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向开

6、第 6 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摸排调查，由林纯自杀案牵扯出的诈骗及高利贷，与勒索威胁女性等恶性事件一一浮出水面。
　　看似小有成就的上司实则存在职场性骚扰，背地里更是与当地恶势力勾结，在公司内部挑选容易受骗的女生。
　　当初他见林纯是实习生且年轻貌美便动了心思，得到对方明确拒绝后开始在工作上使绊子，最后索性联系程刚上演一出损坏“名画”的戏码。
　　目的就是为了给林纯教训，让她示弱，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揭露真相。

　　“哎，要我说，林纯怪傻的。”队员转动椅子感慨。
　　“不傻好吧！”负责处理信息的女警员怼回去，“程刚那伙人知道她住哪，她怕他们比咱们先到，所以把重要物证都藏在那么深的地方。”
　　像是为了拉同一条战线的人，她朝叶荞看去：“你说是不是，小荞。”
　　叶荞闻言应和：“生死都是自己的选择，她但凡有一点希望都不会选这条路。”

　　那些她曾经发出去的求救信号，无关痛痒的回复，只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异样，可那也是在几个小时后。

　　估计这件事会变成她朋友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遗憾。

　　“天堂鸟……她把证据埋在天堂鸟下面。”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手腕，女警员瞥见，那是一片银质的叶子，两侧用黑绳拴住编成手链的样式。
　　这条手链严格意义上来讲全办公室都知晓内情。

　　因为这是沈叶初做好送给她的。

　　去年春天
　　“哎？小荞你这手链不错啊，从哪买的？”
　　“这个……”叶荞稍微抬起手腕，笑着说，“是沈老师送我的。”
　　一旁队员凑过来：“沈老师送的？她咋就送你呢？”
　　“因为人俩关系好呗！”邓哥喝茶怼一句。
　　女队员托腮满是羡慕：“哎呀！我怎么就收不到漂亮姐姐送的礼物啊，还是叶子哎！”
　　叶荞低头又看向手链，抿嘴解释：“沈老师说看到了就想起我，所以就买了。”
　　“还得是姑娘们心思细昂，咱反正想不到。”
　　徐队从外面回来瞥见热闹：“干嘛呢你们？赶紧跟我走一趟，有范志彪的信儿了。”

　　“沈老师是因为忙完了被分配的任务才又调回来的吗？”叶荞音调平稳道出疑问，打断女警员的回忆。
　　她知道眼前这人忘了跟沈老师当初关系有多好，只能捡能说的讲：“是啊，听说鉴定所里有个委托要去外地调查，周老推荐的叶初姐。”
　　“这样。”叶荞不再提问，女警员悄悄松口气。

　　过后，她合上记事本起身，女警员问她：“干嘛去？”
　　“去趟法医楼，昨天好像有东西落在那边了。”
　　队员们看她走远，也不知谁冒出一句：“没记住还老往那去，怎么就忘了呢？”
　　“小荞这要是男的，这不成什么虐恋了吗？！”
　　“放你个□□屁！人俩人那么好的感情让你给说肤浅了，干活去！”
　　“全儿啊，咱往后剧少看嗷，脑袋都给你看木了。”

　　叶荞走进法医楼，理由恰当叫人揪不出毛病。
　　她见办公室空无一人，暗道来的正好。
　　桌上的相框再次立起，叶荞靠近，“不经意”瞥见照片，目光深思。

　　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李知身穿机车服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随手将头盔放在桌旁坐好，端起面前的果汁咕咚几口下肚。
　　“啊！舒服！”她放下杯子看去，“你就这么叫我过来，不怕警察姐姐跟过来偷听啊？”
　　“她现在应该盼着我人不在局里。”沈叶初坦然道。
　　李知耸肩，“行吧，那你找我怎么个事？”
　　“这是介绍信，你拿着它去一趟307疗养院，找这上面的医生拿资料。”

　　眼前的牛皮纸信封让李知想到抗战时期的刀风剑雨，不禁吐槽：“现在这种信息时代居然还整这么老土的文字介绍。”
　　沈叶初耐心科普：“没办法，这是院里的规矩，我只能入乡随俗。”
　　“好好好，就数你们最严谨了。”李知佯装不耐烦敷衍几声，随即撇嘴发牢骚，“警察姐姐还是快点想起你吧，她昨晚可一直在敲打我，我都快崩溃了！幸亏还有小祁姐一块抗压。”
　　服务员送上奶茶，她说声谢谢便端起大口解渴：“她很好奇照片墙上缺失的，得赶紧给她补充点，不然露馅没法解释。”
　　“我让你小狗姐去弄了。”窗外人流不断，女人满怀期许的嗓音响起：“我比你更想让她记起我。”
　　自知戳到对方痛处，李知抿嘴老实下来保证：“放心吧，保证给你完成任务，那我拿到了给你放家里？”
　　“正好晚上她过来家里吃火锅。”沈叶初眼神流露出无奈，“你爸妈可跟我告状了，说你最近又开始闹腾。”
　　“哪有。”怕留下来被说教，李知紧忙扯个幌子溜之大吉，嘴上还不忘碎碎念，“真是两口子，一样那么爱说教。”
　　沈叶初知道她不会记住，也不纠结，结账时接到徐队电话。

　　“叶初啊，你现在有没有空，来一趟二号看守所。”

　　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沈叶初下车跟徐队碰面。
　　“怎么回事？为什么叶荞会被举报暴力执法？”
　　“就是说的啊，早不说晚不说，这案子都结案移交法院了，他突然来这么一杠子。”徐队也是头疼，猛吸口殆尽的烟，低头吐出烟雾并掐灭。
　　两人并肩朝审讯室走去，急促的脚步声破坏空荡走廊本该有的宁静。
　　“如果真的是的话，她要怎么办？”
　　徐队沉思片刻道：“能咋办，打报告，停止出现场，严重的话搞不好要停职反省。”
　　沈叶初神色凝重开口：“这件事她知道了吗？”
　　“她还不知道，这事儿还不好说，所以才想让你过来帮忙看看。”徐队私心认为她的队员不会干出这种事，于是联系沈叶初过来验伤，看程刚说的是真是假。

　　狱警打开门，沈叶初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视线落在对方脸上的伤痕。
　　她仔细检查，结束后冲徐队轻微摇头示意。
　　“哎？！你们这什么意思？我这真是那个条……警察打的！你们不管？！”
　　沈叶初出声：“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憋屈呗！我什么时候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成这样过！再说了！老子都进来了还怕她？！”
　　许是几天过去淡化了叶荞对他的威慑力，天高皇帝远，程刚这才壮起胆子控诉。
　　他眼珠在一男一女上转动，像是热心市民般提建议：“你们公安局干脆开了她吧，她就是个神经病！绝对有暴力倾向！”
　　“胡说八道什么呢！”徐队扬声喊回去。
　　“哎？徐队长，咳，注意点音量。”狱警出言提醒。
　　程刚理直气壮拍桌道：“我又没说错！她就是个神经病！我看她啊，八成有那个什么人格分裂！”
　　“你这么认为的依据是什么？”沈叶初沉声抛出问题。
　　眼前的女人严肃时面容透着凌厉，不由得逼他收敛几分，程刚双手一摊讲起那天发生的事。
　　“鬼知道她那天从哪钻出来的，我是看她好看耍了下嘴皮子，可是她跟我说话一直都阴森森的！那个笑看得我发毛！打我的时候我真怕她弄死我！”
　　说着他用手指自己结痂的脸，“你们知道这伤怎么来的吗？是她把我打躺下了摁着我的头在地上生磨出来的！她就是个神经病！变态！”
　　“在你们来之前她就威胁我，让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敢不配合就弄死我！”
　　徐队懒得再听他讲，扭头冲狱警摆手：“行了，先带他回去吧，吵的人心烦。”
　　“你们不能包庇自己人吧！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人离开看守所，徐队敛容屏气，沈叶初说出真相：“他的脸包括身上的伤痕不符合人为殴打，但依伤口深浅程度来看，是有人间接造成的。”

　　换言之，程刚没有撒谎。

　　徐队不愿相信，口袋里的铃声响起，他拿出看清显示后下意识看向身边人，随后接通点开免提。
　　“怎么了小荞。”
　　“队长，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沈叶初心中隐隐预感。

　　“你说。”
　　“在抓捕程刚的过程当中，我存在暴力执法。”

　　徐队听后登时皱眉，说句“等我回去再说”便草草挂掉。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他愁地抬手拍后颈，“程刚也正好今天说，小荞还会算命了？”
　　沈叶初答非所问：“回去吧徐队。”

　　两人在公安局院里分开，沈叶初回到办公室拿白大褂更换。
　　“我出去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我吗？”她走出来问。
　　小许答：“就那个叶警官来了，说找你要报告。我说你不在，她就说自己去拿。”
　　“好，你待会把桥底那个死者推到解剖室，家属同意了。”沈叶初颔首示意了解，她回到自己独立办公室坐下，抬眼注视相框。

　　那是一张合照，一张她跟李知的合照，她昨天特意回来换好的。

　　隔壁楼徐队办公室，男人叉腰来回溜达。
　　“怎么回事啊，咋早没听见你说呢？”
　　罚站的年轻警员不吭声，像是纠结该怎么说。
　　“没事，你说就行，这就咱俩，放心说。”
　　有了安抚，叶荞才鼓起“勇气”。
　　“他当时说过有点过激，让我想到南仓的事，所以手上没了轻重，再回过神已经把他制服了。之所以一直不说，是怕会因为我的问题影响案件进度。”
　　见往日比谁都遵守警察职责的队员内疚惭愧，徐队满腔烦躁只剩心疼。
　　“哎……这也不能怪你。”他说，“没事，下次你多注意。”
　　不料听见叶荞说：“我告诉了蒋局。”