是记错了，上一次我没去。”

　　神仙的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力术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虞商直接和苏衿商量好了，统一口径。

　　江参疑惑，“可之前虞老板不是说稍后便到吗？怎的没去？”

　　苏衿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江公子，我之前不是告知你了吗，那是我不是我们东家！”

　　江参，“……”

　　江参左看看又看看，百花馆的伙计都三缄其口，一副“我不明白我不清楚别问我”的样子，于是乎他看向严庭明，接过严庭明咳嗽了一声，道，“当时老夫也没看到，也不知掉是谁出的手。”

　　“……”

　　可你当初不是还说“虞老板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添乱就好，再说要真要帮忙，虞老板也会想方设法通知我们”的吗？！

　　在虞商成为凡人养病期间，因着不方便见人，所以在这期间几乎连门都没怎么出。

　　江参带了礼品几次登门感谢虞商和百花馆的伙计大义凛然出手相助，就连苏衿都有份，只不过几个伙计见到了虞商却一次都没有，江参不由得有些郁闷，“咱们好歹也一起历经了一回生死，也能称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即便我是个外人也没必要这么见外吧！”

　　苏衿说，“我们东家说眼下她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江副台令若要感谢就谢严城隍和百花馆的伙计就好，不用管她，抓沈玉书的事她没插手。”

　　江参不信，“怎么可能，当时我可是看见虞老板出手的！”

　　苏衿说，“江副台令看错了。”

　　“我没看错！”

　　“看错了。”

　　“怎么可能，那白色的锁链……”

　　“那是我。”

　　“……”

　　江参有些无语。

　　他能感觉出来熊半山等人有几千的修为，自然也能感知眼前的这个少年模样的“年轻人”也是个有着几千修为的妖怪。

　　一群妖怪都敌不过沈玉书，你就能行？

　　“这位小兄弟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就是我。”

　　“……”

　　当时江参原本是不信的，所以如今才又问……

　　行吧，你们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